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经传集解第五
僖公上
〇 僖公名申,庄公之子,闵公之兄,母成风。《谥法》,小心畏忌曰僖。
经
元年春,王正月。
齐师、宋师、曹师次于聂北,救邢[1]。
夏六月,邢迁于夷仪[2]。
齐师、宋师、曹师城邢[3]。
秋七月戊辰,夫人姜氏薨于夷,齐人以归[4]。
楚人伐郑[5]。
八月,公会齐侯、宋公、郑伯、曹伯、邾人于柽[6]。
九月,公败邾师于偃[7]。
冬十月壬午,公子友帅师败莒师于郦,获莒挐[8]。
十有二月丁巳,夫人氏之丧至自齐[9]。
[1] 齐帅诸侯之师救邢,次于聂北者,案兵观衅以待事也。次例在庄三年。聂北,邢地。〇 聂,女辄切。衅,许觐切。 [2] 邢迁如归,故以自迁为辞。夷仪,邢地。 [3] 《传》例曰:救患分灾,礼也。一事而再列三国,于文不可言诸侯师故。 [4] 《传》在闵二年,不言齐人杀,讳之。书地者,明在外薨。 [5] 荆始改号曰楚。 [6] 柽,宋地。陈国陈县西北有柽城。公及其会而不书盟,还不以盟告。〇 柽,敕呈切。 [7] 偃,邾地。 [8] 郦,鲁地。挐,莒子之弟。不书弟者,非卿。非卿则不应书,嘉季友之功,故特书其所获。大夫生死皆曰获。获例在昭二十三年。〇 郦,力知切。挐,女居切,又女加切。 [9] 僖公请而葬之,故告于庙而书丧至也。齐侯既杀哀姜,以其尸归,绝之于鲁。僖公请其丧而还,不称姜,阙文。
传
元年春,不称即位,公出故也[1]。公出复入,不书,讳之也。讳国恶,礼也[2]。
诸侯救邢[1]。邢人溃,出奔师[2]。师遂逐狄人,具邢器用而迁之,师无私焉[3]。
夏,邢迁于夷仪,诸侯城之,救患也。凡侯伯救患分灾讨罪,礼也[1]。
[1] 侯伯,州长也。分穀帛。〇 分,甫问切,又如字。长,丁丈切。
秋,楚人伐郑,郑即齐故也。盟于荦,谋救郑也[1]。
[1] 荦即柽也,地有二名。〇 荦,音洛,又力角切。
九月,公败邾师于偃,虚丘之戍将归者也[1]。
[1] 虚丘,邾地。邾人既送哀姜还,齐人杀之,因戍虚丘,欲以侵鲁。公以义求齐,齐送姜氏之丧。邾人惧,乃归,故公要而败之。〇 虚,起居切。要,於遥切。
冬,莒人来求赂[1]。公子友败诸郦,获莒子之弟挐。非卿也,嘉获之也[2]。公赐季友汶阳之田,及费[3]。
夫人氏之丧至自齐。君子以齐人之杀哀姜也为已甚矣,女子,从人者也[1]。
[1] 言女子有三从之义。在夫家有罪,非父母家所宜讨也。
经
二年春,王正月,城楚丘[1]。
夏五月辛巳,葬我小君哀姜[2]。
虞师、晋师灭下阳[3]。
秋九月,齐侯、宋公、江人、黄人盟于贯[4]。
冬十月,不雨[5]。
楚人侵郑。
传
晋荀息请以屈产之乘,与垂棘之璧,假道于虞以伐虢[1]。公曰:“是吾宝也。”对曰:“若得道于虞,犹外府也。”公曰:“宫之奇存焉[2]。”对曰:“宫之奇之为人也,懦而不能强谏[3],且少长于君,君暱之,虽谏,将不听[4]。”乃使荀息假道于虞,曰:“冀为不道,入自颠,伐鄍三门[5]。冀之既病,则亦唯君故[6]。今虢为不道,保于逆旅[7],以侵敝邑之南鄙。敢请假道以请罪于虢[8]。”虞公许之,且请先伐虢[9]。宫之奇谏,不听,遂起师。夏,晋里克、荀息帅师会虞师伐虢,灭下阳[10]。先书虞,贿故也[11]。
[1] 荀息,荀叔也。屈地生良马,垂棘出美玉,故以为名。四马曰乘。自晋適虢,途出于虞,故借道。〇 屈,求勿切,又居勿切,《注》同。乘,绳证切。 [2] 宫之奇,虞忠臣。〇 奇,其宜切。 [3] 懦,弱也。〇 懦,本又作燸,乃乱切,又乃货切;《字林》作偄,音乃乱切。强,其良切,又其丈切。 [4] 亲而狎之,必轻其言。〇 少,诗照切。长,丁丈切。暱,女乙切。 [5] 前是冀伐虞至鄍。鄍,虞邑。河东大阳县东北有颠坂。〇 ,音零。鄍,亡丁切。坂,音反。 [6] 言虞报伐冀使病。将欲假道,故称虞强以说其心。冀,国名,平阳皮氏县东北有冀亭。〇 说,音悦。 [7] 逆旅,客舍也。虢稍遣人分依客舍,以聚众抄晋边邑。〇 抄,初孝切,又楚稍切,强取物。 [8] 问虢伐己以何罪。 [9] 喜于厚赂而欲求媚。 [10] 晋犹主兵,不信虞。 [11] 虞非倡兵之首而先书之,恶贪贿也。〇 贿,呼罪切。恶,乌路切。
秋,盟于贯,服江、黄也[1]。
[1] 江、黄,楚与国也,始来服齐,故为合诸侯。〇 为,于伪切,下同。
齐寺人貂始漏师于多鱼[1]。
[1] 寺人,内奄官竖貂也。多鱼,地名,阙。齐桓多嬖宠,内则如夫人者六人,外则幸竖貂、易牙之等,终以此乱国。《传》言貂于此始擅贵宠,漏洩桓公军事,为齐乱张本。〇 寺,如字,又音侍。貂,音雕。竖,上主切。擅,时战切。洩,息列切,又以制切。
虢公败戎于桑田[1]。晋卜偃曰:“虢必亡矣,亡下阳不惧,而又有功,是天夺之鉴[2],而益其疾也[3]。必易晋而不抚其民矣,不可以五稔[4]。”
冬,楚人伐郑,鬥章囚郑耼伯[1]。
[1] 《经》书侵,《传》言伐。本以伐兴,权行侵掠,为后年楚伐郑,郑伯欲成张本。〇 耼,乃甘切。掠,音亮。
经
三年春,王正月,不雨。
夏四月,不雨[1]。
徐人取舒[2]。
六月,雨[3]。
秋,齐侯、宋公、江人、黄人会于阳穀[4]。
冬,公子友如齐涖盟[5]。
楚人伐郑。
传
三年春,不雨。夏六月,雨。自十月不雨至于五月,不曰旱,不为灾也[1]。
[1] 周六月,夏四月,于播种苗稼无损。〇 夏,户雅切。
秋,会于阳穀,谋伐楚也[1]。
[1] 二年楚侵郑故。
齐侯为阳穀之会,来寻盟。冬,公子友如齐涖盟[1]。
[1] 公时不会阳穀,故齐侯自阳穀遣人诣鲁来寻盟。鲁使上卿诣齐受盟,谦也。〇 为,于伪切。
楚人伐郑,郑伯欲成,孔叔不可。曰:“齐方勤我[1],弃德不祥[2]。”
齐侯与蔡姬乘舟于囿,荡公[1]。公惧变色,禁之不可。公怒,归之,未之绝也。蔡人嫁之[2]。
经
四年春,王正月,公会齐侯、宋公、陈侯、卫侯、郑伯、许男、曹伯侵蔡。蔡溃[1]。遂伐楚,次于陉[2]。
夏,许男新臣卒[3]。
楚屈完来盟于师,盟于召陵[4]。
齐人执陈辕涛涂[5]。
秋,及江人、黄人伐陈[6]。
八月,公至自伐楚[7]。
葬许穆公。
冬十有二月,公孙兹帅师会齐人、宋人、卫人、郑人、许人、曹人侵陈[8]。
传
