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书到用时方恨少 事非经过不知难
齐东经此一难，深感有一技傍身的好处。往日里，康黑臀武功毒辣，他不屑学；后来与母亲相遇，母亲要教她“天癸内功”，他嫌弃这门武功是女人所练，不想学；再后来，到了历山，齐东对剑法也不感兴趣。
如今，倒是聂兕的追杀，“教导”了齐东学习武功的必要性。
江湖人士，基本都是从小习武的。而齐东今年十八岁了，才想着习武。
“只要想学东西，什么时候都不晚吧。”齐东也只好如此安慰自己。
狐偃是曲沃武功的集大成者。曲沃武功，以实战著称，内外兼修，也注重兵器的使用。以前，曲沃武功的名声并不大，随着曲沃代翼和晋侯诡诸的东征西讨，曲沃武功越来越有名，大有与历山派、九州会齐名之势。
重耳是公子，身边又有狐偃和“晋国四贤”这些高手，所以平日里胡乱学学就可以了。
齐东原本的想法跟重耳一样，不用下苦工夫学习功夫，身边有康黑臀、百里奚、子祁父这些人保护着。可是自从离开了九州会，齐东身边也就没了保护自己的人，他又不能也不愿意让墨穗继续跟着自己，因此学习武功成了必然的事情。
狐偃武学功底深厚，所使兵器为长槊。长槊虽然威力巨大，但是属于长兵器，不便携带，因此一般情况下狐偃是不带兵器的。“晋国四贤”自从济水边上遇到重耳、狐偃二人后，彼此敬重，回晋国后也常来常往，不时交流学识，更会切磋武艺。
“晋国四贤”中赵衰使镋，也属于长兵器；贾佗使双斧，属于短兵器；先轸使棒，属于长兵器；魏犨使双锤，属于短兵器。四人两长两短，相互配合，所发挥出来的威力更为巨大。当然，无论长短兵器，都不适合随身携带，一般是出远门或者有危险情况时才会带在身边。
齐东学武功和兵器，并不只学一门，而是向狐偃及“晋国四贤”分别学习，他认为武功要用于实战，需要博采众长，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这一日，狐偃教授齐东槊的使用技巧。
狐偃说道：“槊，可以说是矛，一种长矛，制作精良，更需要使用者有深厚的力量功底。其主要技法有劈、盖、截、拦、撩、冲、带、挑等8种。我给你演示下它的威力！”
言罢，狐偃手持长槊，槊杆在手，槊头拖地。突然，狐偃一个回手，长槊在他手中疾速滑向背后，不消片刻，又猛地擎起长槊。长槊就像一只驯服的猛兽一般站立起来，那高度足足有两个狐偃有余。长槊虽然已经站立，可刚才从横着的状态瞬时变为站立状态，速度过快，站立的长槊杆体微颤，在微风中发出“呜呜”的声音，犹如是臣服的戎狄在脚下高呼“万岁”……
狐偃持槊一劈，风声呼啸，落叶纷纷；再撩、再冲，每招每式，力度恰当，威力超常。虽无对手，却胜有对手，观者无不看得酣畅淋漓，又纷纷庆幸狐偃不是自己的敌人，复为自己有这样的同盟而自豪万分！最后，狐偃一个漂亮的冲招，碗口粗的槐树应声断为两截！
众人纷纷喝彩，心里想道：“如此粗的树木尚且轻易被狐偃的槊截为两段，若是换成了人，那岂不筋骨尽断？即使侥幸不死，也会成为一个废人！”
齐东看得一呆一呆的，虽然还没有看懂招式，那长槊的威力却是见识到了。
狐偃站定，收招，然后招呼齐东上来试试。
齐东一脸惊诧道：“现在吗？我还没看明白，狐师父再演练演练，我再学习学习。”齐东心里虚的很，他不敢上去，想再看看，最起码能够记住招式再试试。
狐偃可不管这些，他秉信“学武功是实战出来的”原则，坚持让齐东上去试试。齐东拗不过，只得紧了紧腰间的束带，强打精神，走向前去。
一顶长槊，狐偃操持起来轻轻松松，然而到了齐东手中，却是沉重异常，别说挥舞，就算是保持住平衡，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试了几次，齐东终于可以拿起长槊，可是槊身一离地，槊头就着地了；齐东赶忙扬起槊头，槊身又落地了。按下葫芦起来瓢，齐东疲于应付，又急又耗费体力，额头的汗水潺潺流下。
重耳几人看着这场面就觉得滑稽，忍不住笑出声来了。狐偃转头严肃地看了他们一眼，几人会意，赶紧止住了笑声。
狐偃上前接过了齐东手中的长槊，那长槊就像是个欺生的人一般，刚才还在齐东手里还乱蹦乱跳，到了狐偃手中就乖乖听话起来。齐东望着挺立的长槊，对狐偃又是疑惑又是佩服。
狐偃说道：“王子东，你还是没能掌握要领！兵器者，双手之加长也！兵器要与自己的双手合而为一，才能发挥更大的威力。持长兵器，既要有力量，又不能用拙力，要巧用力，最好是四两拨千斤，否则就算是大力士也有力气耗尽的时候！我听说九州会曾有一任齐国使叫南宫长万的，是个大力士，还会舞戟！想必我这长槊，他也可以舞的起来吧。只是可惜，被人剁成了肉酱，否则我真想跟他比试比试。”
