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齐东戮力扶新君 陈完悄语指根源
鲁侯同赞道:“王子东真仁义也!”言毕,人报叔牙已到。鲁侯令其进殿,又让齐东、侯子黔躲入帐后。
叔牙施礼毕,鲁侯同问道:“寡人自感时日无多,以卿之见,何人可以继承君位?”
叔牙略作思考,道:“君上夫人未能生育,庶子年幼,为鲁国长久计,当立庆父为君。”
鲁侯同听后,略有失望,然而并没有表现出来,挥挥手让他退下了,又让人叫季友,季友却还没到。
鲁侯同便让人给齐东、侯子黔奉茶,茶尚未饮,季友来到。齐东、侯子黔复入帐中。
等待间隙,侯子黔四下张望,发现鲁侯寝宫之内并无邸,只是有一些帷幕罢了,便问齐东道:“公子,先时在翼城、朝歌和临淄的宫内,我都发现有邸,缘何曲阜就没有呢?鲁国与晋国、卫国、齐国同为侯爵,难道爵位与爵位之间还有差距不成?”
齐东听了,就知侯子黔说的是屏风,便说道:“子黔,你说的邸可是以木为框,高八尺,裱绛帛,上绣白色斧刃、黑色斧身的物什?”
侯子黔兴奋地说道:“正是此物,公子说的真的是太详尽了!只不过临淄的邸是裱紫帛,翼城和朝歌的还是裱绛帛。”
齐东哀叹了一声,说道:“邸者,乃天子专用也。平王以来,周室式微,诸侯便僭越用邸了。至于临淄邸的颜色为紫色,那只不过是齐侯喜好紫色罢了,并无别意。曲阜寝宫无邸,说明鲁侯无僭越之心,更说明周礼尽在鲁矣!”
侯子黔还要再说点什么,就见齐东用手止住了他。侯子黔顺着齐东注视的方向看去,是季友进来了。
鲁侯同又将问叔牙之语问季友,季友想都没想说道:“君上,当立公子般。他是您疼爱之子,宜承继君位。”
此语正合鲁侯同心意,他不胜欣慰,又问道:“然而寡人听说,很多人拥立庆父,该当如何?”
季友回道:“当先除掉拥立之众,再除掉被拥立之人。”
鲁侯同诧异道:“不应该先除掉被拥立之人?怎么反过来了?”
季友说道:“除掉祸患犹如救火,只救火而不抽薪,火难灭;先抽薪再灭火,火势虽大,然不足患。先时卫惠公做公子时,觊觎太子之位,使计杀了太子伋,没有驱散其党羽,结果招致失位,这就是教训。”
鲁侯同听了,甚觉有理,乃叫出齐东、侯子黔,对季友说道:“此二位乃江湖之仁义之人,唤作游侠者。弟可携此二人,剪除庆父之拥趸叔牙,以解寡人之忧。”
季友拱手领命。
季友带着齐东、侯子黔来到叔牙府上。
叔牙见季友带着陌生面孔的人来到,知道事情不妙,便先开口道:“吾弟深夜造访,有何要事?”
季友冷笑一声道:“奉君上之命,赐尔毒酒,以保社稷。汝从之则保你子孙富贵,不从则尽杀之!”
叔牙有些害怕,还强打精神问道:“君上既要杀我,以何罪名?”
季友道:“结党营私,欲乱社稷。”
叔牙还想说点什么,侯子黔说道:“不要妄想拖延时间,鲁侯让你死就赶快!”
叔牙看了眼侯子黔,并不理会。
季友担心拖的时间越久,越不好控制局面,便对齐东说:“大侠,有劳您出手了!”
齐东就要动手,侯子黔却抢先一步按倒了叔牙,又要把毒酒灌下去。这时,只听“哐”的一声,毒酒壶被击的粉碎!
一个声音接踵而至:“休伤吾主!”紧接着,几个刀斧手从墙后闪出,又从地上扶起叔牙。
侯子黔见状,只得退回到齐东身后。
季友看了看叔牙背后的刀斧手,又回头看了下自己带来的几十号人,笑道:“中大夫这是何意?难道要违抗君上的命令吗?你要想清楚,违抗了君命,你的子孙也会受到牵连!”
叔牙冷笑一声,说道:“违抗君命?哪个国君?是姬同么!他是马上要薨逝的人了,谁还会听他的命令!庆父是新的国君,我作为中大夫,没有接到过国君的命令!你休要在我的府上逞能!”
季友说道:“看来你是不愿意自己动手了,那就让我来帮你吧。”季友说着,又看了看齐东。齐东会意,抽出佩剑,带上侯子黔和随从,就要上前厮杀。
谁知,“嗖”的一声,一支箭射了过来,贴着齐东的脸面而过。
“金仆姑!”季友用颤抖的声音说道。齐东与众人也是愣了一下:这金仆姑可是神箭,当年两次射中了南宫长万。
季友、齐东还没从惊吓中反应过来,又有几十个弓箭手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把他们围在了垓心。
叔牙笑道:“弟弟,凭着你这点人马,再加两个外人,就要在我家里拿住我,真是妄想!更何况,金仆姑在手,任谁也逃不掉。方才,我念在兄弟之情的份上,没有冲你射去,弟弟应该感谢我。当然,也不用给我送什么礼,只要我们一起支持庆父兄长就可以了。”
季友寻思:“我奉了君命,本来是要除掉叔牙的,奈何被他反将一军,不但除不了他,还得反过来支持庆父,真是太衰了!当今的态势,该当如何是好?这位齐大侠能否扭转乾坤!”想到这里,季友充满期待地看向齐东。
齐东自然明白季友对自己的期望,然而金仆姑的威力,齐东也是亲眼见过的。即使叔牙的人不多,单凭一个金仆姑就可以威慑住所有人。
齐东还在想如何破局时,侯子黔说道:“一支弓箭而已,何必惧它?纵是对方人数比我们多,真打起来,谁胜谁负也不一定!”