四年春,齐侯以诸侯之师侵蔡,蔡溃,遂伐楚。楚子使与师言曰:“君处北海,寡人处南海,唯是风马牛不相及也[1]。不虞君之涉吾地也,何故?”管仲对曰:“昔召康公命我先君大公[2]曰:‘五侯九伯,女实征之,以夹辅周室[3]。’赐我先君履,东至于海,西至于河,南至于穆陵,北至于无棣[4]。尔贡包茅不入,王祭不共,无以缩酒,寡人是征[5]。昭王南征而不复,寡人是问[6]。”对曰:“贡之不入,寡君之罪也,敢不共给。昭王之不复,君其问诸水滨[7]。”师进,次于陉[8]。
夏,楚子使屈完如师[9]。师退,次于召陵[10]。齐侯陈诸侯之师,与屈完乘而观之[11]。齐侯曰:“岂不穀是为?先君之好是继。与不穀同好如何[12]?”对曰:“君惠徼福于敝邑之社稷,辱收寡君,寡君之愿也。”齐侯曰:“以此众战,谁能御之?以此攻城,何城不克?”对曰:“君若以德绥诸侯,谁敢不服?君若以力,楚国方城以为城,汉水以为池[13],虽众,无所用之。”屈完及诸侯盟。
[1] 楚界犹未至南海,因齐处北海,遂称所近。牛马风逸,盖末界之微事,故以取喻。〇 近,附近之近。 [2] 召康公,周大保召公奭也。〇 大,音泰,《注》同。奭,音释。 [3] 五等诸侯,九州之伯,皆得征讨其罪。齐桓因此命以夸楚。〇 女,音汝。夹,古洽切,旧古协切。夸,苦瓜切。 [4] 穆陵、无棣皆齐竟也。履,所践履之界。齐桓又因以自言其盛。〇 棣,大计切。竟,音境,下同。 [5] 包,裹束也。茅,菁茅也。束茅而灌之以酒为缩酒。《尚书》:包匦菁茅。茅之为异未审。〇 共,本亦作供,音恭,下及《注》同。缩,所六切。裹,音果。菁,子丁切。包,或作苞。匦,本或作轨,音同。 [6] 昭王,成王之孙,南巡守,涉汉,船坏而溺。周人讳而不赴,诸侯不知其故,故问之。〇 守,手又切。溺,乃历切。 [7] 昭王时,汉非楚竟,故不受罪。〇 滨,音宾。 [8] 楚不服罪,故复进师。〇 复,扶又切。 [9] 如陉之师,观强弱。 [10] 完请盟故。 [11] 乘,共载。〇 乘,绳证切,《注》同。 [12] 言诸侯之附从非为己,乃寻先君之好,谦而自广,因求与楚同好。孤、寡、不穀,诸侯谦称。〇 为,于伪切,《注》同。好,呼报切,下及《注》同。称,尺证切。 [13] 方城山在南阳叶县南,以言竟土之远。汉水出武都,至江夏南入江,言其险固以当城池。〇 徼,古尧切,要也。汉水以为池,一本或作汉以为池,水衍字。叶,始涉切。当,丁浪切。
陈辕涛涂谓郑申侯曰:“师出于陈、郑之间,国必甚病[1]。若出于东方,观兵于东夷,循海而归,其可也[2]。”申侯曰:“善。”涛涂以告,齐侯许之[3]。申侯见,曰:“师老矣,若出于东方而遇敌,惧不可用也。若出于陈、郑之间,共其资粮屝屦,其可也[4]。”齐侯说,与之虎牢[5]。执辕涛涂。秋,伐陈,讨不忠也[6]。
许穆公卒于师,葬之以侯,礼也[1]。凡诸侯薨于朝会,加一等[2];死王事,加二等[3]。于是有以衮敛[4]。
冬,叔孙戴伯帅师,会诸侯之师侵陈。陈成,归辕涛涂[1]。
[1] 陈服罪,故归其大夫。戴,谥也。
初,晋献公欲以骊姬为夫人,卜之不吉,筮之吉。公曰:“从筮。”卜人曰:“筮短龟长,不如从长[1]。且其繇曰:‘专之渝,攘公之羭[2]。一薰一莸,十年尚犹有臭[3]。’必不可。”弗听。立之,生奚齐。其娣生卓子。及将立奚齐,既与中大夫成谋,姬谓大子曰:“君梦齐姜,必速祭之[4]。”大子祭于曲沃,归胙于公[5]。公田,姬寘诸宫六日。公至,毒而献之[6]。公祭之地,地坟;与犬,犬毙;与小臣,小臣亦毙。姬泣曰:“贼由大子。”大子奔新城[7]。公杀其傅杜原款。或谓大子:“子辞,君必辩焉[8]。”大子曰:“君非姬氏,居不安,食不饱。我辞,姬必有罪。君老矣,吾又不乐[9]。”曰:“子其行乎!”大子曰:“君实不察其罪,被此名也以出,人谁纳我?”十二月戊申,缢于新城。姬遂谮二公子曰:“皆知之。”重耳奔蒲,夷吾奔屈[10]。
[1] 物生而后有象,象而后有滋,滋而后有数。龟象筮数,故象长数短。〇 如,依字读;或音而据切。 [2] 繇,卜兆辞。渝,变也。攘,除也。羭,美也。言变乃除公之美。〇 繇,直救切。渝,羊朱切,下羭同音。攘,如羊切。 [3] 薰,香草。莸,臭草。十年有臭,言善易消,恶难除。〇 薰,许云切。莸,音由。易,以豉切。 [4] 齐姜,大子母,言求食。〇 卓,吐浊切。 [5] 胙,祭之酒肉。〇 胙,才故切。 [6] 毒酒经宿辄败,而经六日,明公之惑。〇 寘,之豉切。 [7] 新城,曲沃。〇 坟,扶粉切。毙,婢世切。 [8] 以六日之状自理。〇 款,苦管切。辩,兵免切。 [9] 吾自理则姬死,姬死则君必不乐。不乐,为由吾也。〇 乐,音洛,《注》同。 [10] 二子时在朝,为明年晋杀申生《传》。〇 被,皮寄切,又皮绮切。缢,一赐切。谮,侧鸩切。
经
五年春,晋侯杀其世子申生[1]。
杞伯姬来,朝其子[2]。
夏,公孙兹如牟[3]。
公及齐侯、宋公、陈侯、卫侯、郑伯、许男、曹伯会王世子于首止[4]。
秋八月,诸侯盟于首止[5]。
郑伯逃归,不盟[6]。
楚人灭弦,弦子奔黄[7]。
九月戊申朔,日有食之[8]。
冬,晋人执虞公[9]。
[1] 称晋侯,恶用谗。书春,从告。〇 恶,乌路切。 [2] 无《传》。伯姬来宁,宁成风也。朝其子者,时子年在十岁左右,因有诸侯,子得行朝义,而卒不成朝礼,故系于母而曰朝其子。〇 杞伯姬来,绝句。来,归宁。朝其子,犹言其子朝。 [3] 叔孙戴伯娶于牟。卿非君命不越竟,故奉公命聘于牟,因自为逆。〇 竟,音境。为,于伪切。 [4] 惠王大子郑也。不名而殊会,尊之也。首止,卫地。陈留襄邑县东南有首乡。 [5] 间无异事,复称诸侯者,王世子不盟故也。王之世子尊与王同,齐桓行霸,翼戴天子,尊崇王室,故殊贵世子。〇 复,扶又切。 [6] 逃其师而归也。逃例在文三年。 [7] 弦国在弋阳轪县东南。〇 轪,音大。 [8] 无《传》。 [9] 虞公贪璧、马之宝,距绝忠谏,称人以执,同于无道于其民之例。例在成十五年。所以罪虞,且言易也。晋侯修虞之祀而归其职贡于王,故不以灭同姓为讥。〇 易,以豉切。
传
五年春,王正月辛亥朔,日南至[1]。公既视朔,遂登观台以望。而书,礼也[2]。凡分、至、启、闭,必书云物[3],为备故也[4]。
