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德里斯
“秋山,这个客户的基本情况你了解过没有?”
苏曜忽然间意识到,秋山涂一直在赌气,他到现在都没有找到机会和她说一下这个客户的信息。
“啊?是问我吗?没人告诉我呀,你现在还方便给我介绍一下吗?”
秋山涂一身冷汗地醒来,其实她刚才已经进入浅层睡眠,而且还做了一个短暂的白日梦。
这个梦,还真特别奇葩,她梦到宗恒飞到泰国旅游去了,什么礼物都没有给她带,就只给她带了一大堆当地的玩具娃娃。
那些玩具娃娃的表情让她瘆得慌,就跟恐怖片里的鬼娃娃一样,幸好苏曜及时打断了她的噩梦,不然她真不知道这接下来的梦要往哪里延伸。
此刻她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连说话的语气都比平时弱了半分。
“那我就简单地介绍一下,诗涵你正好也熟悉一下这个客户的基本情况,方便到时候沟通。”苏曜本以为秋山涂会有起床气,会再和自己硬碰硬,没想到这次她竟然会这么乖顺。
还诗涵,也没有见过苏曜喊过我涂涂,切!秋山涂暗暗地抠字眼,不过不管怎么说她还是挺感谢苏曜把她喊醒的。
那都是什么梦哎!宗恒这趟出差是去越南和广州的,怎么也不可能临时跑到泰国去吧!
“嗯,好的,那些地方的客户有自己的信仰,我对那边比较熟悉,接待的时候有哪些地方要注意,我可以提醒你们,免得招待不周,触犯到他们的禁忌。”
叶诗涵对自己的实力水平还是挺自信的,她在北非曾经工作过两年,对那边的人文风俗还是相当了解的。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任何时候都不能大意,他们做翻译的更是如此。
翻译是双方沟通的纽带,除了专业水平要过关之外,还得不停地进修提升。所以这次孟梓美打电话给她,她想都没有想就答应了。
每一次的陪同翻译,都是对自己水平的一种历练。更何况她也不是白跑的,有高额的薪水作为回报,一举两得。
“这个客户是柏柏尔人,目前他定居在摩洛哥,在摩洛哥有两个大批发市场,和一个厂家直销代理处。”
“柏柏尔人吗?”
叶诗涵若有所思了一会儿,苏曜没有理会她的小表情,他早就对这样子的叶诗涵习以为常了。
“其实他是后来移民到摩洛哥的,他的原籍国是阿尔及利亚,本来我们也不知道这个事情。去年他来我们工厂,有一天酒喝多了,和我们当时的翻译说他早晚有一天是要回阿尔及利亚的。
我们这才知道他移民了,大家都不明白好好地这么折腾来折腾去干嘛,早知道就不要移民好了。具体原因我们翻译也不敢多问,就当客户酒喝多了,说醉话而已。”
“阿尔及利亚?”叶诗涵激动得叫出声。
“阿尔及利亚……哎……”
不同于叶诗涵的激动,秋山涂刚从梦中醒来,听到苏曜说阿尔及利亚,还是有点懵,大脑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等叶诗涵激动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国名之后,她无奈地想起了自己那被骗的货款。
下一瞬间,她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下这国家的名字,然后叹息,往事不堪回首呐!
苏曜没有理会这两个人的私人情感,继续向他们介绍客户的背景。
“柏柏尔族人对于女性还是很尊重的,所以你们两个正常和他交流就可以,见面的时候握右手就行。另外受信仰的影响,吃饭的时候不要点猪肉。”
“这个没有问题。”
谈到吃,秋山涂比谁都积极,不吃猪肉,可以吃牛肉,羊肉嘛!平时心疼钱,不敢轻易去吃,这白给的机会,不让苏曜带客户吃个烤全羊,那岂不是太亏了?
“秋山,如果没什么特殊情况,你尽量不要插话,都交给叶诗涵。听说这个客户英语还可以,我们谈工作可以用英语,其他时候他应该都会说法语,诗涵可以帮忙翻译。”
“好的。”
两人异口同声地应着,却都各怀心思地回味了一下苏曜先前的话。
秋山涂惊叹要不要这么巧啊!这客户原籍竟然是阿尔及利亚的?
