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竹与竹荪（四）

“仙灵阁下，是老朽的错，是我提出的这个方法，要责罚就责罚我吧，”石伯劝解。

少女看向石伯，“你也是老糊涂，要召唤我何必用这种遭天谴的方法，直接喊我就行了。”

听仙灵这么说，莫名有种被咒的感觉。

“是老朽糊涂，还…”仙灵截断，“算了，好在我及时出现，并没让这凡夫酿成大错。”

虽然心头十分不爽，但还是努力劝说自己要心平气和，毕竟有求于人家。

“你们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少女问。

“不瞒您说，我们想问一下天仙之物，”石伯恭敬的说。

少女脸上闪过一丝惊奇，“天仙之物？这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石伯把刚才我俩谈论的事情告诉少女。

“竹荪才不是什么天仙之物，准确来说，她应该是月亮的精气所化，现在不过是回归本源而已。”

少女看向地上的小竹解释道：“再者说，他和竹荪的轨迹已经错开，怎么可能违背天地秩序让他俩再次相见？”

“你刚才不是变成过水吗？那可不可以变出个竹荪呢？”少女再一次向我抛来白眼。

“那是变幻，不是变化，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无奈的看向小竹，并不是我不帮你，真的是束手无策了。

“看在你是好心想帮这根竹子的份上，我倒是有个主意。”

“能行吗？”疑惑问少女。

“当然，”少女幻化成流水向我扑来。

石伯惊呼，“真的好像小荪，不，应该说就是小荪。”

奇怪的伸出手，竟然是竹荪的模样，“你的方法就是把我幻化成竹荪？不对，这声音怎么没变？”

少女呵呵一笑，“我只是附着在你身上，当然只能变幻样貌了。”

“这算哪门子办法，一开口不就穿帮了吗？”

“你是真的愚蠢，”少女吐槽说：“他俩真心相爱，早就不需要什么肉麻的陈词滥调，眉宇间的传情就足以知晓对方的心思。”

深深的无奈感再次涌上心头，苦笑，“那也得是两情相悦才行，何况我又不是真的竹荪，怎么跟他暗送秋波，更不用说我连一次恋爱都没谈过，怎么会演的像？”

少女再次挖苦，“不是说你们凡夫有七情六欲，个个都是多情种吗？”

“我可能单单少了情欲吧。”

尽管嘴上说不行，但这应该是最后的办法。

无奈妥协的我和少女制定出合理的计划后，再一次来到小竹的内心世界。

走到小竹面前，伸出的手僵直在空中。

“伸上去呀，还犹豫什么，”少女催促道。

即使在外面已经讨论过可能会发生的一切，但真正直面时，电视剧里看似合理的男欢女爱却变的那么生硬。

一番思想斗争后，平复心绪，轻轻触摸小竹的脸颊。

刹那间，一股寒气逼入掌心，隐隐有些麻木，却能真切感受到绵针扎进血肉中的刺痛感。

这份疼痛一直游离在掌间，不知为何，有种莫名的冲动，仿佛重回到什么场景，产生了同样的感受。

那份观望的怜悯感变的愈发生动，愈发真实。

小竹猛的睁开眼，难以置信的眼神中闪着激动，一把把我紧紧抱住。

哭诉道：“你去哪了？我找你找的好苦。”

擦去他眼角的泪水，看着猩红的血丝，不由的想开口安慰他。

“喂，你开口就穿帮了，别愣着，按计划走。”

在少女的提醒下，抓住小竹的手，小跑到望月的崖顶。

天色入暗，但夜空中的月亮并没有出现。

皎洁的光晕浮现在我的周身，慢慢松开小竹的手，在彼此的互视中，我的身体渐渐飘起，转身向夜空飞去。

小竹一把抓住我的手，“不要走，我不会再让你从我的视线中消失，再也不会。”

手腕间的疼痛让我明白他的决心有多大，他的不舍有多深。

但此刻我必须想办法挣脱他的手。

见我挣脱无效，少女催促道：“吻上去。”

我却被这个建议惊愕住，少女解释说：“正所谓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那么嘴唇便是情感的桥梁，一个吻，足以让他陷入沉醉的麻痹。”

我哪又不知道呢？但仓促间就要我进行这么大的伦理跳跃，实在是难以接受。

吻上去，小竹可能是享受，但我就难受了呀。

屏住呼吸，四瓣嘴唇生硬的触碰到一起。

没有任何的摩擦，有的只是冷与热的交融，但偏偏就是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使的肌肤的间隔成了血脉的共涌。

安静的空气，让我们真切感受到彼此紧张的心绪。

他鼻尖的冷息似乎也有了一丝热气。

小竹缓缓松开手，我们慢慢分离了唇，在彼此的对望中化成一束璀璨的银光飞向夜空。

漆黑的天幕被照亮，点点碎银向中心汇聚，一轮皎暇的圆月出现。

一根根光枝从月亮中延展出，斑斓的光晕缀出一棵繁茂的大树。

在飘摇的光叶之上，坐着拥靠在一起的竹荪和小竹。

“原来你一直都在，我的月亮仙子，”小竹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回到现实，小竹已经重新挺直了身板，石伯也安然进入长眠，满身的青苔似乎很久没有被打搅。

恍惚间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难道是我出现幻觉了？

耳边突然传来自然之灵的声音，“凡夫，看在你做了件好事的份上，刚才的过错本神就不再追究。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终还是要对自己的过失负责，祝你好运吧。”

心中非但没有生出对惩罚的害怕，反而因这段故事的真实而感到开心。

面带春光，再次踏上我的回家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