晋侯使以杀大子申生之故来告[1]。初,晋侯使士为二公子筑蒲与屈,不慎,寘薪焉[2]。夷吾诉之。公使让之[3]。士稽首而对曰:“臣闻之,无丧而慼,忧必雠焉[4]。无戎而城,雠必保焉[5]。寇雠之保,又何慎焉!守官废命不敬,固雠之保不忠,失忠与敬,何以事君?《诗》云:‘怀德惟宁,宗子惟城[6]。’君其修德而固宗子,何城如之[7]?三年将寻师焉,焉用慎[8]?”退而赋曰:“狐裘尨茸,一国三公,吾谁適从[9]?”及难,公使寺人披伐蒲。重耳曰:“君父之命不校。”乃徇曰:“校者吾雠也。”逾垣而走。披斩其袪,遂出奔翟[10]。
夏,公孙兹如牟,娶焉[1]。
[1] 因聘而娶,故《传》实其事。〇 娶,本或作取,七喻切。
会于首止,会王大子郑,谋宁周也[1]。
[1] 惠王以惠后故,将废大子郑而立王子带,故齐桓帅诸侯会王大子以定其位。
陈辕宣仲怨郑申侯之反己于召陵[1],故劝之城其赐邑[2],曰:“美城之,大名也,子孙不忘。吾助子请。”乃为之请于诸侯而城之,美[3]。遂谮诸郑伯曰:“美城其赐邑,将以叛也。”申侯由是得罪[4]。
秋,诸侯盟。王使周公召郑伯,曰:“吾抚女以从楚,辅之以晋,可以少安[1]。”郑伯喜于王命而惧其不朝于齐也,故逃归不盟。孔叔止之曰:“国君不可以轻,轻则失亲[2]。失亲患必至,病而乞盟,所丧多矣,君必悔之。”弗听,逃其师而归[3]。
楚鬥穀於菟灭弦,弦子奔黄。于是江、黄、道、柏方睦于齐,皆弦姻也[1],弦子恃之而不事楚,又不设备,故亡。
[1] 姻,外亲也。道国在汝南安阳县南。柏,国名,汝南西平县有柏亭。
晋侯复假道于虞以伐虢。宫之奇谏曰:“虢,虞之表也。虢亡,虞必从之。晋不可启,寇不可玩[1],一之谓甚,其可再乎[2]?谚所谓‘辅车相依,唇亡齿寒’者,其虞、虢之谓也[3]。”公曰:“晋,吾宗也。岂害我哉?”对曰:“大伯、虞仲,大王之昭也。大伯不从,是以不嗣[4]。虢仲、虢叔,王季之穆也[5],为文王卿士,勋在王室,藏于盟府[6]。将虢是灭,何爱于虞。且虞能亲于桓、庄乎,其爱之也?桓、庄之族何罪,而以为戮,不唯偪乎[7]?亲以宠偪,犹尚害之,况以国乎?”公曰:“吾享祀丰絜,神必据我[8]。”对曰:“臣闻之,鬼神非人实亲,惟德是依。故《周书》曰:‘皇天无亲,惟德是辅[9]。’又曰:‘黍稷非馨,明德惟馨[10]。’又曰:‘民不易物,惟德繄物[11]。’如是,则非德民不和,神不享矣。神所冯依,将在德矣。若晋取虞而明德以荐馨香,神其吐之乎?”弗听,许晋使。宫之奇以其族行[12],曰:“虞不腊矣[13],在此行也,晋不更举矣[14]。”
八月甲午,晋侯围上阳[15]。问于卜偃曰:“吾其济乎?”对曰:“克之。”公曰:“何时?”对曰:“童谣云:‘丙之晨,龙尾伏辰[16],均服振振,取虢之旂[17]。鹑之贲贲,天策焞焞,火中成军,虢公其奔[18]。’其九月、十月之交乎[19]。丙子旦,日在尾,月在策[20],鹑火中,必是时也。”
冬十二月丙子朔,晋灭虢,虢公醜奔京师[21]。师还,馆于虞,遂袭虞,灭之,执虞公及其大夫井伯,以媵秦穆姬[22]。而修虞祀,且归其职贡于王[23]。故书曰:“晋人执虞公。”罪虞,且言易也[24]。
[1] 玩,习也。〇 复,扶又切,下六年同。 [2] 为二年假晋道灭下阳。 [3] 辅,颊辅。车,牙车。〇 车,尺奢切。 [4] 大伯、虞仲皆大王之子,不从父命,俱让適吴。仲雍支子别封西吴,虞公其后也。穆生昭,昭生穆,以世次计。故大伯、虞仲于周为昭。〇 大,音泰,下及《注》同。昭,上饶切,《注》同,后昭穆仿此。 [5] 王季者,大伯、虞仲之母弟也。虢仲、虢叔,王季之子,文王之母弟也。仲、叔皆虢君字。 [6] 盟府,司盟之官。 [7] 桓叔、庄伯之族,晋献公之从祖昆弟,献公患其偪,尽杀之。事在庄二十五年。〇 偪,彼力切。 [8] 据犹安也。〇 享,兴两切。 [9] 《周书》,逸《书》。 [10] 馨,香之远闻。〇 闻,音问,又如字。 [11] 黍、稷、牲、玉,无德则不见飨,有德则见飨,言物一而异用。〇 繄,乌兮切,是也。 [12] 行,去也。〇 冯,皮冰切,下《注》同。使,所吏切。 [13] 腊,岁终祭众神之名。〇 腊,力盍切。 [14] 不更举兵。 [15] 上阳,虢国都,在弘农陕县东南。 [16] 龙尾,尾星也,日月之会曰辰。日在尾,故尾星伏不见。〇 谣,音遥。见,贤遍切。 [17] 戎事上下同服。振振,盛貌。旂,军之旌旗。〇 均,如字,同也;《字林》作袀,音同。振,音真,《注》同。 [18] 鹑,鹑火星也。贲贲,鸟星之体也。天策,傅说星。时近日,星微。焞焞,无光耀也。言丙子平旦,鹑火中,军事有成功也。此已上皆童谣言也。童齓之子,未有念虑之感,而会成嬉戏之言,似若有冯者,其言或中或否。博览之士,能惧思之人,兼而志之,以为鉴戒,以为将来之验,有益于世教。〇 鹑,述春切,又常伦切。贲,音奔。焞,他门切。说,音悦。近,附近之近。上,时掌切。齓,初问切,又耻问切,毁齿也。嬉,许宜切。中,丁仲切。 [19] 以星验推之,知九月、十月之交,谓夏之九月、十月也。交,晦朔交会。〇 夏,户雅切,下同。 [20] 是夜日月合朔于尾,月行疾,故至旦而过在策。 [21] 不书,不告也。周十二月,夏之十月。 [22] 秦穆姬,晋献公女。送女曰媵,以屈辱之。 [23] 虞所命祀。 [24] 〇 易,以豉切。
经
六年春,王正月。
夏,公会齐侯、宋公、陈侯、卫侯、曹伯伐郑,围新城[1]。
秋,楚人围许[2]。
诸侯遂救许[3]。
冬,公至自伐郑[4]。
传
六年春,晋侯使贾华伐屈,夷吾不能守,盟而行[1]。将奔狄。郤芮曰:“后出同走,罪也[2]。不如之梁。梁近秦而幸焉。”乃之梁[3]。
夏,诸侯伐郑,以其逃首止之盟故也[1]。围新密,郑所以不时城也[2]。
秋,楚子围许以救郑。诸侯救许,乃还。冬,蔡穆侯将许僖公以见楚子于武城[1]。许男面缚衔璧,大夫衰绖,士舆榇[2]。楚子问诸逢伯[3]。对曰:“昔武王克殷,微子启如是[4]。武王亲释其缚,受其璧而祓之[5]。焚其榇,礼而命之,使复其所。”楚子从之。
经
七年春,齐人伐郑。
夏,小邾子来朝[1]。
郑杀其大夫申侯[2]。
秋七月,公会齐侯、宋公、陈世子款、郑世子华,盟于甯母[3]。
曹伯班卒[4]。
公子友如齐[5]。
冬,葬曹昭公[6]。
传
七年春,齐人伐郑,孔叔言于郑伯曰:“谚有之曰:‘心则不竞,何惮于病[1]。’既不能强,又不能弱,所以毙也。国危矣,请下齐以救国。”公曰:“吾知其所由来矣。姑少待我[2]。”对曰:“朝不及夕,何以待君?”夏,郑杀申侯以说于齐,且用陈辕涛涂之谮也[3]。