提到阿尔及利亚,她就不能不想到之前坑了他一把的那个客户,那人也是阿尔及利亚的。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客户,是通过阿里国际站认识这人的。
不过当时聊得特别好,这客户的性格就类似于苏昊豪爽,够义气,订单也连续做了好几个柜。
只不过很可惜,最后她还是被坑了。这客户就跟人间蒸发一样,突然间音讯全无。
最后折腾了三个月无果之后,她父母帮她解决了燃眉之急,她后来果断把这个客户拉黑。
心里还想着:等着瞧,早晚有一天我去你那个国家开展会,掘地三尺都要把你挖出来给我磕头。不过幻想终究是幻想,她就压根没有机会去到那边过。
叶诗涵爱怜地摸着自己的右手,想到了很多,她想到四年前还在阿尔及利亚的自己,那段不能忘怀的记忆,永远铭刻在了她的右手的无名指上。
从被赎回来的那一刻起,她就为自己的右手套上了手套,她不是自卑,而是觉得,这伤没必要给外人看。
能懂她的人,她自然会给他们看,不能懂的,与其让他们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那缺了一节的无名指,不如就用这不符合时宜的手套掩盖吧!
“我们该怎么称呼那个客户?”叶诗涵问,其实她是有点期待的。
“我们可以叫他DRISS,德里斯。”
苏曜还是觉得中国人的姓名简单,这个客户的原名实在是太长了,完全读下来真的要累死,所以取其中一部分称呼就可以。
“德里斯?你确信,怎么跟那个坑了我的客户一样的名字呢?”
这下换秋山涂激动了,她一改刚才的慵懒,不可置信地发问。
这客户别真是坑了她的那个德里斯,如果是,她真不知道自己要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秋山,德里斯不是他的全名。外国人叫这个的多着呢,你怎么就确定他就是你之前的那个客户呢?”
苏曜真想敲打她几下告诫她,姑娘你太敏感了。
他又撇了一眼叶诗涵,虽然她现在不说话,但他猜,她此刻比秋山涂更激动,更敏感。
这两个女人目前都有点心怀不轨,但比起叶诗涵的那种心怀不轨,苏曜却更加放心秋山涂这边。
他确信秋山涂不会惹事,就算这个德里斯真的是当时坑了她的德里斯,以这丫头的性格,她也不会深究什么的。
不过叶诗涵可就不一定了,她的任性连她那个强势的爸爸都拿她没辙的。
“不是啊,你刚才不是说他原籍是阿尔及利亚的吗?不会是因为逃债躲到摩洛哥了,然后想着找机会再回去吧!你之前也说了,他酒喝多了,说早晚有一天要回到阿尔及利亚的么?”
秋山涂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有理有据。
“还把证据都备齐了?你不去当侦探也是国家的一个损失。不过秋山,如果……”苏曜停顿了一下又说,“我说万一,这人真是你当时的客户,希望你能及时调整情绪,别摆到工作上,懂了吗?”
苏曜的话前半句不正经,后半句正经,其实他也担心,万一真被秋山涂说中了,那应该怎么办呢?
要了解一个客户,不是说见一面就可以的,难道见一面,秋山涂就可以断定这个人就是当时欠她尾款不打的吗?
首先得问问人家客户承认不承认,再说有谁一见面就会问客户,你之前是不是欠了我的货款呢?
所以他必须严肃认真地警告秋山涂,希望她能够及时调整好情绪以免意外发生。
“你大可以放心,我不会做什么的。都这么久了,货款我从来没有想过追回来过的,只求别这么巧而已。”
她秋山涂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就算是,她也不会跑过去讨债的,苏曜大可以放心!
只是那个翻译怎么现在不说话了?
她往自己的右前方看去,只见那个翻译一直用左手安抚着自己的右手。
好奇怪,她这是怎么了,紧张吗?叶诗涵可是专业的翻译,竟然也会比她这种还处于入门阶段的门外汉更紧张?
