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破晓
“轰隆”！
一声巨响，随着晚风，传向一百二十尺的光明塔，传向凌康的耳边。他不寒而栗，快步走到护栏前，朝光明城的大门望去。
古顿军队就像洪水一样，将城门冲破，迅速涌进来，朝着最后一道防线——光明塔，蔓延开来。
风明义与韵寒相执的手微微抖动着，他携着韵寒缓缓站起，走到凌康身后，与帝王一同，注视这场灾难。
凌康双手扶着围栏，长长一声叹息。
…
“凌荣啊…”
…
倩儿合着双眼，眉毛皱在一起，写满了悲伤。在鼻梁的顶端形成几分波折，浓郁的睫毛里，流落一滴眼泪，它伴随着对凌荣的爱，缓慢地，顺着脸庞，滑向下颚。
“当敌人杀进城后怎么办？”
凌康在大殿里徘徊着。
风明义站起来，回答道：“在下认为，应当事先在城门处布置陷阱。”
“这是为何？”
…
凌荣站了起来，补充道：“为了给敌人制造一条有去无回的路…”
“没错”，明义接着说，“当古顿大军冲破城门时，一定都忙着往城里杀，但他们并不知道，光明塔是无法攀登的，甚至无法攻击…”
凌康豁然开朗：“所以，待敌军都闯进城内时，立刻启动城门的陷阱，使敌人没法撤离！！”
“正是如此”，风明义笑着说，“这招，就是把沙尔当年那不设城门之计，逆了过来。”
“之后呢？”
…
“之后…”
凌荣仰起头，望了望天花板上的《光明河山》，眼睛变得尖锐。
“之后，点燃光明城！”
…
“什么？！”
凌康大吃一惊。
…
“是的，帝王。”风明义回答。
“我们可以对光明城的地表进行改造，在最顶层，铺上一层薄薄的沙土，但沙土下，掩盖了一层厚厚的燃油，这一层燃油，以光明塔为中心，朝四周扩散，一直扩往城门…”
凌荣沉重地说：“所以，在危难时刻，只需将大批火种从光明塔洒落，激起地表高温，引燃底下的燃油…”
…
“不，这不行！”凌康神情惶恐，“这样，光明城会变成火海的！城内的所有可燃的建筑，都会化成灰烬，包括这个光明大殿！”
“是啊，军师，这样会付出太大的代价了。”凌荣的眼神依然不舍地看着这个富丽堂皇的光明大殿。
…
“放心，光明城内的建筑，我一座都不会给它燃起…”
…
顿时，大殿内的众臣满脸疑惑。凌康好奇的眼睛直盯风明义，就连凌荣都猜不懂他想干嘛了…
风明义解释道：“在每一座建筑前，挖一条小水渠，将建筑或建筑群围起来。”
“这样便可阻断蔓延而来的火焰，同时保护了建筑。”
…
光明塔下，密密麻麻的古顿军队环绕着。弓箭兵企图拉起弓弦射往塔顶，可如此高的塔楼，外加紧密的护栏，古顿的弓箭丝毫没有对塔上的士兵们构成伤害。
站在外围的鲁克，望着环绕在光明塔下的士兵，半个时辰过去了，士兵没有半点起色。
这是怎么回事？！上塔啊？！在那愣什么？！凌帝王就在上面！！
…
突然，一支飞镖朝鲁克飞来！！
鲁克毫无防备，从背后刺入了他的手臂！
他大惊失色，捂着伤口，苍白着脸，尖锐的眼神张望四周。
此时，透过外围的围栏，对面，模糊地，出现了一个恐怖的眼神，死死盯着鲁克。仿佛在警告着他什么。
待鲁克反应过来，这个人便消失了。
那支小小的飞镖，给鲁克造成巨大的疼痛。似乎和凌荣中的是同一种飞镖。但是，凌荣当时只是擦伤，而此时，飞镖嵌入鲁克的肌肉中，没到两分钟，他那半只手臂立刻染成一片紫黑色…
鲁克的神情里，第一次出现了恐惧，面对未知的杀手，他趴在围墙底下，俯下身，颠簸地窜逃。
他是谁？！究竟何方神圣？！
…
毒液顺着血液朝两边扩散，涌向手掌，涌往肩膀。整个手臂快要瘫痪。鲁克的嘴角颤抖着，嘟囔着…
不行！再这样下去，我会被这小小的飞镖害死的！
…
他拾起一根木棒，狠狠地咬着。痛苦地闭上双眼。抬起古顿大刀，刹那间，将自己的手臂砍掉…
……
“各将士听令！！”
光明塔上传来凌康的吼叫。
“燃火！！”
…
塔顶护栏架着数框煤炭，士兵举着火把，朝煤炭靠近。片刻，将煤炭烧得通红…
…
“倒！！”
…
一声令下，火红的煤炭从塔楼上坠落，就像陨石坠落一般，在空中燃起大火，砸在塔底。