初,申侯,申出也[4],有宠于楚文王。文王将死,与之璧,使行,曰,“唯我知女,女专利而不厌,予取予求,不女疵瑕也[5]。后之人将求多于女[6],女必不免。我死,女必速行。无適小国,将不女容焉[7]。”既葬,出奔郑,又有宠于厉公。子文闻其死也,曰:“古人有言曰:‘知臣莫若君。’弗可改也已。”
秋,盟于甯母,谋郑故也。管仲言于齐侯曰:“臣闻之,招携以礼,怀远以德[1],德礼不易,无人不怀。”齐侯修礼于诸侯,诸侯官受方物[2]。
郑伯使大子华听命于会。言于齐侯曰:“洩氏、孔氏、子人氏三族,实违君命[3]。若君去之以为成,我以郑为内臣,君亦无所不利焉[4]。”齐侯将许之。管仲曰:“君以礼与信属诸侯,而以奸终之,无乃不可乎?子父不奸之谓礼,守命共时之谓信[5]。违此二者,奸莫大焉。”公曰:“诸侯有讨于郑,未捷,今苟有衅,从之不亦可乎[6]?”对曰:“君若绥之以德,加之以训辞,而帅诸侯以讨郑,郑将覆亡之不暇,岂敢不惧?若总其罪人以临之[7],郑有辞矣,何惧[8]?且夫合诸侯以崇德也,会而列奸,何以示后嗣[9]?夫诸侯之会,其德刑礼义,无国不记。记奸之位[10],君盟替矣[11]。作而不记,非盛德也[12]。君其勿许,郑必受盟。夫子华既为大子而求介于大国,以弱其国,亦必不免[13]。郑有叔詹、堵叔、师叔三良为政,未可间也。”齐侯辞焉。子华由是得罪于郑。
冬,郑伯请盟于齐[14]。
[1] 携,离也。 [2] 诸侯官司,各于齐受其方所当贡天子之物。 [3] 三族,郑大夫。〇 洩,息列切。 [4] 以郑事齐,如封内臣。〇 去,起吕切。 [5] 守君命,共时事。〇 奸,音干。共,音恭。《注》同。 [6] 子华犯父命,是其衅隙。〇 隙,去逆切。 [7] 总,将领也。子华奸父之命,即罪人。〇 覆,芳服切。 [8] 以大义为辞。 [9] 列奸,用子华。 [10] 位,会位也。子华为奸人而列在会位,将为诸侯所记。 [11] 替,废也。〇 替,他计切。 [12] 君举必书,虽复齐史隐讳,亦损盛德。〇 复,扶又切。 [13] 介,因也。〇 介,音界。 [14] 以齐侯不听子华故。〇 堵,丁古切,又音者。间,间厕之间。
闰月,惠王崩。襄王恶大叔带之难[1]。惧不立,不发丧而告难于齐[2]。
经
八年春,王正月,公会王人、齐侯、宋公、卫侯、许男、曹伯、陈世子款,盟于洮[1]。郑伯乞盟[2]。
夏,狄伐晋。
秋七月,禘于大庙,用致夫人[3]。
冬十有二月丁未,天王崩[4]。
传
八年春,盟于洮,谋王室也。郑伯乞盟,请服也。襄王定位而后发丧[1]。
[1] 王人会洮,还而后王位定。
晋里克帅师,梁由靡御,虢射为右,以败狄于采桑[1]。梁由靡曰:“狄无耻,从之必大克[2]。”里克曰:“拒之而已,无速众狄[3]。”虢射曰:“期年,狄必至,示之弱矣。”夏,狄伐晋,报采桑之役也。复期月[4]。
秋,禘而致哀姜焉,非礼也。凡夫人不薨于寝,不殡于庙,不赴于同,不祔于姑,则弗致也[1]。
[1] 寝,小寝。同,同盟。将葬又不以殡过庙。据《经》哀姜薨葬之文,则为殡庙、赴同、祔姑。今当以不薨于寝,不得致也。〇 祔,音附。
冬,王人来告丧,难故也,是以缓[1]。
[1] 有大叔带之难。
宋公疾,大子兹父固请曰:“目夷长,且仁,君其立之[1]。”公命子鱼。子鱼辞,曰:“能以国让,仁孰大焉?臣不及也,且又不顺[2]”遂走而退。
经
九年春,王三月丁丑,宋公御说卒[1]。
夏,公会宰周公、齐侯、宋子、卫侯、郑伯、许男、曹伯于葵丘[2]。
秋七月乙酉,伯姬卒[3]。
九月戊辰,诸侯盟于葵丘[4]。
甲子,晋侯佹诸卒[5]。
冬,晋里克杀其君之子奚齐[6]。
[1] 四同盟。〇 御,鱼吕切。说,音悦。 [2] 周公,宰孔也。宰,官。周,采地。天子三公不字。宋子,襄公也;《传》例曰:在丧公侯曰子。陈留外黄县东有葵丘。 [3] 无《传》。《公羊》、《穀梁》曰:未適人,故不称国。已许嫁,则以成人之礼书,不复殇也。妇人许嫁而笄,犹丈夫之冠。〇 复,扶又切。殇,式羊切。笄,古兮切。冠,古唤切。 [4] 夏会葵丘,次伯姬卒,文不相比,故重言诸侯。宰孔先归,不与盟。〇 比,毗志切。重,直用切。与,音预。 [5] 未同盟而赴以名。甲子,九月十一日。戊辰,十五日也。书在盟后,从赴。〇 佹,九委切。 [6] 献公未葬,奚齐未成君,故称君之子。奚齐受命继位,无罪,故里克称名。〇 杀,如字,《传》同;《公羊》音试。
传
九年春,宋桓公卒,未葬而襄公会诸侯,故曰子。凡在丧,王曰小童,公侯曰子[1]。
[1] 在丧,未葬也。小童者,童蒙幼末之称。子者,继父之辞。公侯位尊,上连王者,下绝伯子男。周康王在丧,称予一人钊。礼称亦不言小童;或所称之辞,各有所施。此谓王自称之辞,非诸夏所得书,故《经》无其事,《传》通取旧典之文,以事相接。〇 称,尺证切。钊,古尧切,又音昭。
夏,会于葵丘,寻盟,且修好,礼也[1]。王使宰孔赐齐侯胙[2],曰:“天子有事于文武[3],使孔赐伯舅胙[4]。”齐侯将下拜。孔曰:“且有后命。天子使孔曰:‘以伯舅耋老,加劳,赐一级,无下拜[5]。’”对曰:“天威不违颜咫尺[6],小白余敢贪天子之命无下拜[7]!恐陨越于下[8],以遗天子羞。敢不下拜!”下拜,登受[9]。
秋,齐侯盟诸侯于葵丘曰:“凡我同盟之人,既盟之后,言归于好[10]。”宰孔先归[11],遇晋侯曰:“可无会也[12]。齐侯不务德而勤远略,故北伐山戎[13],南伐楚[14],西为此会也。东略之不知,西则否矣[15]。其在乱乎。君务靖乱,无勤于行[16]。”晋侯乃还[17]。
[1] 〇 好,呼报切,下于好并《注》同。 [2] 胙,祭肉。尊之,比二王后。〇 胙,才素切。 [3] 有祭事也。 [4] 天子谓异姓诸侯曰伯舅。 [5] 七十曰耋。级,等也。〇 耋,田节切,又他结切。劳,力报切。级,音急。 [6] 言天鉴察不远,威严常在颜面之前。八寸曰咫。〇 咫,之氏切。 [7] 小白,齐侯名。余,身也。 [8] 陨越,颠坠也。据天王居上,故言恐颠坠于下。〇 坠,直类切,下同。 [9] 拜堂下,受胙于堂上。〇 遗,于季切。 [10] 义取修好,故《传》显其盟辞。 [11] 既会,先诸侯去。〇 先,悉荐切。 [12] 晋侯欲来会葵丘。 [13] 在庄三十一年。 [14] 在四年。 [15] 言或向东,必不能复西略。〇 复,扶又切,下不复会同。 [16] 在,存也。微戒献公,言晋将有乱。 [17] 不复会齐。
