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

7:05。

机械性的洗漱完出门，插上耳机。我在想，不止一次地想，如果灵魂脱离了躯壳，肉体大概也会自觉性地重复每天的生活吧。

到底为什么，困在这躯壳里的灵魂是我。

又是谁，为我的灵魂选择了这具此生无法改变的“出租公寓”。

每天都在重复的生活。

程海的油条才吃了两口，朱平平就冲进办公室。他放下油条，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手上的油，嘴里嘟哝道，“怎么回事？一大早，冒冒失失的。”

“老大，有大案子了，出人命的那种。”朱平平的嗓音带着些颤抖。“天河草原发现了一具女尸。”

程海脸色一沉，江芡市不是大城市，小偷小摸的犯罪虽然有，命案却寥寥无几。程海拿了一支笔，又从复印机里抽了一沓A4纸，装进了文件袋，走出办公室。

“王逸寒，老赵，跟我走。朱平平，把地址发给我，再查一下死者的情况。”

“是。”三人几乎同时回答。

好在江芡市的早高峰不堵，二十分钟后，程海的车停在了天河草原门口，他看了一下四周，就在江芡市火车站附近。一位民警已经等在了门口，见到程海三人走来，立马迎了上去。

“今早6点43分，接到报案，天河草原工作人员上班时发现一具女尸，身份已经确认，是天河草原的保洁员，文印塔，女，57岁，独居，经现场初步勘测，死于利器伤导致的失血过多，现在已经封锁现场了。”

程海点点头，走进了天河草原。

天河草原是市里一处娱乐休闲场所，占地面积很大，里面仿的草原实景，墙壁和天花板是电子屏显示的蓝天白云。江芡的市民，时常带孩子来这里感受“大自然“。环境每况愈下，人们在这里找寻身心的放松。程海叹了口气，怀念起小时候在田间奔跑耍闹的日子。现在城里的孩子，已经很难体会到那种被自然包围的快乐了。

民警陪着三人走到了现场，天河草原里有一条人工河，河水将室内分为西北和东南两片区域，现场位于西北部离人工河不远的地方。负责现场痕迹勘查的黄光成和法医李桐已经在现场检查了，两位都是老师傅了。

“李老师，怎么样了。”程海一边戴上手套和鞋套，一边冲着向尸体旁的李桐喊着。李桐听见后，转过身来微微歪了一下头，示意他过去。

“怎么样，李老师。”

“身上有些打斗的痕迹，腹部被锐器刺伤，初步估计是致死原因。具体还要回去解剖看看。”

“死亡时间呢？”

“昨天夜里十一点半到十二点左右。”

程海点点头，李桐转身离开，经过程海的身边，“江芡已经很久没有发生命案了吧。”他拍了拍程海的肩膀，摇着头离开了。

尸体已经运回进行尸检了。程海环视了一下四周，看见了天花板上分布的监控器，“王逸寒。”

“在。”

“你去调一下监控看看。”

“好。”他向监控室走去。

“老赵，现场第一发现人呢？还有天河草原的负责人呢？还没到吗？”

老赵还没来得及回答，站在一旁的民警回答道，“第一发现人是天河草原的另一名保洁，陈洁兰，天河草原上午九点营业，保洁一般六点半上班，员工一般八点半上班。陈洁兰打扫时看到尸体，报了警。陈洁兰在那边，需要我去叫一下她吗？”大致介绍了一下情况后，民警指向了不远处的办公区。

程海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看见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小跑着过来，可能是缺乏运动，他的脸上泛起了红晕。他喘着气，说道：“程警官是吧，您好、您好，我是这里的总经理张德龙。你们有什么需要的，我们天河草原一定积极配合调查。”

“张经理，您好，文印塔，你们这儿的保洁员，你认识吗？”

“应该只是见过。她不归我们管。我们这里的保洁是外包的。所以平时她们有自己的负责人。嗯，那个保洁组长叫张燕，喂，小钱，”他冲着不远处的一个男人喊道，“把张燕叫过来。”男人点头离开。

“我，我让他去叫张燕了，她比我了解这个保洁员。不好意思，刚刚跑着来的，有点喘。”张德龙说道。

“张经理，你们这上下班时间呢？”

“我们这白天九点到晚上九点营业，员工一般八点半上班，五点半下班。会留两个员工值班到晚上结束，轮流的。再加上四个保安，晚上这里应该至少有六个人，到晚上十点下班。我是说不算上保洁啊。保洁一般早上六点半上班，四点下班。应该是这样没错。”

“张经理，麻烦你联系一下昨晚值班的六个人，让他们过来一下。还有保安队长，也让他来一下。”

“好的，好的，我现在联系。”说着张德龙掏出了手机，开始打电话。

这时候，黄光成结束了手边的作业，走了过来。“程队，来啦？”

“怎么样，光成，有什么发现？”

黄光成摇了摇头，“现场痕迹太乱了，附近发现了七组鞋印。还要进行比对排除。那一片，”他指向尸体旁一片明显凌乱的草地，“应该是被害人和犯罪嫌疑人发生冲突的地方。采集到一些物证，等分析结果吧。”

“辛苦了。”