侯子黔说着,就要上前。齐东赶忙拦住,轻声说道:“你不知道那个叫金仆姑弓箭的厉害!那可是神器,百发百中!方才射过来已经射死了一个随从,不可妄动!”
叔牙见状,笑道:“看来,你们是怕了,不如我再把这两个外人杀了,弟弟才会肯与我合作吧!”
叔牙边说,便拉开了金仆姑。
齐东见了,内心一阵惧怕,然而又无能为力,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
“一支弓箭而已,看我破了它!”一个声音从云间传来,只听“哐当”一声,金仆姑被什么东西击落在地,碎裂开来。
齐东、季友、叔牙、侯子黔等人俱是一惊,循声看去,原来是一柄长戟的功劳!再去看那使戟之人,却是历山派鲁国分舵舵主子祁父!
就在这愣神的时刻,齐东喊道:“杀了叔牙,大功一件!”侯子黔闻言,一个箭步,直取叔牙首级。
刀斧手及弓箭手见叔牙已死,也就放下了兵器,齐东谢过子祁父,就让众人收敛叔牙。
齐东对侯子黔说道:“虽是奉君命,取人性命何必那么着急?”
侯子黔说道:“我最厌恶妄图以小宗取代大宗之事,这个叔牙委实令人讨厌!”
齐东听到这里,知道刚才的事触动了侯子黔的家仇,曲沃代翼始终是侯子黔心中过不去的坎,也就不再说话。
众人还没处理完叔牙的尸体,鲁宫派人来说:“请大人速速回宫,君上情况大不妙!”
齐东、季友、侯子黔、子祁父四人均是一惊,赶紧留下几个心腹处理后事,回鲁宫去了。
鲁宫内,鲁侯同已经到了最后时刻。谁也不知道鲁侯同的病会如此之快,就在齐东四人到达鲁宫后不久,他就薨逝了。
季友主持后事,拥立公子般为新君,鲁侯同谥号庄公。
鲁国既定,齐东拜别展获和子祁父,望陈国而来。陈国分舵舵主由陈完兼任,他得知齐东到来,不免高接远迎,客套一番。
齐东与侯子黔在陈国过得不亦乐乎,连日饮酒,夜夜笙歌。
一日,侯子黔趁着酒劲劝齐东道:“公子与我年龄都不小了,不如放弃这游侠生活,娶妻生子吧。”
齐东听到这话有些犹豫:一来他内心中还未放下墨契;二来他难以在一地长久待下去,若娶妻生子,对他来说,也是一个禁锢。
陈完见状,说道:“公子不必过于纠结!公子若无成家打算,不如我先送几个女子权做妾室,服侍起居更比男仆心细,就算要过游侠生活,带在路上亦可解乏、游戏,岂不乐哉!”
齐东不置可否,当日回客栈后,陈完果然送来两个女子。齐东、侯子黔也并无推脱,当夜天合地寝,好不快活。翌日,齐东又遣人送给陈完不少礼物,以做谢意。
人生的乐趣有很多,身体的乐趣更有韵味,往往上起瘾来不能自拔。一连数日,两人分别沉浸在床笫之欢中。
不觉一月时光已过,这一日,齐东正与陈完对饮,却听到门外有人直喊:“齐大侠,救命!”
齐东、陈完、侯子黔听了,俱是一惊。
齐东心下想道:“我自称游侠不过两月有余,所行之事也不过是帮着鲁庄公除掉了他的一个弟弟。没想到,游侠之名居然传的如此之快,居然有人上门求救!”
齐东还欲往下想时,一人扑进门来,见到齐东更是面露惊喜。齐东赶紧上前扶住来,定眼一看,却是季友。
齐东问道:“大夫这是怎么了?何故大呼救命?”
季友边哭边说道:“大侠,国君被弑,是一个养马人杀的,庆父又立了公子启为国君。这养马人就是庆父指使的,我怕庆父再对我起了杀心,便从鲁国逃了出来。目下,我并无其他去处,只知道大侠来陈国,因此特来投奔。”
齐东听完,说道:“真是世事难料,本想着立了新君,又有季友大夫辅佐,庆父就会老老实实做臣子,没想到他还是贼心不死。”
陈完说道:“季友大夫远道而来,舟车劳顿,还是请先到里面休整一番,再从长计议吧。”说罢,陈完让进季友,又端上酒食,为其接风洗尘。
季友想借助齐国力量驱赶庆父,故请求齐东向小白说明情况。
齐东一来沉迷女色不能自拔,二来不想因他国之事去求小白,所以只说“不合适”。
季友见状,有些心灰意冷起来。
陈完见状,安慰季友道:“凡事需要一步步来,不可以心急。庆父既然已经得势,就算齐侯出面,也不一定能驱赶他。大夫不如先在陈国稍事安顿,再一面探闻鲁国消息,一面筹想对策。历山派在鲁国有分舵,我可飞鸽传书与鲁国分舵舵主子祁父,这样大夫也不必遣人来回奔走,便可知鲁国最新消息。”
季友见陈完说得有道理,也只得安下心来等待消息。
陈完又悄悄对季友说:“你的齐大侠,目今正在享受男欢女爱,一时陷了进去,心思也全在这里。君子不夺人所爱,此时让他去齐国求援,他岂会全心全意帮你?不如再待些时日,他从温柔乡里解脱出来,自然会帮你的。”
季友听了这些话,越发佩服起陈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