九月,晋献公卒,里克、 郑欲纳文公,故以三公子之徒作乱[1]。
初,献公使荀息傅奚齐,公疾,召之,曰:“以是藐诸孤[2],辱在大夫,其若之何[3]?”稽首而对曰:“臣竭其股肱之力,加之以忠贞。其济,君之灵也;不济,则以死继之。”公曰:“何谓忠贞?”对曰:“公家之利,知无不为,忠也。送往事居,耦俱无猜,贞也[4]。”及里克将杀奚齐,先告荀息曰:“三怨将作[5],秦、晋辅之,子将何如?”荀息曰:“将死之。”里克曰:“无益也。”荀叔曰:“吾与先君言矣,不可以贰。能欲复言而爱身乎[6]?虽无益也,将焉辟之?且人之欲善,谁不如我?我欲无贰,而能谓人已乎[7]。”
冬十月,里克杀奚齐于次[8]。书曰:“杀其君之子。”未葬也。荀息将死之,人曰:“不如立卓子而辅之。”荀息立公子卓以葬。
十一月,里克杀公子卓于朝,荀息死之。君子曰:“诗所谓‘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为也’[9],荀息有焉[10]。”
齐侯以诸侯之师伐晋,及高梁而还,讨晋乱也[1]。令不及鲁,故不书[2]。
晋郤芮使夷吾重赂秦以求入[1],曰:“人实有国,我何爱焉[2]。入而能民,土于何有。”从之[3]。齐隰朋帅师会秦师,纳晋惠公[4]。秦伯谓郤芮曰:“公子谁恃?”对曰:“臣闻亡人无党,有党必有雠[5]。夷吾弱不好弄[6],能斗不过[7],长亦不改,不识其他。”
公谓公孙枝曰:“夷吾其定乎[8]?”对曰:“臣闻之,唯则定国。《诗》曰:‘不识不知,顺帝之则。’文王之谓也[9]。又曰:‘不僭不贼,鲜不为则[10]。’无好无恶,不忌不克之谓也。今其言多忌克[11],难哉[12]!”公曰:“忌则多怨,又焉能克?是吾利也[13]。”
[1] 郤芮,郤克祖父,从夷吾者。〇 从,才用切。 [2] 言国非己之有,何爱而不以赂秦。 [3] 能得民,不患无土。 [4] 隰朋,齐大夫。惠公,夷吾。〇 隰,音习。 [5] 言夷吾无党,无党则无雠,易出易入,以微劝秦。〇 易,以豉切。 [6] 弄,戏也。〇 好,呼报切。 [7] 有节制。 [8] 公孙枝,秦大夫子桑也。〇 长,丁丈切。 [9] 《诗·大雅》。帝,天也。则,法也。言文王闇行自然,合天之法。 [10] 僭,过差也;贼,伤害也;皆忌克也。能不然,则可为人法则。〇 僭,子念切,下《注》同。鲜,息浅切。 [11] 既僭而贼。〇 好,呼报切,又如字。恶,乌路切。 [12] 言能自定难。 [13] 其言虽多忌,适足以自害,不能胜人也。秦伯虑其还害己,故曰是吾利。
宋襄公即位,以公子目夷为仁,使为左师以听政。于是宋治。故鱼氏世为左师。
经
十年春,王正月,公如齐[1]。
狄灭温,温子奔卫[2]。
晋里克弑其君卓,及其大夫荀息[3]。
夏,齐侯、许男伐北戎[4]。
晋杀其大夫里克[5]。
秋七月。
冬,大雨雪[6]。
传
十年春,狄灭温,苏子无信也。苏子叛王即狄,又不能于狄,狄人伐之,王不救,故灭。苏子奔卫[1]。
[1] 苏子,周司寇苏公之后也。国于温,故曰温子。叛王事在庄十九年。
夏四月,周公忌父、王子党会齐隰朋立晋侯[1]。晋侯杀里克以说[2]。将杀里克,公使谓之曰:“微子,则不及此。虽然,子弑二君与一大夫,为子君者不亦难乎?”对曰:“不有废也,君何以兴?欲加之罪,其无辞乎[3]?臣闻命矣。”伏剑而死。于是 郑聘于秦,且谢缓赂,故不及[4]。
晋侯改葬共大子[5]。秋,狐突適下国[6],遇大子,大子使登仆[7]而告之曰:“夷吾无礼,余得请于帝矣[8]。将以晋畀秦,秦将祀余。”对曰:“臣闻之,神不歆非类,民不祀非族,君祀无乃殄乎[9]?且民何罪。失刑乏祀,君其图之。”君曰:“诺。吾将复请。七日新城西偏,将有巫者而见我焉[10]。”许之,遂不见[11]。及期而往,告之曰:“帝许我罚有罪矣,敝于韩[12]。”
郑之如秦也,言于秦伯曰:“吕甥、郤称、冀芮实为不从,若重问以召之[13],臣出晋君,君纳重耳,蔑不济矣[14]。”
冬,秦伯使泠至报问,且召三子[15]。郤芮曰:“币重而言甘,诱我也。”遂杀 郑、祁举[16]及七舆大夫[17]:左行共华、右行贾华、叔坚、骓歂、累虎、特宫、山祁,皆里、 之党也[18]。 豹奔秦[19],言于秦伯曰:“晋侯背大主而忌小怨,民弗与也,伐之必出[20]。”公曰:“失众,焉能杀[21]。违祸,谁能出君[22]。”
[1] 周公忌父,周卿士。王子党,周大夫。 [2] 自解说不篡。〇 篡,初患切。 [3] 言欲加己罪,不患无辞。 [4] 郑,里克党,以在秦,故不及里克俱死。 [5] 共大子,申生也。〇 共,音恭;本亦作恭。大,音泰。 [6] 下国,曲沃新城。 [7] 忽如梦而相见,狐突本为申生御,故复使登车为仆。〇 复,扶又切,下及《注》同。 [8] 请罚夷吾。 [9] 歆,飨也。殄,绝也。〇 畀,必利切,下《注》同。歆,许金切。 [10] 新城,曲沃也。将因巫而见。〇 偏,匹绵切。 [11] 狐突许其言,申生之象亦没。〇 见,贤遍切,又如字。 [12] 敝,败也。韩,晋地。独敝惠公,故言罚有罪。明不复以晋畀秦。夷吾忌克多怨,终于失国,虽改葬加谥,申生犹忿。《传》言鬼神所冯,有时而信。〇 冯,皮冰切。 [13] 三子,晋大夫。不从,不与秦赂。问,聘问之币。〇 称,尺证切,又如字。 [14] 蔑,无也。 [15] 泠至,秦大夫。〇 泠,力丁切。 [16] 祁举,晋大夫。 [17] 侯伯七命,副车七乘。〇 乘,绳证切。 [18] 七子,七舆大夫。〇 行,户刚切,下同。共,音恭。骓,音隹。歂,市专切。累,力追切。祁,巨之切,又上尸切。 [19] 豹, 郑之子。 [20] 大主,秦也。小怨,里 。〇 背,音佩。 [21] 谓杀里 之党。〇 焉,於虔切。 [22] 为豹辟祸也。为明年晋杀 郑《传》。
经
十有一年春,晋杀其大夫 郑父[1]。
夏,公及夫人姜氏会齐侯于阳穀[2]。
秋八月,大雩[3]。
冬,楚人伐黄。
传
十一年春,晋侯使以 郑之乱来告[1]。天王使召武公、内史过赐晋侯命[2]。受玉惰。过归,告王曰:“晋侯其无后乎。王赐之命而惰于受瑞,先自弃也已,其何继之有?礼,国之干也。敬,礼之舆也。不敬则礼不行,礼不行则上下昏,何以长世[3]?”
