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令支国葵兹设阻挠 九州会子仪再筹划
“娰师兄,你有所不知,这葵兹是通往孤竹最近的路。只要借道令支,不消半日,就可以抵达孤竹。若是绕路,最少三日才可以到。君父给我传递消息,说明孤竹是到了非常危急的时刻,所以我必须尽快赶回去!”墨穗很坚定地说。
“穗儿妹妹,你还好吗?”历山派重华堂堂主娰伯徒刚想说点什么,却听到远处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随着声音而来的还有大队骑兵人马,看这阵势,骑兵最少出动了八成。在骑兵最前面,是单人单骑的令支太子密卢,说话的正是他。
“密卢太子!墨穗有礼了!”墨穗以手合于胸前,行礼道。就在密卢与墨穗互相行礼的同时,令支骑兵已经围了上来,不过一会工夫,墨穗等人已然被围得密不透风。这个时候,墨穗等人即使想走,也不是那么容易了。
“听闻会尊言孤竹国使墨穗殒命禚地,本太子是不信的!刚才听哨兵来报,孤竹公主墨穗到了葵兹,我和会尊都很惊讶。因此,本太子特意带九州会齐国使随我来一探究竟:墨穗到底是人是鬼!嘿嘿,现在看来,墨穗公主大难不死,这真是孤竹的福气!”密卢笑着说道。
会尊!孤竹国使!齐国使!墨穗听到这些词汇,便知道九州会牵扯其中,甚至令支国也许应是子仪的天下了。墨穗又看看密卢旁边的康黑臀,开始明白这件事绝不是父亲书信上说的燕国和九州会进攻孤竹国那么简单......
九州会青州齐国使康黑臀说:“太子殿下,对面确是我九州会孤竹国使墨穗!”这句话把墨穗从思考中拉回到了现实之中,“孤竹国使,别来无恙!墨国使死里逃生,实属大幸!跟本国使回去吧,会尊一定很高兴的!”
“密卢哥哥,这是何意?墨穗来令支,你把我当外人,还需要这种阵势吗?”墨穗没有理会康黑臀,指着骑兵对密卢说道。
“穗儿妹妹,不是哥哥见外,是你太见外了!几个月前,你可是男儿装扮与我共同出发。我本着兄弟情谊,可是丝毫没有怀疑你的女儿身。妹妹与齐国使的斗法,我也听孤竹兄弟说过。我一直很钦佩我的孤竹兄弟,然而兄弟居然是儿时的穗儿妹妹!这真令我想不到!”密卢说着,又看看他身后的骑兵,“至于他们嘛,我只是想让他们陪妹妹玩玩,顺带见识下妹妹你的鞭法!”
“密卢哥哥,你我俱是山戎人,非要马上见高低吗?岂不是让这些中国人耻笑?”墨穗并不想与密卢的人交手,不慌不忙地说道。
墨穗心里知道,在这样的情势下,除了自己和手下的孤竹骑兵,历山派很难发挥出自己的实力;况且对方人马数量远在自己之上,就算自己这边都是骑兵,实力也悬殊太大。墨穗一边想着拖延时间,一边想脱身之计。
“墨姑娘,我们历山派常居中原,从来没有跟山戎人交过手,今日正好比划比划,看看中国人的剑厉害还是山戎人的马鞭厉害!”历山派苍梧堂堂主姚叔寇说道。他是师兄弟中最小的,自从泰山下山以来,并没遇到什么敌手,因此心高气盛;又听到中国人、山戎人的话语,顿时满腔热血,即时迸发,要与令支骑兵较量一番。
娰伯徒知道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赶紧用手准备止住姚叔寇。谁知令支骑兵中也有听不得谁高谁低的话之人,顾不得军纪,跳将出来,口中直道:“令支苍狼,来领教中国人的剑法,请指教!”
