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后的青葱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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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四十三)-(四十四)

那天从学校走,没拿书包。父亲去学校请假时,顺便把书包和书桌里的所有东西都帮我领回来了。因为出差走得急,我也在家养伤。就没马上给我带回来。

这次出差回来,我的伤也好了,父亲第二天把书包给我带回家。安排我把所有上课学习用的书重新整理好。

他也看到有好多没用的东西。让我把用不着的,都收拾一起,该扔掉的扔掉。

妈妈帮我收拾了不少换洗衣服,还有我喜欢吃的方便装的海带丝,用开水一冲,就可以当汤喝的。也可往里打个鸡蛋,一样可以冲熟。我最喜欢吃的。

马上快过年了,再有两天就是小年了,父亲晚上回来说准备明早走,他已经提前买好了汽车票,妈妈吃过晚饭,赶紧等在电视机前看《新闻联播》后的《本省天气预报》。

老家离我们这个城市大约有260公里,父亲说是早上六点的车,得下午快两点才能到。去往老家走国道,但都比较窄,车速也都比较慢。

妈妈看完天气预报,很放心地说,“明天没有雪,放心走吧。”

然后安排我赶紧睡觉,明天一早需要早起,又不放心地问了我一遍,所有的课本是否都带上了。

我连连点头,妈妈放心回屋了。

小溪推开门又露了半个头,看我还没睡,就挤了进来。

“哥,明天你要回老家了?”

我点点头,看着小溪眼圈有些红,“哥,你在老家要好好的,就自己,多注意安全。”

搞得我也很难受,我拍拍小溪肩膀,“好了,哥没事,哥体格好着呢。”

“嗯嗯,哥,”小溪没忍住。开始掉泪,抽泣起来。

我赶紧从裤兜摸出一块手绢,给小溪擦泪,安慰说,“看你,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就是回老家过个年,关关禁闭。”

“嗯,嗯,早,早点,回来,哥。”小溪哭地说不成句。

“好了,好了,不哭了,回去睡觉吧。”我把小溪劝走。

看爸妈的房间已经关上灯了,应该睡下了。

我慢慢转回房间,坐在木头扶手沙发上,愣神,突然感觉这两天没见美东,从父亲回来就没再见美东过来。

也没办法联络,明天一早就走了。对了,让小溪帮我传个话。

我想到这,赶紧找了一张信纸,写了起来:

美东,你好!

见字如面,这几天没见你过来,没什么事吧?我明天要跟父亲回老家过年了,等过了年回来再见。多保重。

提前给你和大叔大姨拜早年!

海超

一九八七年一月二十日

我把信折好,没找到新信封,找到一个旧的,把原来的地址收信人划了划,写上:郑美东亲启。

然后轻手轻脚走到小溪门口,还亮的灯,应该没睡,我轻轻敲了下门,轻声问,“小溪,没睡吧?”

小溪打开门,“哥,有事?还没睡啊?”

我用手竖放嘴边,“嘘”。闪身进屋,这才悄声跟小溪说:“这封信看见美东时给他,这两天我没见他,走之前没法跟他打招呼了。”

“好的哥,”小溪说,“早点睡吧,明天早起。”

“好的,我回屋了,”我转身刚要带门,又想起来,“别让爸妈知道。”

小溪点点头。

我这才感觉安心了,也关了灯上床躺下,瞪着眼看着隐约有些白的天花板,脑子里跟过电影一样,从二十中刚转学,到遇到美东,结拜兄弟,柳康家第一次喝酒,BJ之行,四表姐,天安门……打架,受伤……

一幕一幕,我想如果不转学,这一切可能都不会发生,我还是跟原来班的同学坐在课堂上。

我的思绪又回到了二十中,就这样想来想去,瞪着天花板。

不知看了多久,睡着了。

“海超,海超,”耳边妈妈的声音把我叫醒。

我睁开眼,灯已经打开了,有些刺眼,我用手揉了揉眼睛,这才又慢慢睁开。“妈,几点了?”

