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新时代我国农村老年人养老需求的实证分析

一、数据与变量

本章将养老需求分成经济供养需求、精神慰藉需求、生活照料需求、健康保障需求四类，根据问卷问题设置，分别构建四方面需求，其中用收入是否够用反映经济供养需求的满足情况；用是否感受到孤独反映精神慰藉需求的满足情况；用日常活动得到的帮助能否满足需要反映生活照料的满足情况；用每年是否接受常规体检反映健康保障的满足情况。同时对这四类养老需求进行二分类处理，分别为够用、不够用，孤独、不孤独，满足需要、不满足需要，体检、不体检。

（一）数据

本章节仍采用中国高龄老人健康长寿跟踪调查（CLHLS）2014年的调查数据，研究对象为60岁及以上的农村老年人，同时考虑养老需求构建的四类需求，在剔除无关及缺失样本后，有效样本量为763人，其中男性老年人317人，占41.55%，女性老年人446人，占58.45%。

（二）变量

因变量：老年人生活满意度。本章以问卷中“您觉得您现在生活怎么样？”来测量生活满意度，对该问题的有效回答分为“很满意”“满意”“一般”“不满意”和“很不满意”五个等级，由于选择“不满意”和“很不满意”的比例非常小，因此，本章保留前三个等级，表示“很满意”“满意”“一般”，将后两个等级合并为“不满意”。“不满意”到“很满意”占比分别为6.42%、27.13%、49.28%、17.17%。

养老需求变量：健康保障需求方面，根据被访者对“您觉得现在您自己的健康状况怎么样？”的回答进行处理，整理为“健康”“不健康”两类；生活照料需求方面，根据被访者对“您认为您目前在六项日常活动中得到的这些帮助能够满足您的需要吗？”的回答进行处理，整理为“满足”“不满足”两类；精神慰藉需求方面，根据被访者对“您是不是经常觉得孤独？”的回答进行处理，整理为“孤独”“不孤独”两类；经济供养需求方面，根据被访者对“您所有的生活来源是否够用？”的回答进行处理，整理为“够用”“不够用”两类。

控制变量：参考以往生活满意度方面的文献，本章选取除养老需求变量外的可能影响老年人生活满意度的其他变量，包括性别、年龄、受教育年限、婚姻状况。

变量的具体定义及类型如表4.1所示。

二、农村老年人养老需求的描述性统计

农村老年人四类养老需求的分布情况如表4.2所示。①经济供养需求方面，农村老年人认为收入够用的比重为80.73%。可以看出，农村老年人个体感受方面的经济供养状况较好。②精神慰藉需求方面，农村老年人感觉到孤独的比重为37.48%。可以看出，大部分农村老年人的心理健康状况较好。③生活照料需求方面，农村老年人认为日常生活照料满足需要的比重为52.03%。可以看出，近半数农村老年人生活照料需求处于欠缺状态，当前的生活照料需求不能完全满足农村老年人的需要。④健康保障需求方面，农村老年人认为身体健康的比重为39.32%。可以看出，近2/3的农村老年人的身体健康状况较差，大多数农村老年人的身体都处于不健康状态。

三、养老需求的偏好分析

（一）构建模型

根据研究内容及研究目的，本章将采用多元线性回归的方式探究四类需求对生活满意度的作用大小。其中，因变量设为生活满意度，自变量为构建的四类需求。多元线性回归模型的定义式如下：

公式4.1中，Y为因变量，x1, x2, …, xn为自变量，b0为常数项，b1, b2,…, bn为自变量的回归系数，ε为误差项，n表示自变量个数。

同时为探究四类需求对生活满意度的重要性，对回归系数进行标准化处理。本章采取部分标准化回归的偏标准系数，公式如下：

公式4.2中，β代表非标准回归系数，Sx代表自变量的标准差。结合因变量Y的实际变异信息，对线性模型中分子和分母同时除以（n-1）后，等式变为，即R2等于因变量Y的预测值方差与其观测值方差之比，那么Sr= Sφ/R。同理估计logit（Y）的标准差为。综上，考虑到自变量和因变量的变异信息后，本章的logistic部分标准回归系数为4.3：

