澶渊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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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醒来时,床上只剩我一人,赵允升应是上朝去了。我坐起来,感到腰部一阵酸痛。

书房门被推开,听着匆匆地脚步向我走来。是小菊。

“你怎么进来了,是赵允升让你进来的?”我问她。

“是将军吩咐的,姑娘我先帮你梳妆吧。”小菊眼里浸着泪,边梳边哭。

“怎么了?”我看着她。她摇摇头,伸手把泪擦掉。

“我无事,你不用担心我。”我拉起她的手,“等这件事情做完,我就给你放了身契,再给你一笔嫁妆,让你风风光光地嫁人。”

“我不要,姑娘!”她突然跪下,“我要一辈子留在姑娘身边!”

“你怎么那么傻,哪有姑娘大了不嫁人的。”我也开始抹泪。“好了好了,不提这个,都不哭了,快来帮我梳妆。”我把小菊扶起。

小菊一边帮我梳着头,我边问她:“赵允升走之前可有说什么?”

“将军只交待要我好好伺候姑娘,其余没说。”

既是如此,赵允升定还未发现书信不在了,我得寻个法子出去一趟,找个懂契丹文字的人来。可这东京城又有谁懂契丹文字呢?

我忽得想起少时,父亲曾给我请的女学究唐氏,她曾说过她少时随父亲居住于辽宋边境处,常与辽人通商,想来这唐学究应该懂些契丹文字吧。

“小菊,你去帮我要辆车,再去买些桂香居的糕点,我们下午去趟城北。”

“好。”

吃过午饭,稍事休息了一会,我便带着小菊去了城北。

到了唐府,递了拜贴,下人才将我们迎了进去。夫子正在书房看书,我吩咐小菊候在门外,我一人进了屋内。

我进了门,夫子也不抬头,我颠颠地溜过去,对着窗户道:“哎呀,这新出炉的桂花糕哟,再不吃就凉喽!”

夫子这才抬眼看我,我拿出一块糕,递到夫子面前,“夫子,要不要尝一下。”

夫子抬着眼直盯盯看着我,后道一句:“鬼灵精。”两人兀自笑起来。

夫子接过糕,引我到榻上坐。

“你这小皮娃娃,现在才想着来看我这老太婆,真是书都读到狗肚里了,白教你了。”

“哎呀夫子,云儿知错了,以后定常来探望夫子。”我撒娇道。

“你家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你现在过的怎么样。”夫子拉着我的手。

“陛下下旨赐婚,允我过了孝期再成亲,我现在过的挺好的。”

“赐婚?赐给谁?”

“楚王世子。”

“楚王是先帝长子,又是当今陛下的长兄,他的儿子应也不算差,想来也就只有这皇室子弟能衬得起我们云儿。对了,你现在住哪?”

“陛下允我先住予楚王世子家中。”我羞愧的低着头。

“荒唐!荒唐!还未进门,怎可同居一院!古往今来,哪有这般道理!怪不得外面谣言四起!你去,赶紧支会人把你的行装搬来我这里,也灭一灭外面那些谣言!”

“夫子,夫子息怒,云儿此次来是有要事与夫子商议。”我连忙跪下。

“你先起来,你这身份怎好跪我。”夫子连忙把我扶起。

“你说你此次来有要事,所谓何事?”夫子问道。

“我此次来是想请夫子帮我看几封信?”

“信?”

“是。”我从怀里掏出来,递给夫子。

她拆开第一封开始看,越看神色越差,看完信后,连忙问我:“此信你从何处所得?”

“不敢瞒夫子,是从楚王世子的府上。”

“哦。”她叹口气,“此信是契丹南府宰相耶律奴瓜写给一个叫蒋岑的人,叫他与其里应外合,共破我军防守。”

“夫子?谁?蒋岑?”我惊讶道。

“是呀,怎么了?”

“夫子帮我看看余下这几封,是不是都是写给蒋岑的?”

夫子把剩余几封一口气都看完了,后与我说道:“余下这几封也都是写给这蒋岑的,只是最后一封还提到了一个叫郑哥的,还有一个叫王继忠的,还说这个王继忠已经更名为耶律显忠,要这蒋岑遇事多与这二人商议。”

听完之后,我发愣了好久,蒋岑?王继忠?这不都是父亲身边的人?难道我误会了赵允升?是蒋岑和王继忠出卖了父亲?可是,父亲待蒋岑二人亲如兄弟,他没有出卖的理由啊!会不会这几封信都是伪造的呢?

我又问夫子:“夫子,您帮我看看这几封信会不会是伪造的。”

夫子仔细观摩一番,道:“伪造的可能性不大,此人笔法娴熟,一看便是常年书写所致,且盖有耶律奴瓜的印章,如若真是伪造,那这封信的成本也太高了。首先要找一个常年握笔的契丹人,再要仿制耶律奴瓜的印章,契丹人爱好武道,不喜书文,找个能熟练写出契丹文字的人难如登天,再者仿制耶律奴瓜的印章是死罪,就更不会有人干了,所以要想仿制这几封信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点点头,又问道:“会不会是汉人所为呢?”

“汉人便更不可能了。”夫子道:“契丹文字晦涩难懂,能全认便很不容易,想要书写更难,这个人须得从小习契丹文字,方可写得如此完美。”

“原来如此。”我低头思索着。

“云丫头,且不说其他,这信上所述便是投敌叛国的死罪,你从楚王世子那里得来,想必与他也脱不了干系,听夫子的,赶紧搬来,离他远远的,待你三年孝期已满,再作打算。”

“夫子,实不相瞒,此信与我父亲之死有关,我一定要查察清楚,不让父亲枉死。”

“唉。”夫子叹了口气,“也罢,你要查便去查吧,只是要当心些,千万别被人发现了。”

“夫子放心,我会小心的,云儿如今能依靠信任的只夫子一人,还望夫子保密才是。”

“这你放心,夫子人品如何,旁人不知,你还不知吗?”