“历山派苍梧堂堂主姚叔寇领教令支马鞭!”姚叔寇策马与令支苍狼来战,尚不及近其身,只听“啪”的一声,那马鞭随声而来,像一条银蛇般缠住了姚叔寇。姚叔寇的身子被马鞭缠住,手中的长剑没法使出,姚季寇只觉得身体一紧,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量从马背上拖拽下来。
姚叔寇刚一着地,还没站稳,就摔倒了。娰伯徒赶紧上前,一剑砍断了马鞭,这才阻止了即将被令支骑兵拖拽情况的发生。
令支骑兵投掷出几支矛戟向姚叔寇而来,姚季寇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啪”的一声,他瞬时被另一条马鞭缠住,接着又被拽上了娰伯徒的马背。娰伯徒见状,赶紧扶正姚叔寇,帮他解了鞭索。原来刚才救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墨穗。
“密卢哥哥,不用比了,令支向来技胜孤竹一筹!看这样子,密卢哥哥是想请妹妹进葵兹作客,这当然没问题。只是妹妹心系孤竹危难,确实无太多心思拜会哥哥,还等日后再说。”墨穗拱手道。
“不敢不敢!孤竹骑兵也是骑术高超、鞭法入神,妹妹这么说,答里呵兄弟会不悦的!”密卢只回墨穗前半句,并不回后半句。
“答里呵?我弟弟也在令支!”墨穗听到弟弟答里呵的名字,惊讶地问道。
“答里呵兄弟明日就到葵兹!来啊,请公主入帐,将其他人等下马缚手,听候发落!敢有不从者,乱箭射死!”密卢说罢,转身即走。
墨穗听罢,回头对众人说:“情势所迫,请大家按照令支人的话做,委屈大家了!我会尽快想办法放出大家的!”言罢,墨穗跟随密卢入帐而去。
孤竹骑兵素知令支骑兵的厉害,又得到了墨穗的命令,便纷纷下马就范。令支国骑兵也不啰嗦,利索地给他们套上绳索押了下去。娰伯徒看看周围黑压压的骑兵手中的箭,又想想方才姚叔寇的遭遇,虽然心中有万般不甘,但还是按照墨穗的话,下马受缚。令支国骑兵也是有原则的人,敌人既然已经投降了,捆起来就是了,并不会虐待责骂。
是夜,娰伯徒用内力震松绳索,将双手从背后绕到身前,然后靠近姜仲马身后,摸索着解开了他的绳索。姜仲马双手获得自由,简单舒缓下被勒紧的双手,再帮娰伯徒解开绳索。众人以此法挣脱绳索,准备逃离令支大营。
孤竹骑兵说:“天黑,道路崎岖,我们又没有脚力和兵器,即使跑了出去,令支人也会很快追上。不如趁夜寻回兵器、找寻马匹,天明之时再寻出路。”
娰伯徒说:“这固然是好法子,只是墨姑娘将如何逃出?”
孤竹骑兵道:“公主与令支太子密卢是幼时玩伴,密卢念及幼时情谊,不会难为公主的。公主所顾虑者,唯我等被困于令支之手。倘若我等逃出生天,公主便无所顾忌,以她之聪慧,离开令支不在话下。”众人听后,深以为然,当下按兵不动,待至三更时分,再分头找寻兵器、马匹。
“会尊来我山戎之地,实属大幸!来日你我剑指成周,会尊必要履行今日之约,分周室府库所藏一半宝玉与我,且割燕国土地与令支国。”姚季寇几人寻兵器于账外,隐隐听到里面有人说话,不禁停下竖耳倾听。
“他日我继承王位,必不忘今日之约!”里面又有声音道。
“原来是九州会与令支国勾结在一起,意欲先攻我孤竹,壮大实力后再去攻打成周,固困我于此!”姚季寇听得出来,这是墨穗的声音。
“穗儿妹妹千万别误会!你我两家是世交,令支、孤竹又同为山戎人,怎会手足相残!只是孤竹国君年老昏聩,不肯为大事计,我等谋划共立新君,再续令支、孤竹兄弟情谊。”这是令支太子密卢之声无疑。
“所以你就假借燕国、九州会攻伐孤竹之名,诱我君父来这葵兹商议退燕之计,实则欲行不轨,侵我孤竹!”墨穗气愤地说道。
“穗儿妹妹可别误会!此条妙计乃是出自会尊之手,哥哥我只是顺水推舟罢了。”密卢笑嘻嘻地说道。
“孤竹国使,你也是我九州国使,何不共谋大业,流芳后世?”九州会会尊子仪道。
“孤竹乃我母国,安有背国投贼之说!”墨穗义正言辞地回道。
“兵火一起,百姓妻离子散,孤竹国使若能说服令尊共同讨伐成周,可免兵火之灾。孤竹国使意下如何?”子仪款款道来。
墨穗听了,一时无语,觉得子仪说的也有几番道理。况且昔日在九州会,子仪待她毕竟不错;即使因小白离开九州会,子仪还一直以孤竹国使相称,这份情谊着实让人难以不听命令于子仪。子仪把控人心的能力卓然,也难怪九州会无论走到哪里,都能掀起一场场风波。
“其实,妹妹不必有太多顾虑,不单是我与会尊,就算是答里呵兄弟亦有此意,你们姐弟可二人共同劝谏孤竹国君,想必水到渠成,到那个时候,大家又何必兵戎相见呢!”密卢看墨穗犹豫,拿出了墨穗之弟答里呵说事。
“答里呵也愿意与令支兵合一处,助九州会登上天子之位?”墨穗问道。
“天下大乱,正是好男儿建功立业的好时机,答里呵乃有志山戎青年,自然想在这乱世之中占有一席之地,名留青史。”密卢说道。