“四点半了,起来吧,你爸骑车带着你,也得骑半个小时到汽车站。”

“哦,好的。”我赶紧坐起来,穿好衣服。

妈妈去厨房了,我的房门没带严,从门缝里就看到厨房已经热气腾腾了,看样,妈妈早起来了,已经在做早饭了。

我从涂着翠绿色油漆的洗脸盆架上把搪瓷脸盆拿出来,在水池边盛了点凉水,然后从水池边地上提起一把暖瓶,拔开软木塞,往盆里倒了些开水,用手试了试,还有些凉,又倒了点,这次试试应该行了。把暖瓶盖好,放下。

开始洗脸,“起来了海超?”父亲走过来。

“嗯嗯,”我一边洗着一边答应着。

“准备吃饭吧,煮了几个鸡蛋,你们吃点,路上再带几个,饿了吃。”妈妈细心地安排着。

“洗好了?也刷牙了吧?坐下吃吧。”妈妈端了一碗玉米面稀饭过来,“喝点热乎,吃两个鸡蛋。”

父亲这时也坐下来,“多吃点,海超,下午才到呢?半道的饭店也不干净,咱尽量不吃。”

“对,卫生不行,都是宰过路客的,”妈妈拿了一个小网兜,里面装了一堆东西了。

妈妈又拿了六个鸡蛋,放进网兜,“六六大顺,一路顺风。”

“还拿了两包青岛钙奶饼干,,拿了几个苹果,路上饿了,就垫垫饥,”妈妈不断地安排着。

“行,带着吧,饿了不怕,”父亲也赞成。

“海超去了一定听你叔和婶子的话,”妈妈叮嘱着,“你叔好几个孩子,要搞好团结。”

“嗯嗯,放心吧妈,?”我答应着。

“有事,可以多和你英姐商量,她最大,考虑全面,”妈妈又嘱咐着。

“嗯嗯,好的妈,”我一仰脖把稀饭都喝出来了。

英姐是我叔叔家的大姐,下面还有三个兄弟,一个比我大,两个比我小的。

小时候回老家见过,英姐比我大四岁,堂哥比我大两岁,两个堂兄弟一个比我小一岁,一个比我小四岁。

不过好几年都没回去了,不知都长大了没有。现在啥样了。

四十四

客车启动了,哆嗦了一下,没有动静了,司机又开始启动。一边启动。一边不停地轰着油门。客车像个老人一样咳嗽着上路了。

车厢里没有不响的地方,车座子也有些松了,车里的各种零件,感觉都想松了螺丝一样,叮叮当当,尤其车窗玻璃跟车窗框碰击的声音伴随了我一路。

国道说是两条车道,对行各一条。本来不宽的路,路两边有几个骑自行车的,再加上有时会遇上马车,驴车,冒着黑烟的拖拉机,所以可供顺利通行其实的也就一条车道了。

如果对面来了车,老远就开始减速,双方都在端量对方车的大小,车小的一方,自然会减速快一些,让得主动一些,大一些。

车辆体格大的,自然就车速稍快,然后理所当然地依旧占据车道,狠狠的鸣着喇叭示警,直直向前开,但车速也是逐渐减慢,预防路边突然出来的自行车或者其他什么车子。

有讲究的司机会车时会在鸣下笛,表示对让行车辆的感谢。让行的车辆小,退路一边,这样心里也会舒服一些。

遇到乡镇驻地,正好有赶集的,那更得耐住性子,一边摁着喇叭,一边蜗牛般地挪动。

赶集的老农们光顾着挑选自己中意的年货,帽子围巾也戴的严实,哪管你身后的车辆急不急。

这时司机就会拉开车窗玻璃,大声喊几句,基本也没啥效果。气的又关上车窗,恨恨地骂上几句。

开着车窗,想来是不敢骂的,赶集的都是当地人,遇到愣头青,没准就拖下去打一顿。

就这样吵吵嚷嚷,一步一挪,走走停停,跑了快六个小时,中午时分,车子拐进了路边的一个大院。停了下来。

司机停了车,转身吆喝起来,“旅客们,吃午饭了,各种炒菜,面条,水饺,啤酒,白酒,应有尽有啊。”

说着话的空,就由院子里一排瓦房里走出一人,一路小跑,跑到司机门前,殷勤地帮司机打开门,“来了哥,辛苦了,里边请。”

顺手递给司机一盒过滤嘴香烟,司机牛轰轰地接过,把烟盒正反端量了一下,揣进了上衣兜。

“啊,来了,今天车坐满了,马上过年了。”司机昂首挺胸的在前边阔步走着,店家在后边小心陪着,请进了一个小屋。

然后就有个中年妇女出来,招呼客车上的旅客们。

”旅客们,旅客同志们,下来吃饭啦,都准备好饭菜了,干净卫生,味美实惠。下来啦啊!”