对于狐偃说的话，齐东前面听得认认真真，当听到“南宫长万舞戟”的事时，便听不进去了，转而一扫方才持槊的颓废，顿时来了精神！
南宫长万舞戟这事，在晋国除了齐东，没有谁见过。他还见过宋闵公、仇牧和华督是如何被南宫长万杀掉的。于是，齐东兴高采烈地讲起了这些故事。
齐东讲得绘声绘色，重耳、晋国四贤听得津津有味。然后狐偃打断了这故事的精彩：“王子东，故事什么时候都可以讲，可现在是练功夫的时候！王子东，你要分清主次！”
齐东闻此，一下子蔫了下去，咽了咽喷薄欲出的唾沫，乖乖地去练长槊了。
当天夜里，齐东早早地便睡下了，这么大强度的练习对他来说太累了，只有多休息才能有体力。
翌日的齐东浑身酸痛，动一下都疼，全身都是这种疲惫感！他想休息一下，被狐偃拒绝了！齐东第一次深切体会到练功夫是一门辛苦的事，再也不羡慕那些武功高强的人了，那得付出多大的努力才能达成的成就啊！
赵衰的镋也属于长兵器，但是相对狐偃的长槊来说，要轻一些。齐东想换一换兵器，就要学赵衰的镋。
赵衰笑道：“我这镋，虽然比起长槊来说要轻，但是也不好舞弄。我先给王子东讲一讲镋吧。”说着，赵衰把手中的镋横过来放在地上，用手指着镋头中间的利刃，“这是镋的正峰，也叫中叉锋，长一尺半；两侧分出两股，呈月牙状……”
齐东说道：“知道了，知道了，快教我怎么用吧。”
赵衰哈哈一笑，说道：“镋的用法有拍、砸、拿、滑、压、横、挑、扎等8种，我先展示一下滑镋。”话音刚落，赵衰的镋就自手中滑出，直接插入到旁边的树干上。
众人齐声拍手叫好，齐东更是觉得这滑镋动作利索，姿势优美，就要一试。赵衰递过镋来，齐东拿在手里掂了掂，虽然这镋比槊轻了些，但也没轻太多。齐东有了舞槊的经验，内心也有了几分把握，只是这镋头重脚轻，一时不好掌握。齐东又学着赵衰的样子来滑镋，结果不是滑过了就是滑不到位。
赵衰见状，说道：“王子东，每种兵器都有自己的特点，这就好比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脾气一般。要想练好我这镋，就要掌握它的特点，了解它的脾气，这样才可以使用起来得心应手。”
齐东闻此，心有所悟，拱手道：“受教了！”随即，齐东再提起镋来，动作行云流水，招式恰到好处，渐入佳境起来。
先轸、毕犨和贾佗见状，也有意让齐东学学各自的兵器，便向齐东道：“王子东悟性极高，何不再学几样兵器？艺多不压身，何乐而不为！”
齐东放下镋，揩了下额头的汗珠，笑道：“如此，还请几位赐教！”
先轸向前几步，摆开架势，耍了一通棍棒，说道：“棒者，棍也。我手里拿的是齐眉棍。棍法有拨、扫、抡、戳、劈、立圆舞花、提撩舞花等。棒，平直而匀称，上手快，然而能舞出高度的不多。”说着，先轸将棒扔给了齐东。
齐东一个伸手就接住了棒，另一只手又把镋还给赵衰。齐东先是掂了掂棒的重量，果然不如朔、镋重，拿在手里也舒畅的很。接着，齐东信手耍了几招，但是总觉得缺少什么招式，似乎这棒也只抡的招式。
先轸微微一笑，抽过齐东手里的棒，边耍边说：“棒之要义，执其一端而运力于另一端，无论撩、扫、抡，均是如此。”
齐东边看边点头，待先轸又把棒扔向他的时候，齐东已经掌握了舞棒的要领。
毕犨持双锤刚要上前，重耳笑道：“莫急莫急！先让义弟歇息片刻再练不迟！”毕犨闻此，哈哈大笑道：“是的是的，人不能光练，得休整。”
齐东休息了一刻钟，复上前对毕犨说道：“有劳了！”
毕犨手握双锤，说道：“我这是铜锤，双锤需要很大的气力，用法有涮、曳、挂、砸、擂、冲、云、盖等。王子东，练我这兵器，可是很消耗气力的，你要有准备哇！”
齐东笑道：“有这个准备。”说着，齐东双手接过了双锤。果然，沉甸甸的，厚重雄浑。齐东耍了两下，已然大汗淋漓。
毕犨笑道：“双锤，虽然需要消耗气力，但也不是每每都是如此。大多数时候还要使用巧力。”
齐东闻此，依其言，果然省力不少。不久，双锤又被齐东耍得有模有样。
贾佗见状，双斧碰撞，铿铿有声，说道：“我这双斧，改自武王时的天钺。虽是短兵器，更比长兵器有优势。斧的用法有劈、砍、剁、抹、砸、搂、截等。”
齐东一边点头，一边说道：“斧钺，既是兵器，又是礼器，不但造型悦目，杀伤力更是与朔、镋不相上下。”齐东把双锤还给毕犨，又接过双斧来。有了前面几种武器做铺垫，又有双锤的相通之处，齐东用起双斧来游刃有余，甚至不需要贾佗的指点。
几个月的训练下来，齐东有了很大的进步。这段时间，他不但学习了狐偃的长槊，而且也简单练过晋国四贤的镋、双斧、棒和双锤，算是有了一定的基础。
这一日，齐东又在练功时，听到一个消息：侯子黔要被处决了！
齐东、重耳一惊，惊的不是侯子黔的被处决，而是这么久了晋侯诡诸一直没处决侯子黔，怎么突然间就处决他了？
这不正常，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