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和那个叫做王离寒的男明星，在一起了吗？”

刚开始听到那个许久未曾听过的特定来电铃声的时候，叶天礼很诧异。

商一汀已经许久许久没有来过电话了吧。

自己也很久没有去DOC串门儿了。

想来，得有几个月没联系了。

也许两个人都悟出了彼此之间那份尴尬之情吧。

虽然彼此都没有挑明，但却都了然于心。

至少叶天礼是明白。

“喂。”叶天礼看着自己的小华契而不舍地响了那么久，实在是有点不忍心，便接了。

“你在基地吗？还是哪儿里，我们见一面。”商一汀这次倒是终于言简意赅地说出了问题。

“出去谈，就我们常去的那个广场，常去的那家奶茶店。”叶天礼从电话里可以感受到商一汀一股很急躁的情绪从中传达而出。

她不知道商一汀还能约自己谈什么。

就当是个好朋友见见，也是无妨的。

反正大家也未曾挑明过，一直是朋友。

吃过午饭，下午队里也没事，训练赛因为要配合LES那边人的时差，定在晚上。

刚好，叶天礼可以抽空去见见商一汀。

禹州广场三楼，莓超疯奶茶店

叶天礼和商一汀选了个角落的位置，也是他们常坐的位置，因为这面墙上的墙绘是几头线框画的大象。

所以叶天礼一直很中意的这个位置。

即使来了那么多次，叶天礼仍然每次都有同样的疑问。

为啥它店名叫做“莓超疯”，店里的主打产品却是芒果啊，水果茶，还有混合鲜榨果汁。

就是没有草莓。敢情草莓太贵？

那取草莓这名字干嘛。

每次都想着下次问问老板或者店员这店名的由来，下次一定下次一定，到头来却是每次都忘记。

此时的叶天礼又在想，这次一定！

“我，嗯……你，就是，我……”商一汀看着对面沉浸在墙绘中的叶天礼，支支吾吾地出声。

就是组不成完整的话。

显然，商一汀的问题很多，所以他要说的话也很多，但，他也很着急。

“你急啥啊，慢慢说啊，又不着急去干嘛。”叶天礼回过头来对正在看着自己的商一汀说道。

正视着叶天礼，商一汀扶了下眼镜。

在内心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打算问出了那个他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你和那个叫做王离寒的男明星，在一起了吗？”

还没开口，便先听到叶天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给我买杯草莓和芒果混合的鲜榨带走吧，我想去外边走走，就我们以前老是偷偷跑去装大神的那个网吧。”

商一汀嘴巴虚张了几下，“你不喝奶茶了吗，”

叶天礼有点意外商一汀的问题，笑了一下说，“今天不想喝而已。”

两人一路无言，提着饮料来到之前那家网吧楼下的时候，抬头望着面前“兰州拉面”四个字四顾无言，走进去向店家打听了下，“你说之前那家黑网吧啊。”

“黑网吧？”叶天礼有些不解地问道，那位带着帽子的兰州阿姨继续讲道，“是啊，先前那家黑网吧因为收纳未成年人上网被孩子家长举报了，警察来查封来了。老板只能把剩下的租期便宜转让了。”

“是这样啊。”

两人继续在路上漫无目的的逛着，商一汀需要再一次鼓足勇气的时间，叶天礼则是在回忆过往，两人都静默无言，就这么走到了一个篮球场边上。

叶天礼走了进去，在球场旁边的长椅坐了下来，打开手里已经混掉颜色的果汁，自顾自地喝了起来，商一汀也跟着坐了下来，“之前也是在篮球场，那天是我们两队要打开幕战，进场的时候从一个球场穿过，当时有好多同学在打球，一个个年轻气盛的，球都给传脱手了。我当时要是没给你接那下球，可能那天比赛就直接不用打了吧。因为你们的首发辅助因为脑震荡进医院了。”叶天礼说得很开心，随着话音而落的是手中饮料瓶见底的声，刚才一直没看商一汀的叶天礼转过头来看着他说，“怎么走哪儿都看得见跟你的回忆。”

商一汀愣了一下，敛下眼睛不敢去看叶天礼，低头出声的话音，有些不稳，甚至是带着微微的颤抖，“你和那个叫做王离寒的男明星，在一起了吗？”

想来，他很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

叶天礼早就感觉，商一汀今天要约自己说的应该是些重要的事情吧，但是商一汀一直没开口，那她自然也没有着急的理由。

只是，她没想到，商一汀如今一开口就是这么个问题，叫她好意外。

叶天礼没有回避商一汀的眼神，直直看着他说，“是，我答应了他做他女朋友。”

“为什么？”商一汀的语气，很挫败，是那种得到自己最不想听到的答案的无力。

陡然增高的音量，透过眼镜，叶天礼可以看到商一汀眼底里的懊悔，甚至是愤怒。

但她对于这个问题却不需要什么过多思考的时间，“他跟我表白了，说想我做他女朋友。我一想，我也没有交过男朋友，是该交一个了。”