“待此事完结,我定搬来与夫子同住,只是夫子到时不要嫌弃我哟。”

“哈哈哈,你这个鬼灵精。”

与夫子寒暄几句,我便告辞了。临行前,夫子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小心行事、注意安全。自从父亲母亲相继去逝后,以往与家里交好的亲朋见我都是避而远之,也就只有夫子对我还一如从前,想想就有些心酸。

回头想到这信,如若是真的,那蒋岑叔叔便是在骗我,如若是他出卖父亲,那哥哥的死定也是他一手设计的,那蚺鹰社又是怎么回事?是蒋岑叔叔在故意引人耳目,还是真的存在?如若蒋岑叔叔没有骗我,那这几封信该如何解释呢?

“姑娘,到了,下车吧。”小菊催我下车。

下了车,我绕过了前院,直接去了自己房间,一推房门,赵允升在里面坐着。小菊见状立马退了出去,临行前还把门带上了。

我这一番尴尬,“将……将军,怎么是你呀?”

“不是我还有谁,难不成你在这屋还藏了个男人?”

我突然想起了蒋岑叔叔,连忙道:“没有没有。”

他忽然站起身来走到我跟前,贴着我的耳边说道:“你在怕什么?昨晚都没见你怕的。”

昨晚!他一提昨晚,我的脸连着耳朵刷一下全红了,低着头不敢说话。

“好了,不逗你了,坐吧。”他捏捏我的鼻子,转身去了座位上,我也跟着他乖乖地坐下。

“刚刚去哪儿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少时教我读书的夫子病了,我去探望一下她。”

“嗯,好。”他喝了一口茶。

嗯,好,就没了?

“将军不多问些?”

“你想说什么自会与我说的,你不想说的,我不会勉强你。”

我张了张嘴,还是没开那个口。

一切都等见完蒋岑叔叔再说吧,如若是真的,要杀要剐随你,如若是假的,我便与你同归于尽。

两日后。

我让小菊替我要了匹马,带着书信,孤身一人,到了约定的破庙。

我将马拴在一旁,摘下斗笠,直接进去了。

“蒋岑叔叔,是我!”我在庙里大喊。

“云丫头!”我转过身去,“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赵允升呢?”

“他没来,不过,我把密信带来了。”

“哦,是吗,快给我。”他急切着。

“不着急,叔叔,我还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叔叔。”

“什么问题?”他问道。

我笑了笑,问道:“敢问叔叔,我父亲究竟是因何而死?”

他想也不想直接回道:“自然是被敌军所擒,不堪受辱而亡。”

“那又是何人害父亲为敌军所擒?”我又追问。

“自然是赵允升,他偷窃布防图,卖给敌军,才使大将军被擒。”他答道。

“叔叔确定窃取布防图的是赵允升本人?”

“确定!确定!他的样貌身形我认得,就是他!”

我低着眼,又说:“那赵允升又何时窃走了布防图?”

“好像是将军出事前……前三天。”他开始有些慌张。

“可是赵允升与我说,他那天刚好在皇宫当值,这该如何解释。”我直勾勾看着他。

“许是我认错了,好侄女,快把密信给我吧。”

“哦?叔叔刚刚还斩钉截铁地说就是赵允升呢,现在就改口了?”

“这……这……”此时他已满头大汗。

“我哥哥给我来得信上可一五一十的写着呢,叔叔告诉他有刺客闯入营中,未见着刺客样貌,只拾得一块腰牌。既然叔叔未见得刺客样貌,又为何说那人就是赵允升!”

他沉默不语,头上汗顺着脸颊往下流。

“不如我替叔叔说说吧,镇国大将军林道文率十万大军抵达高阳关,辽国南府宰相耶律奴瓜派人传信给了大将军身旁的副将蒋岑,命他里应外合,盗出高阳关布防图,助辽军一举拿下高阳关。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刺客,一切都是你杜撰出来的,那块腰牌,也是你为了混淆视听故意拿出来的是不是!”我追问道。

“你!”他突然瞪圆双目,随后拨出刀指向我。

“你猜得不错,就是我,可是那有怎样,他们都死了,没人知道是我盗走了布防图,我劝你乖乖的交出密信,我看在你父亲的面上饶你一命,否则的话,我就把你杀了,扔到野地里喂狗!”

我冷笑,“杀了我,明天那封密信就会出现在朝堂上,到时候全国通缉,量你长十双腿,还是免不了一死。”

“看来你们全家还都是一样啊,一样的冥顽不灵,看来我就只有成全你了。”

他抬起刀向我劈来,我瞪大了双眼,我以为我要死的时候,突然一支箭射穿了蒋岑持刀的手臂,我顺势侧了下身,避开了他的刀,转头一看,是赵允升。

“拿下!”他一声令下,七八个身强体壮的官兵将蒋岑按倒在地。

他幽幽地走过来,问我道:“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

蒋岑趴在地上,瞪着眼睛看着赵允升,大喊道:“赵允升,这都是你设计的圈套是不是!你故意放出消息让我逃走,又故意把密信给了思云,就是想把我一网打尽是不是!”

赵允升笑了笑,道:“不如此行事,怎么将你这个老狐狸缉拿归案。”

“你!你!!!”蒋岑气到两脸发红,双目圆瞪,十分吓人。

“带走。”赵允升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