吆喝半天,下去的人也不多,大家都在吃自己带的面包、饼干、点心之类的。

中年妇女看起来有些垂头丧气,气哼哼地走向司机进去的小房间。

不一会,司机敞着怀,一只手抹着嘴,嘴角还叼着根烟。

司机来到车门口,大喊:“旅客们,旅客们,午餐时间,因为有些旅客下去吃饭,行李都在车上,请大家都下车,去饭店吃饭,我要锁车,确保安全。”

司机念叨完,有些旅客已经开始下车了,司机又挨个催不动弹的旅客。

“海超,既来之,则安之。咱们也下去看看吧。”父亲说。

“哦,”我答应着,提着妈妈给带的装着苹果饼干的小网兜,起身往车下走去。

一个露着棉絮的脏兮兮的棉被吊在门框上,油渍渍得在阳光下闪着亮光。

人一进去,被掀起的棉被一角掉落下来,来回晃荡着,又被后面人抓住掀起。

我皱了下眉,停下脚步,回头跟父亲说,“爸,中午头,太阳挺好的,也不太冷,咱不进去了吧?”

“行,外边溜达溜达,坐了一上午车也挺累。”父亲回道。

“咱们去大院门口看看,”父亲说着往大院门口走去,我也跟着父亲走到大院门口。

父亲站在马路边,左右看了看,自言自语道,“这么多年了,没啥变化,还是原来的样子。就是有些草房变成瓦房了,”

回头看我在旁边,跟我介绍说,“这是屏里集,这里有个方圆百里出名的大集,从我小时候,你爷爷就带我来赶过集。”

父亲叹了口气,“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能想起你爷爷推着独轮车,斗子上带着我的情景。”

“爸,这里离老家还有多远啊?坐的屁股都疼,颠得慌,”我问到。

“不远了,也就几十公里了,最多一个半小时,就到了,”父亲看看手腕上的“上海牌”手表说。

“哎呀,还要坐一个多小时。”我嘟哝着。

“你二叔肯定从家走了,到国道边接我们,”父亲眼里闪过了喜悦的亮光,“快两年没见你叔了,真挺想的。”

“前年,我也是出差路过,匆匆见了一面,也没住下,”

我眼里出现了一个寸头汉子形象,头发硬硬地竖着,腰板挺得直直的,说话干脆,走路带风。

那年我二叔刚三十出头,正是血气方刚,走南闯北的年龄。

也有好几年没见二叔了,还记得二叔上次来,我还读小学,二叔让我带他出去逛逛,参观参观。

我就给二叔做向导,去了烟墩山,又去了博物馆的天后行宫。在博物馆东边新世界商店门口,有很多卖糖球的。

每次我走到那,都会多看几眼,咽几口唾沫。尤其看着那把山楂劈开一半,夹进了一片桔子瓣的高端糖球,更是拿不开眼。

二叔见状,牵着我的手走到糖球摊前,大声说,“来,伙家,给我来一根这个带桔子瓣的糖球。”

摊主很开心,可能一天也卖不了几根高端货。赶紧从草扎的插满了糖球的圆柱体最高端,抽下来一支夹着桔子瓣的糖球递给我。

来,小朋友,拿着吧,你爸爸真疼你,真舍得。”

我接过来,不舍得吃,自豪地说,“这是我叔,亲叔。”

哦,哦,怪不得。亲的,看出来了。”摊主边笑着边接过二叔递过去的两毛五分钱。

我把糖球伸到二叔嘴边,“叔,你先吃吧,可甜了。”

二叔大咧咧地说:“你吃吧,海超,你叔天南海北地跑,不差这个吃!”

小时候,二叔在我心目中的形象是最高大的。甚至有时候父亲说话,也有偷着不听的时候,但二叔一说话,我立马去照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