第24章 累赘

这个十一注定是过的压抑的，本该是举国欢庆的日子，但在这一天，林家却送走了两位老人。

平常嘻嘻哈哈的林辰、林星也不闹腾了，安安静静地做了好几天作业。特别是林辰，最爱他的两位亲人都走了，送丧那天，小小年纪，却哭得肝肠寸断，令在场的人无不动容。

但死者已矣，生活还得继续！休整两天后，一家人就下稻田割稻谷了！金烂烂的稻田，一望无际，一阵阵秋风吹的稻穗摇摇欲坠，让人感觉到秋收的喜悦！

“今年是个丰收年啊！可惜爷爷奶奶看不见了！”林成峰感慨，表情是忧伤的！

“爸爸，爷爷、奶奶肯定在天上的某个角落看着我们呢！所以我们不能偷懒哦，林辰，林星，加把劲，看早上能把这一大片割完吗？”懂事的林依一向很会安慰人，父亲被逗乐了！对，活着的人要好好活下去，这一大家子人等着他呢！

妈妈似乎有心事，割了一会停顿了下来。

“成峰，上次我三妹打电话来，让我去她那里的事，我考虑好了！”她开口说道。

“你不会真准备去吧？爸妈还没过头七呢？”林成峰语气明显不悦。

“过完这个月吧！我得出去打工，我们家的情况摆在这呢！”

“矿山那边和我谈了，请我去做会计，记记账，一个月能有600块！深圳那么远，你还是别去了！家里还两个小的！”

“孩子们都大了，还都是住校，不要紧的。矿山离家不远，你每天都回家住，我爸妈那边你照应着点就行。孩子们越来越大，我们家用钱的地方还早着呢！外面打工挣得多，你腰不好，你就在家，我出去闯闯！到时候，每个月工资都打你卡里！听三妹说，一个月至少能挣1000元，还给买社保！”

......

林依听得真真的，妈妈这是要出去打工吗？还要去深圳？一个她只在电视和书上听到过的地方。想想以前爷爷奶奶在的时候，爸妈是万万走不开的，更别提出去打工了！现在，爷爷奶奶走了，妈妈终于可以走出去了，原来，老人和孩子真的是她的累赘吗？她能从妈妈脸上看到从来没有过的放松和一丝丝的欣喜！她恍惚，妈妈怎么可以这样？可是，一个刚满十六岁的小女孩，又怎么可能懂得一个中年妇女从刚结婚不久就开始照顾长年卧病在床的婆婆十年之久以来的辛酸和苦楚！

“妈，你真要出去打工吗？”她有点质问的语气，同林成峰如出一辙。

这可惹恼了陈萍，她瞪了“要不然呢？一家人都喝西北风吗？”

又一阵秋风吹过，林依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风将她的脸吹得生疼。她闭上嘴，不再说话，飞速地割着稻子。

没错的，她就是她的累赘！

后面断断续续传来父母的对话，已被泪水模糊双眼的她，强迫自己不去听！

“你冲孩子发什么火？”

“就你会当好人？家里什么情况，你看不见吗？她能不能拿奖学金还不一定，就算能拿，也是明年下半年的事情，现在哪哪都得花钱。我不出去能行吗？”

“在近点的地方打工能顾上家，非得跑这么远吗？”

“家里能挣几个钱？咱们不能总在这个小地方呆着，你看看我们村，好几个在外面打工的都挣到钱了！以前是没办法，出不去！”

……

“也许我们并不认为，自己的谈话方式是暴力的，但语言，确实常常引发自己和他人的痛苦。”

这是著名心理专家马歇尔·卢森堡说过的话，当然，只念过小学二年级的陈萍肯定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一句话，她也从来不会去想象她有意或者无意的语言暴力对孩子的伤害究竟有多大？

就这样，一次又一次的语言伤害，渐渐在林依心里扎了根，生了芽！她甚至还来不及告诉他们，她这次月考成绩全年级第一；她一直有很努力的在学习；她一直都省吃检用，舍不得乱花一分钱！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怀疑自己的坚持是否真的有意义？倘若，她不上学，执意出去打工挣钱养家，帮家里分担，那妈妈是不是就不会对她这个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