（二）结果分析

首先，本章利用stata14对农村老年人生活满意度进行多元回归分析，其次对回归系数进行标准化处理，最后对模型估计结果进行稳健性检验，结果如表4.3所示。

在多元回归模型中，研究发现，经济供养需求、精神慰藉需求、生活照料需求、健康保障需求均对农村老年人生活满意度产生显著影响。参照标准化回归系数值，可以发现经济供养需求、生活照料需求、健康保障需求与农村老年人生活满意度之间均呈正向相关关系，精神慰藉需求同生活满意度呈负向相关关系。影响程度（绝对值化）从大到小排序依次是：健康保障需求、生活照料需求、经济供养需求、精神慰藉需求。四类需求的回归系数均通过显著性检验，表明四类养老需求均对农村老年人生活满意度有独立的影响力。该方程结果的具体解释如下：

（1）回归方程标准化后的系数表明，在四类养老需求中，健康保障需求对生活满意度的影响程度最大，本研究把它阐述为：满足农村老年人的健康保障需求，对于提高农村老年人生活满意度最为显著，也即是增加生活照料的边际效用值是最高的。这就意味着健康保障需求是影响老年生活满意度的最重要因素，只有拥有健康的身体，才能实现真正意义上的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才能真正拥有较高的老年生活质量。

（2）回归方程标准化后的系数表明，在四类养老需求中，生活照料需求对生活满意度的影响程度较大，本研究把它阐述为：满足农村老年人的生活照料需求，对于提高农村老年人生活满意度较为显著，也即是增加生活照料的边际效用值仅次于健康保障需求。目前，家庭照料仍然是农村老年人最重要的照料方式，其中老人自己、配偶是最核心的照料服务供给者，未外出子女也是重要的照料供给主体。但在我国社会转型时期，农村家庭养老面临家庭结构核心化、单一化，代际之间居住距离扩大，人口频繁流动等挑战，农村老年人能够从家庭获取的生活照料需求较少。

（3）回归方程标准化后的系数显示，经济供养需求的影响程度排第三位，次于生活照料需求。可能的原因在于：本章节所用的农村老年人样本年龄普遍较大，其健康状况较差，更多的需要来自家庭方面的日常照料，因此，生活照料需求排序较高。值得注意的是，现有研究与此相似，经济供养需求仍是影响农村老年人生活满意度的最重要因素，物质需求的满足是其他类型需求的基础，农村老年人的物质资源不充裕、生活保障水平普遍较低，在物质基础薄弱的情况下，核心问题便聚焦在“经济供养”与“精神慰藉”孰轻孰重上面。回归方程标准化后的系数显示，农村老年人精神慰藉需求对生活满意度的影响程度低于经济供养需求，其可能的原因在于：在老龄化加剧背景下，农村老年人在传统家庭养老、土地养老功能弱化等社会变革下，如果经济供养水平高，自己的生活独立性和自主权较高，其生活满意的可能性更大。

（4）回归方程标准化后的系数显示，精神慰藉需求对生活满意度的影响程度最低。可能的原因在于：物质需求和精神需求存在一定的层次性，只有当农村老年人的物质需求被满足的情况下，才会开始追求精神需求。本章节研究的目标群体是农村老年人，其经济供养、生活照料、健康保障等多方面都处于相对较低的水平，因此，其对精神健康的诉求相对更低。

最后，本章节对模型进行稳健性检验，从检验结果看，OLS系数与标准化回归系数存在大小差异，但是从四类需要的系数比较看，两者系数排名结果一致，因此，模型稳健性较好。

综上所述，四类养老需求对农村老年人生活满意度的影响均通过显著性检验，因此，可以说农村老年人的养老需求需要基本的健康保障、生活照料、经济供养以及精神慰藉。参照影响农村老年人生活满意度的各项指标，其需求由大到小依次为：健康保障需求、生活照料需求、经济供养需求、精神慰藉需求。

四、不同特征老年群体的养老需求分析

通过对全样本的多元回归分析，我们已经掌握了农村老年人基本的养老需求特征。本节将继续探讨不同个体特征的农村老年人养老需求的特点。表4.4显示了所有回归结果。

由表4.4可知，农村老年群体的不同特征对四类养老需求影响的显著性不同。具体而言：

（1）从性别角度来看，经济供养需求和生活照料需求具有显著性，精神慰藉需求、健康保障需求不具有统计显著性。具体而言，与农村女性老年人相比，男性老年人在经济供养、生活照料方面具有统计显著性，男性老年人认为经济供养不足的可能性更大，男性老年人认为生活照料不能满足需求的可能性更大。