“既然如此,我愿意做君父的说客,一同前往无棣城。只不过,我要带着我的随从和朋友。密卢哥哥,还请你放了他们。”墨穗想了一会,好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说道。
“带上你的骑兵,自然没有问题。只是那几个中原人,还是不要去往孤竹了,待在葵兹或者返回中原是为最妙。”密卢不肯放了历山派的人。
“九州会尊子仪也是中原人,就可以待在令支,我的朋友怎么就不能去孤竹!”墨穗据理力争道。
“这几个人是什么身份?我可是听到他们自称是历山派的人。然而据我所知,历山派数月前被九州会灭掉了,今日居然冒出了几个自称是历山派弟子的人,着实让人迷惑。就算是令支不计较,子仪未必放心。”密卢说着,看向了子仪。
“是的,孤竹国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说,也顺带讲一讲禚地掉崖后的事情,齐国公子小白是不是还活着?”子仪接过了密卢的眼神,盯着墨穗问道。
墨穗知道不能让九州会和令支国知道的太多,更不能让他们知道小白还活着的事。可是子仪向来聪慧,一旦自己说的有漏洞,必定被察觉,从而怀疑自己。到那时,别说带大家脱身,自己脱身都是一个麻烦。
墨穗在快速地想着,到底应该怎么去回答,怎么去解释这几个人的身份。正思虑间,墨穗忽感身体一阵疲软,瘫坐在席,几个侍从见状,赶忙上前搀起墨穗。却见墨穗脸色苍白、额头突然冒起汗来,像是突然着了魔道一般。山戎人素来信奉鬼神,以为墨穗是鬼神附体,皆收回了手,退后几步,垂手静立两旁,不敢贸然向前。
“突感……突感……身体不适……不知是何缘故,还请扶我回帐休息!”墨穗有气无力地说道。密卢毕竟与墨穗是幼时好友,见墨穗痛苦之状,便顾不得子仪愿不愿意,命人扶墨穗回去休息。
“太子,这墨穗是不是装的?怎么会这么突然,正好在这个节骨眼上身体不适。”康黑臀见子仪想问又不好意思问,遂代子仪问道。
“不像是!穗儿妹妹不善于伪装,虽然那都是小时候我对她的印象,可我觉得长大了不会有太多的改变。方才你们看她冒出的汗珠和虚弱的样子,绝不是装的。就算是装的,也得过了今晚再说,万一是鬼神附体,我们可得罪不起!”密卢道。
子仪等人听罢,觉得多说不宜,便不再言语此事,转而谈起明日如何行事。
在姚季寇等人偷听的工夫,其余人已经寻得兵器和马匹,正四处寻找姚季寇。见他在此,轻轻拍拍其背示意他找一僻静之处说话。姚季寇轻手轻脚退出,跟着众人,躲开令支国的夜哨,来到先前关押他们的营帐旁。
“按照计划,我们休整两个时辰,大家轮流守夜,丑时三刻,一起逃出这里。”娰伯徒说道。
“师兄,还不可以!我们需要带着墨姑娘一起离开。”姚季寇说。
“墨姑娘与令支国太子是旧相识,不会难为她,我们先走,她自会想办法脱身的。”娰伯徒道。
“不行的,师兄!我们刚才在令支国太子帐外听到了墨姑娘突然身体不适,这个时候留她自己在这里,是不妥当的。”姚季寇将刚才所听一五一十地给众人讲了一遍。
“公主不会是被女鬼附身了吧?这种事情经常在孤竹国发生,我们可是会遭天谴的。”一个孤竹骑兵大惊失色道。
“女鬼附身?”娰伯徒等人很吃惊,怪不得令支太子马上让人把墨穗送回去了,“女鬼附身会怎样?”
“会传达上天的意思,让我们奉献出粮食和童男童女,否则会有瘟疫发生,被附身的人过几天也会无端死去。但是只要按照上天的意思行事,就不会有事的。”孤竹人回答道。
“你们见过女鬼附身?”姚季寇问孤竹骑兵。
“见过两次,一次是孤竹国君立太子之时。国君想立小公子,可是女鬼附身到小公子寺人身上,要立答里呵为太子,否则就会有瘟疫发生。国君没放在心上,果然没多久,无棣城就有几十人染了瘟疫。国君赶紧改立答里呵为太子,瘟疫就没有了。”孤竹人答道。
“还有一次呢?”众人的好奇心被调动起来了。
“还有一次是,国君好久没有临幸一个妾。宫女被附身说道,上天送一个孩子给国君,而挑中的就是这个妾。国君信鬼神,赶紧照做。不久,这个妾果然怀孕了。”孤竹人回答道。
“如此说来,孤竹人确实笃信鬼神之说,但是我总觉得这鬼神背后有人在操纵。”姚季寇道。
“姚堂主,不可以乱说,会亵渎鬼神的!”孤竹人提醒道。
“好!那就不说鬼神了,说说墨姑娘。师兄,我还是觉得我们应该带墨姑娘一起走。就算不带她,也在走之前去看看她,确认下是否真的是鬼神附身。”姚季寇说。
“师弟,你说的有理。那你我二人在丑时二刻去见下墨姑娘,然后丑时三刻逃出去。”娰伯徒道,众人默然。
等待的时刻总是漫长的,丑时二刻到来之前,大家都睡不着。令支守卫也会进来查看情况,查看的时候众人就恢复被绑的状态,这些兵士也不仔细查看,简单看上一圈,看到没有异样就出去了。
丑时二刻,姒伯徒、姚季寇两人摸索着寻找到墨穗营帐,确认守卫睡着后,悄悄潜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