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齐东施计入城门 卫侯甩袖拒联亲
齐东左思右想,难以入睡,反复回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心里想道:“我与卫人素无恩怨,今日却能隐隐感觉是针对于我。我这次来是提亲,阻挠我进城就是不让我提亲,那么阻挠之人的目的是不愿意墨契嫁给我。不嫁给我?那就是不想让墨契出嫁或者想让墨契嫁给别人,不想出嫁应该没有人这么想,毕竟墨契都二十多岁了;那就是想让墨契嫁给别人而不是我!”
齐东寻思着,一拍脑袋,说道:“这个人定是他国来求亲者!会是哪个诸侯国呢?成周?不太可能,向来都是诸侯国联姻周室,就算是周室联姻诸侯国,也是选择强大的国家,像齐国、宋国,不会选卫国,况且天子还很讨厌卫惠公。燕国、晋国、卫国都是姬姓国,彼此联姻比较少。其他诸侯国联姻,那就不好想了,陈国、蔡国、魏国、霍国、黄国也都是有可能的。国丧期间求亲的不多,当然,现在都不讲究周礼,也不是没有可能。这种情况下,应该是关系比较近的诸侯国……”齐东这样想着,也没有个头绪。
城外的夜晚除了眼前的油灯,到处都是一片漆黑。
齐东干脆坐了起来,推门而出,凝望着夜空胡思乱想着:“孤竹的夜空也是如此美,中国的夜空同样美,成周、齐国、晋国,天下的夜空都美,也都纯洁,不像这人,心隔肚皮……”
齐东又摇摇头,接着想:“我想这些做什么?重要的是如何进城!我要是能进城就好了,我要是卫国人就好了。卫国人?我为什么不能是卫国人,换身衣服不就可以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想到这,齐东双手互拍,不禁高兴起来,自言自语道:“就这么着,明日换上卫人衣服,混进城去!”计议妥当,齐东回至房内,合衣睡下。
翌日,天刚蒙蒙亮,齐东就出发了,及至城门下,尚未开门。齐东四下里看去,聚集在城门口的都是卫国国人、平民,他们有的担着干柴来卖,有的挑着水里捉的河鲜……
齐东还在看着,就听到“吱吱”的声音——城门开了。齐东心里高兴,牵着马就想跟着人群进去,不经意间四周看看,只有自己是牵马的。
“对呀,这么早就进城的,都是贫苦的人,根本买不起马,我这样太张扬了,难免会被盘问。稳妥起见,我还是把马卖掉吧。”齐东这样想着,又牵着马往回走,没走几步,又想:“这么早,马市人也不多,待卖了马,又得一个时辰。不行!得尽快处理掉。”
就在这时,一首歌飘然而至,齐东侧耳倾听,唱的是:“
瞻彼淇奥,
绿竹猗猗。
有匪君子,
如切如嗟,
如琢如磨。
瑟兮僩(xian四声)兮,
赫兮咺(xuan一声)兮。
有匪君子,
终不可谖(xuan一声)兮……”
齐东在往这边看时,却见唱歌的是一个樵夫。齐东见了,不禁笑道:“这歌声很悠扬!既然樵夫如此赞颂君子,那我就送他一匹马吧!”
齐东招手叫过樵夫来,樵夫见是牵着马的人叫他,心里高兴,寻思着可以卖个好价钱,乐颠颠地小跑了过来。
“公子,晨安!您要备点柴火?”樵夫笑问道。
齐东则也笑道:“那是自然。你这柴怎么卖?这一捆我都要了。”
樵夫笑得更灿烂了,说道:“公子,我这一担柴要卖50贝的,您要是全要,收您48贝就行。府上在哪里?我给您送过去。”
齐东听了微笑道:“我是齐国来的,不知卫国1金是多少贝?”
樵夫上下打量了一番齐东,见他虽然穿着卫人的衣服,确实眼生,便说道:“1金是1000贝,公子放心,卫国人做买卖公平实在。”
齐东假装去掏钱,摸索了一番,却并未拿出1金,尴尬一笑说道:“不巧,出门急,没带钱。”
樵夫听了,也没有不悦之情,笑道:“不妨,送到府上再给也是一样的。”
齐东道:“不必送了,我自己担回去就行。这样吧,你看我这马值多少钱,用它换你一担柴吧。”
樵夫一惊道:“公子莫要开玩笑,这马要几十金到几百金的,我一辈子都买不起,这柴才几十贝,用马跟我换柴,我不是做梦吧!”
齐东哈哈大笑道:“我没有开玩笑,你也没有做梦。你要是觉得可行,现在就换,不行的话我再找其他人。”樵夫见齐东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忙点头说“太行了”,咧着嘴巴一直笑个不停。
齐东把缰绳给了樵夫,自己俯身来担柴。柴上了身,齐东便站立了起来,瞬时感觉到肩膀处隔得生疼,“哎吆”一声,柴应声落地。
齐东赶紧用手揉了揉肩膀,樵夫见状,一手扶正了快要倒地的柴,边扶边说:“公子,还是我给您送过去吧。这种粗活,是我们干的,您这万金之躯使不得。马换柴,我也不换了,公子能让我如此高兴,也是极好的。”
齐东摆摆手,边揉肩膀边说道:“说好换的,岂有反悔之理。平时我也是强健身体的,怎么担起你这柴来,竟如此生疼,如此之重?”
樵夫说道:“公子有所不知,我家在乡下,担一担柴来城里卖不容易,索性多担点,多卖点钱。这一担柴,少说也有二百斤重,不负柴之人很少有担起一整捆的。”
齐东惊诧道:“二百斤,在我看来足有三百斤以上!”