“就这样？”商一汀对这个回答显然是有些质疑，但叶天礼想，他没有资格，没有资格质疑其他男生对自己的追求，或者，自己的决定。“就这么简单。”叶天礼淡淡地说完，随即又抬眸补了句，“你该问问你自己为什么，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

两人的对视中，似乎已经对彼此问题的答案都了然于心了。

叶天礼没有先开口的道理。

“你怎么能就这么答应他呢，以前但凡有人追你，你都是拒绝得很干脆的。”商一汀这番话，也说得叶天礼有些恼怒，“我答应谁，拒绝谁，都是我的事情。你说这些话，有什么意思。”

“之前一起玩儿的时候，听你的哥哥们讲，不管是吃饭的时候还是出去玩儿的时候总有人找你要联系方式，你总是可以找到方法回绝人家。不管是强硬的还是委婉的，你都不会答应人家。我听着，觉得这个女孩子可真是潇洒啊，怎么能面不改色地拒绝那么多人的追求。后来，接触你，你也总是说，对爱情没有期望，觉得它麻烦，你有很多事情想做，爱情这件事绝对排不上号。再后来，我们一起去参加颁奖礼，那时候看着跟我并肩而立站着我旁边的你，牵着你的手，在闪光灯面前，你像一只高傲的天鹅，毫不怯场，那时我心里甚至有点骄傲，能成为在你旁边的伴侣。在后台看着你表演，不是只有那个舞台上你需要那束光，你走到哪儿都是自带光芒的，我觉得当时只能躲在后台的我，和舞台上的你，想着，也许就是我们的差距。我不敢表露心声只能暗地里窥探，而你永远都是那只最亮眼的白天鹅。”商一汀没头没脑，前言不搭后语地一口气说了很多话，语气越来越低，越来越低，甚是有了哭腔。

叶天礼拼凑了下，大概意思就是：我从没想过，你会跟别人在一起。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有什么用呢商一汀。”叶天礼很绝望地听着商一汀几近哭诉的话语。

心里很凉，但更多的是生气。

她气商一汀胆小怯懦，弱到自己已经向他走了九十九步，而他却后退了一百步的弱。

她气商一汀到现在才敢说这些话。

可是有什么用呢。没用了。

你不识的金镶玉，总有人会为你妥帖收藏。

“我知道，我知道没用。可我现在才敢说，我一直想着，你也许真的是对爱情没兴趣，不会答应别人。我想，我至少得拿一个冠军才能配得上，才敢跟你表白。我每天起床就训练，训练到睡觉，就是想拿一个冠军，在领奖台上，在全世界人的面前，跟你表白。这才值得！”商一汀越说越激动，语气里甚至带了几丝跟自己平日里毫不相配的偏执和癫狂。

“只要我喜欢你，这些有什么关系？有什么关系呢！就算你是个乞丐，我都愿意跟你坐在街上！你何苦想这么多呢？！最重要的是你不敢，是你不敢啊！”叶天礼的声音也渐渐被现在的局面给搞得越来越高调，仿佛在控诉。

控诉自己莫名失去原本应该美好的爱情。

“是，我是不敢，你太美好了。你什么都会，会书法会各种语言，会乐器，甚至是打架你也会。这些都让后来发现自己喜欢你的我感到自行惭愧，我觉得我好像活在阴影之下。没有什么闪光点，能拿来跟你比拟。甚至在我最擅长的游戏上，你也比我强得多，你们队不仅拿了我们赛区的第一座S赛奖杯，还蝉联了两届，你还是FMVP。在夜里想起这些事，都会让我心慌。我觉得自己实在没有哪儿点配得上你。”商一汀的语气，从刚开始柔软，直至最后的稍许癫狂，让人感觉他的绝望。

“所以，成为一个优秀的人反而是我的错了？感情哪儿有什么配不配？商一汀，这些都是借口。你只要说一句喜欢的我事情，不要搞得这么复杂。但凡你敢说一句喜欢，中意我的话，我们都不会是这样的结局。”叶天礼说得都累了，大家都在自说自话。

她今天说了好多话，多得让她嫌弃自己。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啊。”商一汀现在才敢嘶吼着说出这句叶天礼期待已久，直至现在已经毫无热情想听到的话。