夏,扬拒、泉皋、伊雒之戎同伐京师,入王城,焚东门[1]。王子带召之也[2]。秦、晋伐戎以救周。秋,晋侯平戎于王[3]。
黄人不归楚贡。冬,楚人伐黄[1]。
[1] 黄人恃齐故。
经
十有二年春,王三月庚午,日有食之[1]。
夏,楚人灭黄。
秋七月。
冬十有二月丁丑,陈侯杵臼卒[2]。
传
十二年春,诸侯城卫楚丘之郛,惧狄难也[1]。
[1] 楚丘,卫国都。郛,郭也。为明年春狄侵卫《传》。〇 郛,芳夫切。难,乃旦切,下同。
黄人恃诸侯之睦于齐也,不共楚职,曰:“自郢及我九百里,焉能害我?”夏,楚灭黄[1]。
[1] 郢,楚都。〇 共,音恭。焉,於虔切。
王以戎难故,讨王子带[1]。
[1] 子带前年召戎伐周。
秋,王子带奔齐。冬,齐侯使管夷吾平戎于王,使隰朋平戎于晋[1]。
王以上卿之礼飨管仲,管仲辞曰:“臣,贱有司也,有天子之二守国、高在[2]。若节春秋,来承王命,何以礼焉[3]?陪臣敢辞[4]。”王曰:“舅氏[5],余嘉乃勋,应乃懿德,谓督不忘。往践乃职,无逆朕命[6]。”管仲受下卿之礼而还[7]。
君子曰:“管氏之世祀也宜哉!让不忘其上。《诗》曰:‘恺悌君子,神所劳矣[8]。’”
[1] 平,和也。前年晋救周伐戎,故戎与周、晋不和。 [2] 国子、高子,天子所命为齐守臣,皆上卿也。庄二十二年,高傒始见《经》;僖二十八年,国归父乃见《传》。归父之父曰懿仲,高傒之子曰庄子,不知今当谁世。〇 守,手又切,《注》同。见,贤遍切,下同。 [3] 节,时也。 [4] 诸侯之臣曰陪臣。〇 陪,步回切。 [5] 伯舅之使,故曰舅氏。〇 使,所吏切。 [6] 功勋美德,可谓正而不可忘者。不言位而言职者,管仲位卑而执齐政,故欲以职尊之。〇 督,音笃。 [7] 管仲不敢以职自高,卒受本位之礼。 [8] 《诗·大雅》。恺,乐也。悌,易也。言乐易君子,为神所劳来,故世祀也。管仲之后,于齐没不复见,《传》亦举其无验。〇 恺,本亦作凯,开在切。悌,音弟;本亦作弟。劳,力报切《注》同。乐,音洛,下同。易,以豉切,下同。来,力代切。复,扶又切。
经
十有三年春,狄侵卫[1]。
夏四月,葬陈宣公[2]。
公会齐侯、宋公、陈侯、卫侯、郑伯、许男、曹伯于鹹[3]。
秋九月,大雩[4]。
冬,公子友如齐[5]。
传
十三年春,齐侯使仲孙湫聘于周,且言王子带[1]。事毕,不与王言[2]。归复命曰:“未可,王怒未怠,其十年乎。不十年,王弗召也。”
夏,会于鹹,淮夷病杞故,且谋王室也。
秋,为戎难故,诸侯戍周,齐仲孙湫致之[1]。
[1] 戍,守也。致诸侯戍卒于周。〇 为,于伪切,下《注》欲为同。难,乃旦切。卒,子忽切。
冬,晋荐饑,使乞籴于秦[1]。
秦伯谓子桑:“与诸乎?”对曰:“重施而报,君将何求[2]。重施而不报,其民必携,携而讨焉,无众必败[3]。”谓百里:“与诸乎[4]?”对曰:“天灾流行,国家代有。救灾恤邻,道也。行道有福。”
郑之子豹在秦,请伐晋[5]。秦伯曰:“其君是恶,其民何罪?”秦于是乎输粟于晋,自雍及绛,相继[6]。命之曰“汎舟之役[7]”。
经
十有四年春,诸侯城缘陵[1]。
夏六月,季姬及鄫子遇于防,使鄫子来朝[2]。
秋八月辛卯,沙鹿崩[3]。
狄侵郑[4]。
冬,蔡侯肸卒[5]。
传
十四年春,诸侯城缘陵而迁杞焉。不书其人,有阙也[1]。
[1] 阙,谓器用不具,城池未固而去,为惠不终也。澶渊之会,既而无归,大夫不书,而国别称人,今此总曰诸侯,君臣之辞,不言城杞,杞未迁也。〇 澶,市然切。
鄫季姬来宁,公怒止之,以鄫子之不朝也[1]。夏,遇于防而使来朝。
[1] 来宁不书,而后年书归鄫,更嫁之文也。明公绝鄫昏,既来朝而还。〇 还,户关切。
秋八月辛卯,沙鹿崩。晋卜偃曰:“期年将有大咎,几亡国[1]。”
[1] 国主山川。山崩川竭,亡国之征。〇 期,音基。咎,其九切。几,音祈,又音机。
冬,秦饥,使乞籴于晋,晋人弗与。
庆郑曰:“背施无亲[1],幸灾不仁,贪爱不祥,怒邻不义。四德皆失,何以守国?”虢射曰:“皮之不存,毛将安傅[2]?”庆郑曰:“弃信背邻,患孰恤之?无信患作,失援必毙,是则然矣。”虢射曰:“无损无怨而厚于寇,不如勿与[3]。”庆郑曰:“背施幸灾,民所弃也。近犹仇之,况怨敌乎。”弗听。退曰:“君其悔是哉!”
