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Episode.69 悠久的风
清晨，方杰在酒店的床铺上坐起，在他的右侧，吴桐把被子踢到地上，身体也几乎调转180度，却依旧保持着熟睡的状态。
他支撑起身体离开床铺，拉开窗帘看去，太阳已悬于地平线之上，街道上的行人还很零星。
要先去地铁站报道吗？
他这样想着，又回头确认了一下吴桐地状态，却只能看到吴桐流出口水睡觉的不雅姿势。
算了......还是等等他吧。
这样想着，他取出手机，给吴桐发了一条预备的信息，告知他自己先出去一会儿，随后悄悄地打开了房门。
由于时间还很早，走廊里的光线非常昏暗，但一些稀疏的声音引起了方杰的注意。
楼梯间里好像是工作人员在搬运着什么，总是有碰撞的声响。
方杰不想去关心这些有的没的，他来到电梯前，按在下楼的按钮上。
电梯上的数字从“1”跳动起来，这红色的光芒在昏暗的环境下，让人感到些许不安。
看着那个跳跃的红字不断变化，逐渐攀升到20以上。
方杰现在所处的楼层是23层，在这么高的地方，那些工作人员却还是不乘坐电梯，而是通过楼梯来搬运物品，或许是因为那东西的规格超过了电梯承载的极限？
再怎么想下去，方杰也不可能知道正确的答案。
“叮”，电梯门打开了，方杰低着头走进去，却不想撞到了什么。
他抬头看去，那是一个穿着西装的男子。
“抱歉。”他低下头诚挚地说，然后赶快闪到左侧给男子让道。
但随着他挪动脚步，那个男子就像是故意难为他一样一起移动。
他立在原地，那人也驻足停留。
没办法，他最后选择后退让出一条路来，但西装男子还是没有行走，反而掉头来到电梯内。
搞什么......
方杰清早还算不错的心情被男子的这些举动搅乱。
“走错了......我是要下去的......”男子说，脸上还挂着一个大大的微笑，这让方杰感到非常另类。
但他也不打算再胡搅蛮缠下去，只得老老实实地走进电梯里去。
密封的空间中，不锈钢倒映着二人的身影，方杰按下了红色的下降按钮，一阵轻微的抖动之后，电梯的门合拢起来。
在无意之间，方杰撇向电梯前端，那银色的金属上可以清楚地看出，男子带着微笑，眼睛瞪得像是灯泡一般大，注视着自己。
但还没等他来得及发问，男子就先他一步开口。
“欧尔加......”
“什么？”
“我叫欧尔加......”
男子只是这样说道，方杰感觉非常奇怪，他所听到的男子的声音里带有许多颤音，就像是有这什么东西卡在他的喉咙中，男子的语气更是平淡到像是学舌的鹦鹉，或者可以说是比鹦鹉更甚，简直是机器。
“你......叫......”
西装男子又开口了，但这次，电梯的大门打开，方杰如愿来到了酒店的一层，他现在只想离这个怪人越远越好。
他加快脚步，迈出到冰冷的金属门外。
“方杰......”
冷不丁地，西装男子的口中爆出了方杰的名字。
这让方杰警惕起来，他回头看去，男子依旧伫立在电梯之中，面带微笑，只是这笑容让方杰感到瘆人。
电梯的门突然又急速地合拢起。
“有缘再见吧......方杰。”
男子说着，随同电梯的关闭一同消失在方杰的视野中。
“搞什么......”
方杰的心中充满了疑惑，为什么这人会认识自己？他难道就是邀请自己前来参赛的白银？他那样如同人偶一般的说话方式又是为何？
他冲上前去，急切地按在电梯的按钮上，但那愚蠢的机械不止为何并不听从于他。
“叮”，这时，反而是另一侧的电梯起了反应，自动门撤向两边，栾枝从中走出。
“啊啦......方杰同学，你在做什么？”她看着对电梯门无故生气的方杰，十分不解。
“没什么......”方杰摇了摇头，十分懊恼。
要告诉栾枝自己的事情吗？
方杰的内心是抗拒的，他认为这只是自己的事情，连累到其他人不是理智之举。
这样想着，他闷声准备离开。
“有什么事情就说出来嘛......”栾枝跟上他，作为班长，她十分关心班上同学的心理状态，“就算是再怎么坚强的人都没法一个人承担太多的，是不是和吴桐闹矛盾了？”
“如果是这个问题的话我可以很明确的回答，吴桐他现在还在睡觉，我不可能和一个做梦的人过不去。”方杰加快了脚步。
“那是因为什么，你才表现得那样不自然呢？”
“......”
“唉......这还真是像你的作风啊，无论发生再怎么大的事情都只会一个人憋在心里......”
“有些东西，不去知道反而会是一种幸运......”
“那知道那么多的你就是不幸的吗？”
“或许吧......”
二人不知不觉中步行到了酒店的喷泉处，现在是清晨，那宏伟庞大的设施还没有运转起来，金属的管道上倒映着一轮红日，微风吹过，抚在他们的面颊上。
“你这么早出来是想做什么呢？”方杰问向栾枝。
“只不过是想稍微走走，也是为了平复一下心情。”
“确实，处于比赛的时候是难免会紧张的吧.....”
“方杰你呢？”
“我？”
“我在感到焦虑的时候，会散步，会吃甜食，会做自己一直想做的事情，”栾枝说，“更重要的是，我会找人诉说。”
“......我之所以愤怒，并不是因为焦虑......”
“只是你没有察觉到罢了，积压的东西太多就会有这种可能，试着去向什么人诉说好了，或许你对我还是有提防的心理，那么......向你的家人倾诉吧，他们总不会对你的话语置之不顾。”
栾枝提出了非常寻常的建议，但这唯独对方杰来说是行不通的。
“家人......吗？”方杰的表情非常复杂，似笑非笑，也流露出一种异样的悲情，这让栾枝很快就意识到，自己问错了话。
“你的家人......发生了什么吗？”栾枝带有一些歉意，试探性地问道。
“哼。”方杰转身过去，但他又像是在思索着什么，没有立刻离开。
栾枝被方杰这样的反应吓得不知所措。
“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轮到方杰来反问她，“拥有【家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太阳虽然已经升起，但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方杰的眼眸，栾枝只能看到，在方杰凌乱的头发之下，是黑压压的一片，如同他的内心一般。
“这.......”栾枝慌乱起来，她从方杰的举动与话语中察觉到了言下之意。
“告辞了。”方杰挥了挥手，迎着太阳走去。
悠久的风在他的身旁吹过，栾枝从他的身上看到了一种难以理解的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