不会是这样，恋人做不成，朋友也彼此膈应的结局。

叶天礼最讨厌的结局。

是商一汀刚刚亲自用那句“我喜欢你”为他们落幕的。

原本应该是一句听到会欢呼雀跃的话，此时在叶天礼耳中比最烦人的噪音还不入耳。

“商一汀，我们这样的女孩子，如果连说喜欢我们的勇气都没有，那还谈个屁，谈个屁恋爱。”叶天礼几近崩溃地对面前同样绝望的商一汀说。

两人从最初歇斯底里的对峙叫嚣，到了现在筋疲力尽地痛哭流涕。

叶天礼不懂他们两个，拿的，明明是国产的剧本，翻到最后，却是浓浓的韩剧悲情风。

因为国产的永远都是happy ending 啊，大团圆结局不是吗？

不管男女主中间遇到怎样人神共愤，怎样匪夷所思的情节。

最终都是人人都得到好归宿。

可是，叶天礼忘了。

国产也有仙剑奇侠传那样的男女主，那样生离死别，天人永隔的爱恋。

也是国产剧的结局。

看，韩剧也有甜的。

国产剧也有悲的。

什么结局，都是别人的。

不是自己的，就不是自己的。

人人都有应得的结局，或悲或喜，咬牙接受。

“我知道你应了别人的追求后，我好不甘心，是，我是不甘心。不甘心你就这么被抢走了。”商一汀继续说。

但此时的叶天礼，却只感到愤怒。

他有什么好不甘心的？

你争取过我吗？

得努力争过没得到，那才叫不甘心。

但，叶天礼已经不想回话了，刚才的歇斯底里，让她花费了所有的力气。

好像要尽身体里最大能量叫嚣到散尽，才对得起自己对这段结局是悲的感情的付出。叶天礼才能甘心，甘心自己的爱情，是葬送在商一汀的懦弱里的。

看着面前自言自语的商一汀，好像一个喝醉酒的醉汉在自说自话。

醉汉说的，都是瞎话。

清醒时不敢说的话，喝醉了才敢说出来，但是别人只当是是醉话，说了也没用。

说到底，都是笑话。

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应该是说不出为什么的。说得出来的，都是有条件的。

有条件的，那还叫爱情吗？

商一汀好像把他和叶天礼的感情看成一场比拼，要赢过对方才能彰显自己的喜欢的分量。

他把对方身上的优点，闪光点，看成喜欢的人砝码，是来加重的。他觉得另一边天平上的自己太轻了，没法儿维持平衡。

所以他选择了最简单的方法——逃避。

每个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闪光点，或多或少，但总会有。

在叶天礼看来，商一汀的亮点好多，好多，好多啊。

叶天礼觉得，商一汀笑起来超好看，超治愈。

商一汀从来不说粗话，他长得就不像说粗话的人。

商一汀很喜欢小动物啊，养了好几只猫，每只猫他都很爱护，记得它们各自的喜好，从不会做让它们炸毛的事情。

商一汀说过他游戏打得不如自己，但是全联盟范围里的选手提到最爱的辅助选手，都会有他的名字啊。

有时候成绩并不是衡量一个成功与否的标准。

商一汀，商一汀，商一汀，商一汀……商一汀还有好多优点。

他耐心，有爱心，他……

但这些，在他对喜欢的人面前摆上的自卑感时，他都忽略看不见了。

他看不清自己了。

面前的商一汀还在絮絮叨叨好多话，叶天礼却已经听不下去了。

她满脑子里都是商一汀之前的笑容。

她在想，她怎么会把那个商一汀给弄丢了，变成今天这个模样呢？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刚才自己那番竭力的控诉中，是否也参杂了对自己的懊恼？

叶天礼再也受不了了。

她开始平息情绪，抹平泪水。

叶天礼伸出手握住了商一汀的双手，想把他从禁锢自己的癫狂中拉回现实，“商一汀，你看着我，看着我。”感受到手心传来的温度，商一汀镇定了几分情绪，静静地等待着叶天礼的下文。

“商一汀，你听我说，你跟我，这辈子，真的是错过了。我尽力地朝你走去了，结局是这样，我也接受。但你记住，你是一个超级超级好的朋友，如果是喜欢我让你变得如此没自信，那我很抱歉。你放下我，找回你自己吧。骄阳都可以在傍晚和月亮共存，而我却会让身边的爱人暗淡无光。等有一天，你遇到了另外的让你心动的女孩子，一定不要想太多，一定要大声地跟她说你有多喜欢她。她才会知道，才会感受到。你听明白了吗商一汀。”叶天礼承受不了让自己爱人变得如此暗淡的理由竟是他对自己的喜欢。

“你跟我，这辈子就是错过了。”叶天礼的话音随着她从模糊了的双眼倾泄而下。

“为什么非得错过呢？！”商一汀抬头发出了绝望的低吼后，又颓废地低下。

他知道答案：叶天礼是个永远不会回头的人，她只会往前看。

叶天礼尽力地宽慰着商一汀，也是在解脱自己。

她衷心希望商一汀能找回自我。

“所以，你跟我，就这样了是吗？”

“是的。只能是这样，我答应了别人的追求，就会好好对待他。”

但是，真正那么炙热而真诚地喜欢过的人，轻易也是忘不掉的。

这对叶天礼和商一汀双方来讲，都是。

两人无言良久，商一汀终于开口说了句：“我明白。”他最终说。

叶天礼哭着点了点头，环抱着商一汀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