经
十有五年春,王正月,公如齐[1]。
楚人伐徐。
三月,公会齐侯、宋公、陈侯、卫侯、郑伯、许男、曹伯,盟于牡丘[2],遂次于匡[3]。公孙敖帅师及诸侯之大夫救徐[4]。
夏五月,日有食之。
秋七月,齐师、曹师伐厉[5]。
八月,螽[6]。
九月,公至自会[7]。
季姬归于鄫[8]。
己卯晦,震夷伯之庙[9]。
冬,宋人伐曹。
楚人败徐于娄林[10]。
十有一月壬戌,晋侯及秦伯战于韩。获晋侯[11]。
[1] 无《传》。诸侯五年再相朝,礼也。例在文十五年。 [2] 牡丘,地名,阙。〇 牡,茂后切。 [3] 匡,卫地,在陈留长垣县西南。 [4] 公孙敖,庆父之子。诸侯既盟,次匡,皆遣大夫将兵救徐,故不复具列国别也。〇 复,扶又切。 [5] 厉,楚与国。义阳随县北有厉乡。 [6] 无《传》。为灾。〇 螽,音终;本亦作。 [7] 无《传》。 [8] 无《传》。来宁不书,此书者,以明中绝。〇 中,丁仲切,又如字。 [9] 夷伯,鲁大夫展氏之祖父。夷,谥;伯,字。震者雷电击之。大夫既卒书字。〇 晦,音悔。 [10] 娄林,徐地,下邳僮县东南有娄亭。〇 娄,力侯切。邳,蒲悲切。 [11] 例,得大夫曰获。晋侯背施无亲,愎谏违卜,故贬绝,下从众臣之例,而不言以归。不书败绩,晋师不大崩。〇 愎,皮逼切。
传
十五年春,楚人伐徐,徐即诸夏故也。三月,盟于牡丘,寻葵丘之盟,且救徐也[1]。孟穆伯帅师及诸侯之师救徐,诸侯次于匡以待之。
[1] 葵丘盟在九年。〇 夏,户雅切,下《注》同。
夏五月,日有食之。不书朔与日,官失之也。
秋,伐厉,以救徐也。
晋侯之入也,秦穆姬属贾君焉[1],且曰:“尽纳群公子[2]。”晋侯烝于贾君,又不纳群公子,是以穆姬怨之。晋侯许赂中大夫[3],既而皆背之。赂秦伯以河外列城五,东尽虢略,南及华山,内及解梁城,既而不与[4]。晋饥,秦输之粟[5];秦饥,晋闭之籴[6],故秦伯伐晋。
卜徒父筮之,吉[7]。“涉河,侯车败。”诘之[8]。对曰:“乃大吉也,三败必获晋君。其卦遇《蛊》[9],曰:‘千乘三去,三去之馀,获其雄狐。’夫狐蛊,必其君也[10]。《蛊》之贞,风也;其悔,山也[11]。岁云秋矣,我落其实而取其材,所以克也[12]。实落材亡,不败何待?”三败及韩[13]。
晋侯谓庆郑曰:“寇深矣,若之何?”对曰:“君实深之,可若何?”公曰:“不孙。”卜右,庆郑吉,弗使[14]。步扬御戎,家仆徒为右[15],乘小驷,郑入也[16]。庆郑曰:“古者大事,必乘其产,生其水土而知其人心,安其教训而服习其道,唯所纳之,无不如志。今乘异产以从戎事,及惧而变,将与人易[17]。乱气狡愤,阴血周作,张脉偾兴,外强中乾[18]。进退不可,周旋不能,君必悔之。”弗听。
九月,晋侯逆秦师,使韩简视师[19],复曰:“师少于我,斗士倍我。”公曰:“何故?”对曰:“出因其资[20],入用其宠[21]。饥食其粟,三施而无报,是以来也。今又击之,我怠秦奋,倍犹未也。”公曰:“一夫不可狃,况国乎[22]。”遂使请战,曰:“寡人不佞,能合其众而不能离也。君若不还,无所逃命。”秦伯使公孙枝对曰:“君之未入,寡人惧之,入而未定列,犹吾忧也[23]。苟列定矣,敢不承命。”韩简退曰:“吾幸而得囚[24]。”
壬戌,战于韩原[25],晋戎马还泞而止[26]。公号庆郑。庆郑曰:“愎谏违卜[27],固败是求,又何逃焉。”遂去之。梁由靡御韩简,虢射为右,辂秦伯,将止之[28]。郑以救公误之,遂失秦伯。秦获晋侯以归[29]。晋大夫反首拔舍从之[30]。秦伯使辞焉,曰:“二三子何其慼也?寡人之从君而西也,亦晋之妖梦是践,岂敢以至[31]。”晋大夫三拜稽首曰:“君履后土而戴皇天,皇天后土实闻君之言,群臣敢在下风。”
穆姬闻晋侯将至,以大子、弘与女简、璧登台而履薪焉[32]。使以免服衰绖逆,且告[33]曰:“上天降灾,使我两君匪以玉帛相见,而以兴戎。若晋君朝以入,则婢子夕以死;夕以入,则朝以死。唯君裁之。”乃舍诸灵台[34]。
大夫请以入。公曰:“获晋侯,以厚归也,既而丧归,焉用之[35]?大夫其何有焉[36]?且晋人慼忧以重我[37],天地以要我。不图晋忧,重其怒也;我食吾言,背天地也[38]。重怒难任,背天不祥,必归晋君[39]。”公子絷曰:“不如杀之,无聚慝焉[40]。”子桑曰:“归之而质其大子,必得大成。晋未可灭,而杀其君,祇以成恶[41]。且史佚有言曰:‘无始祸[42],无怙乱[43],无重怒。’重怒难任,陵人不祥。”乃许晋平。
晋侯使郤乞告瑕吕饴甥,且召之[44]。子金教之言曰:“朝国人而以君命赏[45],且告之曰:‘孤虽归,辱社稷矣。其卜贰圉也[46]。’”众皆哭[47]。晋于是乎作爰田[48]。吕甥曰:“君亡之不恤,而群臣是忧,惠之至也。将若君何?”众曰:“何为而可?”对曰:“征缮以辅孺子[49]。诸侯闻之,丧君有君,群臣辑睦,甲兵益多,好我者劝,恶我者惧,庶有益乎!”众说。晋于是乎作州兵[50]。
初,晋献公筮嫁伯姬于秦,遇《归妹》[51]之《睽》[52]。史苏占之曰:“不吉[53]。其繇曰:‘士刲羊,亦无也。女承筐,亦无贶也[54]。西邻责言,不可偿也[55]。《归妹》之《睽》,犹无相也[56]。’《震》之《离》,亦《离》之《震》[57],为雷为火,为嬴败姬[58],车说其,火焚其旗,不利行师,败于宗丘[59]。《归妹》《睽》孤,寇张之弧[60],姪其从姑[61],六年其逋,逃归其国,而弃其家[62],明年其死于高梁之虚[63]。”
及惠公在秦,曰:“先君若从史苏之占,吾不及此夫。”韩简侍,曰:“龟,象也;筮,数也。物生而后有象,象而后有滋,滋而后有数。先君之败德及,可数乎?史苏是占,勿从何益[64]?《诗》曰:‘下民之孽,匪降自天,僔沓背憎,职竞由人[65]。’”
[1] 晋侯入在九年。穆姬,申生姊秦穆夫人。贾君,晋献公次妃,贾女也。〇 属,音烛。 [2] 群公子,晋武、献之族。宣二年《传》曰:骊姬之乱,诅无畜群公子。〇 诅,庄据切。 [3] 中大夫,国内执政里、 等。〇 烝,之承切。 [4] 河外,河南也。东尽虢略,从河南而东尽虢界也。解梁城,今河东解县也。华山在弘农华阴县西南。〇 解,音蟹,《注》及下《注》同。 [5] 在十三年。 [6] 在十四年。 [7] 徒父,秦之掌龟卜者。卜人而用筮,不能通三《易》之占,故据其所见杂占而言之。 [8] 秦伯之军涉河,则晋侯车败也。秦伯不解,谓败在己,故诘之。〇 诘,起吉切。 [9] 《巽》下《艮》上,《蛊》。〇 蛊,音古。 [10] 于《周易》:“利涉大川,往有事也。”亦秦胜晋之卦也。今此所言,盖卜筮书杂辞,以狐蛊为君。其义欲以喻晋惠公,其象未闻。〇 乘,绳证切。去,起居切,又起据切,一音起吕切,下同。 [11] 内卦为贞,外卦为悔。《巽》为风,秦象。《艮》为山,晋象。 [12] 周九月,夏之七月,孟秋也。《艮》为山,山有木,今岁已秋,风吹落山木之实,则材为人所取。 [13] 晋侯车三坏。 [14] 恶其不孙,不以为车右,此夷吾之多忌。〇 孙,音逊,《注》同。