地面下层的燃油立刻掀起火焰。
这时，那群披着狼袍的古顿战士再也嚣张不起。烈火拔地而起，涌出一阵二十尺高的火浪，犹如海啸一般，从光明塔扑向四周。
在这漫漫长夜，这一刻，光明城仿佛变成了这片大陆上最闪亮的一座城。
火光映在了凌康的眼眸，显得十分雪亮。望着底下这片火海，仿佛映出银雪儿的模样，他看到了雪儿的微笑，看到了雪儿在对他招手。他含着幸福，扬起微笑。
这片火海中，光明塔就像是一艘方舟，在这橙红色的火光中，脱颖而出，守护着凌帝王及凌国的大臣。那二十尺高的大火，在光明塔跟前，仅仅是“脚”下的一抔“草”。光明城内，除了水沟围起的建筑，火焰到达每个角落，没有任何死角。
古顿的士兵企图撤往城门，而此时的大门，变成了一个深坑，坑里加满利剑…
城里的建筑似乎成了古顿士兵唯一的避难所。但是，每一座建筑里，都守着凌国的武士。偶尔有烧着身子的敌军冲进来，屋里的武士立刻拔剑，将其再次劈入火海。
“呼呼”的风声，以及古顿战士的惨叫声，一直回荡着、持续着，直到黎明的到来…
……
一个时辰后…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耀着光明塔。塔顶，倩儿倚在围栏上，劳累地睡了，脸上的泪痕已经干涸。韵寒靠在明义的肩膀上，合上眼，等待着风浪的逝去。凌康不知什么时候也蹲坐在地上，一只手撑着，直到阳光映入眼帘。
他睁开眼，围栏上的凌国蓝白自由旗飘动着，发出旗帜振动拍打的声音，几只黄雀在围栏上跳动，不时传来春天的叫声。
随着身上的盔甲“哒哒”作响，他站起身来，往围栏走去。
…
底下一片灰烬…
偶尔有几缕黑烟，在烧焦的尸体上冒出，光明城四周的围墙被熏得灰黑，百姓们和武士们走出宅子，仰着头，深深呼吸着，迎接大战后的第一缕春光。
“明义！明义…”
“倩儿…”
凌康呼喊着。
“快起来看呐！！”
…
倩儿朦胧地睁开眼，乱着发丝，轻拍沾满灰尘了的长裙，站了起来。明义轻轻抖着韵寒的肩膀，脸上挂着微笑。
…
“我们…”
“胜利了！！”
凌康转过头，望着光明塔上的所有人，喜悦的眼睛里挂满泪光！
…
倩儿走向围栏，坚挺着身子，就像一朵含苞欲放的莲花。笔直的小腿，细致的脚尖微微踮起。暖风吹着她的秀发，连着裙子，往后拂起。她水润的眼睛里，紧抓着光明与期盼。
…
“夫君…”
她晶莹的嘴唇微微挪动，发出娇小而又坚强的呼喊。
…
“其实，原本去第二防线的人，应该是我…”
…
凌康走进，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
“我记得，一个月前，他独自一人前往北方要塞的时候，我曾责备你…”
他深邃地看着倩儿，深深地叹了口气：“可现在我连自己也无法劝他，每当他决定一件事情，他总是能找到一个令你信服的理由。”
“他从来都是那么自信，在他心中仿佛永远燃烧着一股热火。他从来不做令自己后悔的事，哪怕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在聆听凌康的话语时，倩儿失声痛哭，就像一个少女一般，放开声来，毫无顾忌，毫无遮拦。
凌康的眼里瞬间像进了沙子一样，与泪眼斗争着，他回想着与凌荣一起战斗的日子，回想着曾经的争斗，回想着凌荣每一次充满力量的微笑。
“这一路，每当我遇到困难、每当我想要退缩时，他总能激励我再次站起。他虽然不是帝王，但他对于凌国来说，比成为一个帝王更有意义……”
……
光明城的地牢里，昏暗的长廊上，出现了脚步声。
牢房里，明世披头散发，满脸灰尘，依旧尖声吼叫着…
…
“本王的江山！！！啊！哈哈！！”
…
他咧着嘴巴，瞪着双眼，幻想着整个世界…
“本王的江山——”
…
此时…
牢门的锁莫名被打开了…
明世突然静了下来，眯着眼，好奇地望着牢门外那个女人…
…
传来一声清脆的话语。
“别装了，出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