樵夫想了想,笑道:“也许是有的,再者公子说的应该是其他诸侯国的称重,卫国称重比他国重些。”
齐东想来也是,说一句“原来如此”便又试了一次,这次明显要比上次好,能够走上十来步了,只不过这重量压的肩膀着实有些痛,坚持不了太久。
齐东想着,这个样子担柴也不是办法,难免不被守卒看出端倪,再拦到城外,那就功亏一篑了。稍作思考,齐东笑着对樵夫说:“还有一事需要您帮个忙,不知可否?”樵夫占了这么大便宜,乐意至极,说道:“公子但说无妨!”齐东在其耳边说如此,两人计议妥当,往城门行去。
守卒在城门上把守,一眼望去,进城之人看得一清二楚。只听一个守卒指着前方说道:“快看!那个樵夫动作生硬,走两步歇一步,不像是常年打柴的人,甚是可疑。”
其他守卒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如同方才所说,一看就不是经常干粗活的人,正欲向前盘问时,又听另一个守卒说道:“看这边!这个人平常装扮,却牵着马进城,别说会不会骑马,这匹马是不是他的还不好说!”
众守卒还未决定好是先盘问谁时,那牵马的人已经闹了起来:“谁说牵马的早晨不能入城?我从这城门进出都七年了,从没有听说有这么个规定!”
“什么?不是我的马?我牵的马不是我的还成了你的?”
“为啥不骑着?你管的着吗?我愿意骑就骑,愿意牵就牵!”
樵夫这么一闹,早就围上了一大圈人。卫国人别的事可能不感兴趣,但看热闹这事绝对是遇到了不会错过的,还非要评个对错。守卒怕闹起事来不好交代,赶紧上前驱散人群,围观的人哪里肯散,你推我我推你地乱跑。
守卒只得亮出兵器,相互碰撞在一起,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大喊道:“刀剑无眼,再围观者,休怪我们兄弟手中的家伙不客气了!”
围观者见动了真格的,也就散开了。说是散开了,其实也就是围观得没那么紧凑罢了,他们离开樵夫一段距离,远远地看着这边的情况。有这么多人看着,守卒也不好做出扣马、打人的事来,只是胡乱轰走,不让进城就是了。
待牵马之人走远了,人群也就渐渐散了。守卒再想看看可疑的“樵夫”,早就没了人影。守卒见无处可寻,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齐东进得城来,便赶往卫宫。刚到卫宫门口,就被守卫赶了出来,口里还说:“哪里来的乡野村夫,竟敢闯卫宫!还不快走,休惹祸端!”
齐东这才想起自己的穿戴,心里自嘲道:“果然是人靠衣裳马靠鞍!这身打扮,谅他们也是不会放我进去的。”想罢,齐东便欲掏出符节,亮明身份。
却在这时,自卫宫内走出一行人,边走边笑。只听有人说道:“卫侯答应了我们的请求,还是多亏太子搭桥牵线呀。”
又听另一人道:“哪里哪里!还是许国诚意深厚呀!”诸如此类的话又说了一通,几个人出宫门乘车而去,剩下的人仍回卫宫去了。
齐东见状,心里想着八成是这许国人阻挠了自己,便托人打听许国人的来历。不消半日,消息汇总出来:许国国君来卫国提亲,多亏卫太子开方提供方便,卫侯赤已经应准了婚事。
齐东听了,心急如焚,随即亮明身份,晋见卫侯赤。卫侯赤听说齐国使节来到卫国,降阶而行。待见了齐东,却只见他孑然一身,身穿粗衣,顿觉脸上无光,认为是齐国故意羞辱卫国,内心对齐国也就没有了好感。
齐东只得把自己被围困城外的事说了一遍,卫侯赤想了想说道:“国丧期间,太子谨慎一点也是对的,并无阻拦贵使之意!”卫侯赤又问道,“齐使此番到我卫国,是为何事?”
齐东说:“为求亲而来。”
卫侯赤听了,不禁一皱眉,道:“先君国丧,贵使却在此时求亲,未免不妥。”
齐东说道:“非也!贵国君上,您一定认为国丧期间求亲有违周礼。然卫国本就是殷商之地,不讲周礼;再者,周礼者,别贵贱、分尊卑也,齐卫同爵,又有姻亲在前,可重实而轻礼行之;其三,贵国公主墨契多年未曾许配,为其找到夫家是贵国先君和君上的夙愿。假如齐卫再结亲,上可遂愿,下可开启未来齐卫之联盟,岂不妙哉!”
卫侯赤听罢,不禁转怨为喜道:“听贵使如此说,小子甚是欣慰!不知敝国公主嫁到齐宫,齐侯当以何位尊之?聘礼几何?”
齐东略一停顿,说道:“此次提亲非为齐侯,乃是本使自为求亲,必以夫人尊之。聘礼尚在路上,有五车之多。”
卫侯赤闻此,不禁转喜为怨道:“贵使在齐国是何身份?敢来提亲?聘礼未至,贵使人却到了,闻所未闻呢!”
齐东略显尴尬,拱手道:“敝使是齐国大夫,乃齐侯新封。至于聘礼,明日就可到朝歌……”
卫侯赤勃然大怒道:“荒缪!一个小小的大夫,竟然敢跟卫国公室求亲!且身着粗衣来求亲,更兼无聘礼人就先到,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言罢,卫侯赤甩袖而入后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