（2）从婚姻状况来看，精神慰藉需求、生活照料需求具有统计显著性，经济供养需求与健康保障需求不具有统计显著性。具体而言，与无配偶同住的农村老年人相比，有配偶同住的农村老年人在精神慰藉需求、生活照料需求方面具有统计显著性，有配偶的农村老年人在生活中感受到孤独的可能性更小，认为日常生活照料能够满足需要的可能性更大。

（3）从年龄来看，生活照料需求、经济供养需求、精神慰藉需求、健康保障需求均不具有统计显著性。可能的原因在于，年龄较大的农村老年群体，其身体机能更为弱化，对四类养老需求的感知更为复杂，因此，四类养老需求均不具有统计显著性。

（4）从受教育年限来看，经济供养需求、生活照料需求、健康保障需求具有统计显著性，而精神慰藉需求不具有统计显著性。具体而言，与受教育年限较少的农村老年人相比，受教育年限较多的农村老年人认为经济供养充足的可能性更大，认为日常生活照料满足需要的可能性更大，认为健康状况良好的可能性更大。

五、养老需求间的关联性分析

为探究四类养老需求间的关联性，本节试图通过分析生活照料需求、精神慰藉需求、健康保障需求与经济供养需求之间的相互影响，从而对四类需求进行相关性分析，四类养老需求间的相关性分析结果见表4.5。

经济供养需求同其他三类养老需求均具有显著的相关性，具体而言：①经济供养需求同生活照料需求的相关性方面，两者的相关系数为0.2427，通过0.01的显著性水平检验。这就说明，经济供养需求能够影响生活照料需求，提高对农村老年人经济供养水平，在一定程度上能够提升其生活照料需求的满意度，反之亦然。②经济供养需求同精神慰藉需求的相关性方面，两者的相关系数为-0.1229，通过0.01的显著水平检验。这就说明，经济供养需求能够影响精神慰藉需求，提高对农村老年人经济供养水平，在一定程度上能够改善农村老年人的孤独状况，反之亦然。③经济供养需求同健康保障需求的相关性方面，两者的相关系数为0.1415，通过0.01的显著水平检验。这就说明，经济供养需求能够影响健康保障需求，提高对农村老年人经济供养水平，在一定程度上能够提升其健康保障的满意程度，反之亦然。

精神慰藉需求同其他三类养老需求均具有显著的相关性，具体而言：①精神慰藉需求同生活照料需求的相关性方面，两者的相关系数为-0.1561，通过0.01的显著水平检验。这就说明，精神慰藉需求能够影响生活照料需求，改善对农村老年人的精神慰藉状况，在一定程度上能够提升其生活照料需求的满意度，反之亦然。②精神慰藉需求同健康保障需求的相关性方面，两者的相关系数为-0.2630，通过0.01的显著水平检验。这就说明，精神慰藉需求能够影响健康保障需求，改善对农村老年人的精神慰藉状况，在一定程度上能够提升其健康保障需求的满意度，反之亦然。

健康保障需求同其他三类养老需求均具有显著的相关性，具体而言：健康保障需求同生活照料需求的相关方面，两者的相关系数为0.2358，通过0.01的显著水平检验。这就说明，健康保障需求能够影响生活照料需求，改善农村老年人的健康状况，在一定程度上能够提升其生活照料需求的满意度，反之亦然。

综上所述，农村老年人的经济供养需求、健康保障需求、精神慰藉需求、生活照料需求四类需求之间是相互影响的，某一类需求的满足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其他需求，这种影响的机理可能是直接的、间接的、交叉的、综合的。这里只是对四类需求可能存在的相互影响进行简单分析，并没有对其中复杂的运行机制进行分析考证。

可以得出的结论是，通过需求间的相关性分析，可以发现各类需求在主观需要的角度上理解可能是独立的，当我们从固定路径探讨四类养老需求的支持情况，可以发现四类养老需求并不是逐个对应满足的，也即是说当一类养老需求得到满足的时候，在一定程度上使得其他方面的养老需求也得到改善，而当一类养老需求得不到满足的时候，在一定程度上也会影响其他方面养老需求的满足情况。也就是说，为缓解农村老年人经济供养方面的不足，可以通过改善农村老年人的其他养老需求。

总而言之，多类别政策的良性实施才能将养老支持的边际效应最大化，不能顾此失彼、避重就轻，要将有限的社会资源整合起来，集中力量解决农村老年人养老需求的主要方面。同时还应注意的是，不同特征的农村老年群体其养老需求也具有差异性，因此，要有针对性地提出保障措施，才能真正提高我国农村老年人的养老质量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