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生离

我凝望着苏慕羽，声音终究软了下来：“暮羽，如果我死了，求你一定护着他们，将他们交给夜瑾年，让他好好待他们。”

“陶夭夭！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去送死，门都没有！”

“苏暮羽！”我好绝望，“若是我的孩子受到任何伤害，我受的这些苦还有什么意义？！如果他们收到伤害，我还怎么活下去？！”

“他们要是死了，我便要这整个六界都跟着陪葬！”我咬牙切齿地吼出这句话，声音刺破云霄，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撕裂！

可是苏慕羽却丝毫不为所动，他赤红着眼睛，紧跟着吼了回来：“六界没了就没了，要死咱们也一起死。你不怕自己孤零零的做个孤魂野鬼，可你有没有想过这两个孩子没了亲生母亲，下场比孤魂野鬼还凄惨？！”

说话间，他化出原身，不由分说将我和孩子抛在背上，热烈喧嚣的火羽带着我们冲上天际。

我紧紧抱住两个孩子，半身匍匐在他巨大的后背上。祥云从他的火羽间穿过，瞬间被蒸腾成一团团水雾扑在孩子的脸上。我腾不出手，根本来不及替他们挡住。无奈间，我正担心两个孩子会不会被吓哭，却突然发现儿子小手突然抖了一下，紧接着黝黑的大眼睛中了放出一抹兴奋的光。

这孩子的性子可真像他的父亲，我苦笑着再看向女儿，这孩子竟咧开小嘴，小手一挥一舞，貌似是要抓住那一团团水雾。真好，我忍不住附身亲着他们的小脸，男孩沉稳睿智，女孩活泼开朗。一时间，我只觉在这天地之间再不用求什么，有他们，足以。

可是雷声越来越近，我整个心都揪了起来：“苏暮羽！他们马上要追上来了！我求求你，把孩子带走！我求求你了！”

“晚了！”一声娇叱如晴天霹雳般当头劈下来，苏暮羽一个翻滚躲过袭击，可我和孩子却被甩了出去。

等到苏暮羽反应过来再回身冲过来时，一条紫色长练已然卷了过来。苏暮羽怒吼了一声，扬翅几个翻滚，堪堪赶在长练之前将我们接住，可是他的后背也因此结结实实挨了一记。

他用双翅紧紧将我们包裹其中，我只感觉到剧烈的震荡，却不知这倾尽全力的一击到底会对他造成多大的伤害。一切不过发生在须臾之间，等我们再次回到苏暮羽的背上，我们已经被团团围住。

我定睛看了看包围我们的人群，还好，没有夜瑾年。我暗暗舒了一口气，再次将两个孩子看了又看。他们的名字，本该由父亲来取，可是我怕等不到他们的父亲为他们取名字的那一刻了。

“哼！连孽种都生出来了！”妙音的声音带着一种极怨毒的语调。话音未落，她手中的紫色长练如同毒蛇般再次向我卷过来。

苏暮羽一剑将紫练劈开，火舌绕着长练向妙音席卷而去。妙音大惊之下甩手将紫练抛开，这才险险避开攻击。

“凤族？你是谁？居然敢与天界公然作对？！”妙音瞠目结舌的看向苏暮羽，大概是十分诧异苏慕羽这只来路不明的凤凰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我是你主子！”苏暮羽冷哼一声便要上前，我一把拉住他，不由分说的将孩子塞到他手上。

“陶夭夭你想干什么？！”苏暮羽慌乱的搂住孩子，我趁机将他的火羽剑夺过来，然后一把将他推下云头。

转瞬间，我已将剑锋横在了脖子上。苏暮羽恨得目眦尽裂，一挺身跃过来对着我大吼：“陶夭夭你混蛋！你竟然又敢这样对我？！”

“你别过来！”我把剑又往脖子上送了送，苏暮羽果然立即顿住，再不敢靠前半步。

“苏暮羽，答应我，保护好他们。”我深深凝望了他一眼，决然回头看向妙音。

“妙音，这是什么剑你应该清楚吧？”剑上的火舌不断吞吐，靠的我的皮肤一片灼痛。妙音眯眼恨恨的冷哼一声，我不再理她，拿眼打量了一圈她身后的天兵天将。

天界真是个可笑的地方，妙音一个卖唱的，如今却能粉墨登场，把自己当个元帅似的指挥一群天兵天将。我虽不知天上的军人是怎样的，但若是论人心所思，这些人，必然不把妙音放在眼里。

我看向为首一个面容刚毅的将领，目光灼灼锁住他：“这位上仙，我想问一问，在你们天界，若是有人伤害了神之子，天界会如何处置此人？”

刚毅将领愣了一瞬，显然没想到我会向他问话。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朗声说道：“无故伤害神之子者，将接受天罚，抽魂夺魄，并打入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解脱。”

“好！”我望向一众天兵天将，得到了这句答复，现在便只能希望他们还能稍稍有些军人该有的袍泽之情，替夜瑾年守一程他的骨血。

我伸手指向苏慕羽怀中的孩子，朗声说道：“这是重华之子，还望众位能将他们亲手交到重华君手中。”

“而你们想要的，我给你们就是。”我看向妙音那张令我作呕的脸，“你不是一直想将我剖心挖肺吗？今天我便成全了你，而且用不着你来动手，我自己来！”

我转手掏出匕首，匕首的寒光在灼灼的艳阳下，闪着凛凛的寒光。寒光仿佛钻进了我的心里，彻骨的寒冷使得我莫名贪恋曾经的温暖。我回头又看了一眼苏暮羽，苏暮羽抱着孩子，面如死灰地看着我，良久都没有任何言语的他，此时只是唇角带着一抹嘲讽的冷笑。

苏暮羽，对不起，临死之前还要再伤你至深。我望着他苦笑连连，他不会明白一个做了母亲的女人为了孩子可以做出什么样的抉择。不是信不过你，只是我不敢让孩子冒任何风险。

欠你的，但愿能有来世还你。

我握紧匕首，慢慢慢慢，将那冰冷的刀刃一点点刺入胸口。凛冽的痛楚逐渐蔓延全身，殷红的血顺着我的手指蜿蜒而下，一滴一滴，穿过云絮，向着脚下无尽的深渊跌落。

苏暮羽突然咆哮着向我扑过来，可惜他转瞬便被妙音的人缠住。

我的视线开始渐渐模糊，依稀间，我似乎看到两个孩子的小手在向着我伸过来。巨大的痛楚逐渐淹没了我，我好想再摸一摸孩子温软的小手，可我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直到此时此刻，我方知生离死别是一种怎样的痛苦。孩子，对不起，这是我唯一能为你们做的事情。

只愿，只愿夜瑾年能时常带你们来桃园看我，就让我默默守护着你们长大，看你们安好便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