“我都联系好了，等下他们都过来。”张德龙凑了过来，满脸堆笑道，“程警官，有个事儿，你看我们这小地方还要营业，马上放寒假了，正是我们这的旺季，不能就这么封着啊！”他一边说一边小心观察程海的脸色，看程海没有反应，他补充道，“这样，我们河这边不开放，给你们调查，想查多久都可以，我们全面配合。河那边的话，我们还是正常开放，我们可以把桥封了，游船也关掉。我们给你们开一个小门，你们进出调查也方便。”

程海打量了一下，“出了人命，还想着营业。你敢开，有人敢来玩吗？”程海想了想，“也行，不过要等我们现场勘查结束。还请张总这边配合我们接下来的调查。”“一定，一定。谢谢程警官，程警官放心，我们保证积极配合。”张德龙笑着回答。程海看到他明显松了口气，看样子想要开门营业也是他领导要求的。

程海转身走到老赵身边，“你去张德龙那拿一下员工名单，传给朱平平，让他先排查一下。再安排两个人留在这里，拍一下现场的照片，特别是围观的人群。接下来天河草原重新营业，来来往往的也给我拍下来。”

老赵点点头，“我现在就去安排。”

“我先去监控室看看，等昨天晚班几个人到了，你再过来找我。”

“好。”

现在很多信息还不清楚，动机，凶器都不清楚，多考虑些总是没错的。程海向监控室走去。

“怎么样？”一进门程海就看见几个保安把王逸寒围在监控前。王逸寒听见程海的声音，回过头，“监控只有到昨晚八点四十分的，后面的都被清空了，没办法恢复。”

王逸寒起身把监控前的位置让给程海。

“看了一下八点往后的监控，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补充道。

程海没说话，看起了监控。直到老赵走了进来，“程队，他们来了。”

程海说道，“好。我马上就来。王逸寒，你把八点以后监控里出现的员工，包括保安，保洁，列出来，发给朱平平。对了，再找他们要一下昨天所有员工的上下班打卡记录，看看也没有异常。”

“他们进出的门禁系统也应该有记录。”王逸寒说道。

程海抬头看了看他，“一起调出来。你先核对一下。”

“是。”

“老赵，我们走吧。”

将近三个小时的询问后，两人一脸疲惫地瘫坐在椅子上。并没有什么有效的信息，六个人都说和平时上班一样，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对于死者文印塔也知之甚少。

这时候，张德龙身边的小钱敲了敲门，“程警官，赵警官，张燕，那个保洁组长来了。”

两人赶紧正了正坐姿，“让她进来吧。”

保洁组长张燕是一个四十出头的女人，碰到这种事情显得有些紧张。

“坐。”老赵说道。

“两位警官好，我是张燕。在这干保洁。”

“文印塔是你们保洁组的？”

“对。”

“她干了多久了。”

“保洁吗，好像也有十几年了。之前在别的地方干保洁，前年过来和我们一起的。”

“你把你知道的，关于她的，家里的，或者工作上的，都说一下。”

“说实在的，我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她一个人过日子，平日里比较沉默，不爱说话，保洁组的几个人都和她没什么交往。也没有矛盾什么的。但她干活挺认真的。”

“你们平时上班时间说一下。”

“哦，我们要求六点半上班，到下午四点。一般一天会安排五个保洁，两个负责办公区域，三个负责草场。办公区域一般准点上下班。草场面积大，有时候遇到些没素质的客人多了，第二天上班的保洁前一天晚上会留下来先打扫一点，免得第二天早上来弄不完。当然这是算她们加班的。这里面积太大了，老板也不给加人。”张燕说道，“哦，对了，今天早上应该是文印塔上班，可能她昨晚也留下来了，所以才会被。”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晚上留下来，一般待到几点？保安不是十点下班吗？”

“应该不会太久的。这和保安他们没什么关系，我们不会在他们下班后去办公区的，毕竟里面有资料啊什么的。我们只是打扫草场，有一个小门，就在草场西边，可以进出的。一般打扫完她们会报给我，我给她们算加班。”

“小门的钥匙都有谁有？”

“钥匙一共三把，一把在我这，一把在保安队长那里，还有一把在我们的更衣室里挂着。”

老赵掏出手机，递给张燕，“是照片上的这个吗？”

“是这个。”

“文印塔最后联系你是什么时候？”

“前天她上班的时候，我看见她了。说了两句话吧。”

“有什么异常吗？”

张燕想了想，“没有。”

“所以，你们保洁组，每个人有一张门禁卡，可以从大门进入天河草原，也可以进入办公区。除了你和保安队长外，还有一把公用的钥匙，可以开西边的小门进出草场，是吗？”

“对，对的。”

“你知道文印塔和谁有过冲突吗，或者是和谁关系不好？”

“没有。她只是喜欢一个人待着，没见她和谁有冲突。”

“昨天晚上，你在哪？”

“在家。”她像是明白了什么，补充道，“我四点下班以后买了菜就回家了，我老公和儿子都可以证明。”

“嗯。把最近的排班表给我们一份。还有，你这边应该有文印塔的住址吧。”

“有，有，我现在就给你们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