想当初她跑出国参加展会,可惨了,语言不通寸步难行就算了,连英语都说得狗急狗凑的。
再加上自己的中式方言发音,国外客户在英语方面也有自己的地方发音,沟通得可痛苦了,她不也抗下来了吗?
这翻译,可是专业修法语的,还怕这个?她想不通。
“诗涵,你是不是想到……”
苏曜也察觉到了叶诗涵的不对劲,他担心接下来的几天,秋山涂不会惹麻烦,但叶诗涵就说不定了。
“没有,我是在想,我要不要用右手和你们的客户打招呼。”
“如果实在不方便,你就在车上等我们吧,英语我和秋山还是应付得过来的……”
“我到时候看吧……”
秋山涂听他们两个人的对话,听得一头雾水,不过这苏曜还真是不避嫌,一直叫人家诗涵,诗涵。
叫得这么亲密,你就不能干脆点,正式挑明你们的关系啊!这样暗波流动地,她这样的单身狗情何以堪哎!
在她心中,她已经把他们两个的关系定义为,男女朋友了。这亲密得让她嫉妒死了,她的良人死哪里去了,什么时候才能和自己温柔地对对话,谈谈情呢?
现实没有,那就去梦里寻找吧,这里就留给那对有情人吧!想完,她就一个翻身,四肢舒展地侧躺在后座上,没多久就进入了深层睡眠。
“苏曜,你的秋山小姐,貌似今天兴致不高啊?”
叶诗涵看到又睡着的秋山涂觉得好笑,这丫头貌似不止在和一个人较劲。
“她脑袋里装的东西比较奇特。”
脑袋里装的东西比较奇特?可是这车上也就他们三个人,能有什么让这秋山小姐胡思乱想的?
不会是自己和苏曜坐得近了,她有意见了?这至于吗?
“你觉得她会想什么,想你和我之间的关系?”
“不然呢?”
“行吧,我懂了,回头,我还是坐后座,让她坐副驾驶吧!”
“谢谢你啊,叶大小姐,我说你没事就少给我惹点事吧!”
“哪里给你惹事了?不就坐了你的副驾座吗,至于吗?真是!要不是孟总打电话请我来,你以为我要来吗?我可提前跟你说了,这次我肯定狠狠地收费。”这苏曜还真是小气。
“我看不止……”
他其实想提醒叶诗涵,他在意的可不是她坐了秋山涂的副驾座,他更加在意的是,如果那个德里斯就是叶诗涵曾经认识的德里斯,她会怎么做。
苏曜是拿叶诗涵没有办法的,这人和秋山涂不一样,秋山涂任性,但是她理智,她的控制力很好,不会乱来。可叶诗涵的任性非常恐怖,她感性惯了,她的任性,苏曜不得不后怕……
“苏曜,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止?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可多了。我还知道叶大小姐,在留恋什么,不过我告诉你,别想了,就算是,你们不在同一个神的信仰下,终究走不到一起。”
丑话需要说在前头,苏曜企图让叶诗涵知难而退,然而和这种又感性又任性的人讲理,根本讲不起来。
“可是,不也有成功的吗?”叶诗涵不甘心。
“那你也得问问他的意见。”
“他真的是德里斯?”
“谁知道呢?叫德里斯的人多着了,是不是你的德里斯,你可以自己去判断。不过如果是秋山的那个……”
“苏曜,你是不是又想耍小心思了?”
“没有,客户是上帝,客户在,你认为我能做什么?不过,你最好祈祷,他一个都不是吧!不然我觉得你会受伤。”
苏曜的预感一直都挺准的,那这样还真是糟心。
如果这次叶诗涵心心念念的人真的来了,秋山涂想千刀万剐的人也真的来了,那这后面的局势走向他还真无法控制……
这场戏是挺精彩的,就是不知道最后会如何收场。都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如果真那样的话,他打算静观其变。
只可惜,他没想到的是,有时候越是想观戏,却越看不了,因为最后观戏的也成为了戏的一部分,他就是最好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