恶,乌路切。 [15] 步扬,郤犫之父。 [16] 郑所献马名小驷。〇 驷,音四。 [17] 变易人意。 [18] 狡,戾也。愤,动也。气狡愤于外,则血脉必周身而作,随气张动。外虽有强形,而内实乾竭。〇 狡,古卯切。愤,扶粉切。张,中亮切,《注》同。脉,音麦。偾,方问切。 [19] 韩简,晋大夫韩万之孙。 [20] 谓奔梁求秦。 [21] 为秦所纳。 [22] 狃,忕也。言辟秦则使忕来。〇 施,式氏切,年末《注》同。狃,女九切。忕,时世切,又时设切。 [23] 列,位也。 [24] 得囚为幸,言必败。 [25] 九月十三日。 [26] 泞,泥也。还,便旋也。小驷不调,故隋泥中。〇 泞,乃定切。隋,大果切。 [27] 愎,戾也。〇 号,户刀切,又户报切。 [28] 辂,迎也。止,获也。〇 辂,五嫁切。 [29] 《经》书十一月壬戌,十四日。《经》从赴。 [30] 反首,乱头发下垂也。拔草舍止,坏形毁服。〇 拔,蒲末切,《注》皆同。 [31] 狐突不寐而与神言,故谓之妖梦。申生言帝许罚有罪,今将晋君而西,以厌息此语。践,厌也。〇 厌,於冉切,一音於甲切,又於辄切,下同。 [32] ,康公名;弘,其母弟也。简、璧, 、弘姊妹。古之宫闭者,皆居之台以抗绝之。穆姬欲自罪,故登台而荐之以薪,左右上下者,皆履柴乃得通。〇 ,於耕切。履,如字;徐,本作屦,九具切。抗,苦浪切。荐,在薦切。上,时掌切。 [33] 免、衰、绖,遭丧之服,令行人服此服迎秦伯,且告将以耻辱自杀。〇 免,音问,又作,音同。衰,七雷切。绖,大结切。令,力呈切,下同。 [34] 在京兆鄠县,周之故台。亦所以抗绝,令不得通外内。〇 “曰上天降灾”此凡四十七字,检古本皆无,寻杜《注》亦不得有,有是后人加也。鄠,音户。 [35] 若将晋侯入,则夫人或自杀。〇 焉,於虔切。 [36] 何有犹何得。 [37] 谓反首拔舍。 [38] 食,消也。〇 要,於遥切。重,直用切,下皆同。 [39] 任,当也。〇 任,音壬,《注》及下同。 [40] 公子絷,秦大夫。恐夷吾归,复相聚为恶。〇 絷,张执切,又丁立切。慝,他得切。复,扶又切。 [41] 祇,適也。〇 质,音置。下《注》质秦同。祇,音支。 [42] 史佚,周武王时大史,名佚。〇 佚,音逸。大,音泰。 [43] 恃人乱为己利。〇 怙,音户。 [44] 郤乞,晋大夫也。瑕吕饴甥即吕甥也,盖姓瑕吕,名饴甥,字子金。晋侯闻秦将许之平,故告吕甥,召使迎己。〇 饴,音怡。 [45] 恐国人不从,故先赏之于朝。 [46] 贰,代也。圉,惠公大子怀公。 [47] 哀君不还国。 [48] 分公田之税应入公者,爰之于所赏之众。〇 爰,于元切。 [49] 征,赋也。缮,治也。孺子,大子圉。〇 孺,如喻切。 [50] 五党为州,州二千五百家也,因此又使州长各缮甲兵。〇 丧,息浪切,后同。辑,音集,又七入切。好,呼报切。恶,乌路切。说,音悦。长,丁丈切,下长男同。 [51] 《兑》下《震》上,《归妹》。 [52] 《兑》下《离》上,《睽》。《归妹》上六变而为《睽》。〇 睽,苦圭切;徐音圭。 [53] 史苏,晋卜筮之史。 [54] 《周易·归妹》上六《爻辞》也。,血也。贶,赐也。刲羊,士之功;承筐,女之职。上六无应所求不获,故下刲无血,上承无实,不吉之象。《离》为中女,《震》为长男,故称士女。〇 繇,直救切。刲,苦圭切。刺,割也。,音荒。筐,曲方切。贶,音况,本亦作况。应,应对之应,下无应同。中,丁仲切。 [55] 将嫁女于西,而遇不吉之卦,故知有责让之言,不可报偿。〇 责,侧介切,又如字。偿,市亮切,又音常。 [56] 《归妹》,女嫁之卦;《睽》,乖离之象。故曰无相。相,助也。〇 相,息亮切。 [57] 二卦变而气相通。 [58] 嬴,秦姓。姬,晋姓。《震》为雷,《离》为火,火动炽而害其母,女嫁反害其家之象。故曰为嬴败姬。〇 嬴,音盈。 [59] ,车下缚也。丘犹邑也。《震》为车,《离》为火。上六爻在《震》则无应,故车脱;在《离》则失位,故火焚旗,言皆失车火之用也。车败旗焚,故不利行师。火还害母,故败不出国,近在宗邑。〇 说,吐活切,《注》同。,音福,又音服。案车旁著畐,音福。《老子》所云“三十辐共一毂”是也。车旁著复,音服,是车下伏菟。缚,如字,又扶卧切。 [60] 此《睽》上九《爻辞》也。处《睽》之极,故曰《睽》孤。失位孤绝,故遇寇难而有弓矢之警,皆不吉之象。〇 难,乃旦切。警,音景。 [61] 《震》为木,《离》为火,火从木生,《离》为《震》妹,于火为姑,谓我姪者,我谓之姑。谓子圉质秦。〇 姪,待结切;《字林》,丈一切。 [62] 逋,亡也。家,谓子圉妇怀嬴。〇 逋,补吾切。 [63] 惠公死之明年,文公入,杀怀公于高梁。高梁,晋地,在平阳杨氏县西南。凡筮者用《周易》,则其象可推,非此而往,则临时占者或取于象,或取于气,或取于时日王相,以成其占。若尽附会以爻象,则构虚而不经,故略言其归趣。他皆仿此。〇 虚,去鱼切。王,于况切。相,息亮切。构,本又作讲,各依字读。 [64] 言龟以象示,筮以数告,象数相因而生,然后有占,占所以知吉凶,不能变吉凶。故先君败德,非筮数所生,虽复不从史苏,不能益祸。〇 夫,音扶。先君之败德及,绝句。可数乎,一读及可数乎。数,色主切。复,扶又切。 [65] 《诗·小雅》。言民之有邪恶,非天所降。僔沓面语,背相憎疾,皆人竞所主作,因以讽谏惠公有以召此祸也。〇 孽,鱼列切。僔,尊本切。沓,徒合切。邪,似嗟切。讽,方凤切。
震夷伯之庙,罪之也。于是展氏有隐慝焉[1]。
[1] 隐恶非法所得,尊贵罪所不加,是以圣人因天地之变,自然之妖,以感动之。知达之主,则识先圣之情以自厉,中下之主,亦信妖祥以不妄。神道助教,唯此为深。〇 知,音智。
冬,宋人伐曹,讨旧怨也[1]。
[1] 庄十四年,曹与诸侯伐宋。
楚败徐于娄林,徐恃救也[1]。
[1] 恃齐救。
十月,晋阴饴甥会秦伯,盟于王城[1]。秦伯曰:“晋国和乎?”对曰:“不和。小人耻失其君而悼丧其亲[2],不惮征缮以立圉也,曰:‘必报仇,宁事戎狄。’君子爱其君而知其罪,不惮征缮以待秦命,曰:‘必报德,有死无二。’以此不和。”秦伯曰:“国谓君何?”对曰:“小人慼,谓之不免。君子恕,以为必归。小人曰:‘我毒秦,秦岂归君[3]?’君子曰:‘我知罪矣。秦必归君。贰而执之,服而舍之,德莫厚焉,刑莫威焉。服者怀德,贰者畏刑。此一役也[4],秦可以霸。纳而不定,废而不立,以德为怨,秦不其然。’”秦伯曰:“是吾心也。”改馆晋侯,馈七牢焉[5]。
蛾析谓庆郑曰:“盍行乎[6]?”对曰:“陷君于败[7],败而不死,又使失刑,非人臣也。臣而不臣,行将焉入?”十一月晋侯归。丁丑,杀庆郑而后入[8]。
是岁,晋又饥,秦伯又饩之粟,曰:“吾怨其君而矜其民。且吾闻唐叔之封也,箕子曰‘其后必大。’晋其庸可冀乎[9]!姑树德焉,以待能者。”于是秦始征晋河东,置官司焉[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