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 08 拉练后“要命”的高烧
2018年4月12日
今天是深刻、折腾、难熬、难忘的一天。
早上起来,丁波切一片白雪皑皑
连续6天攀升后,今天是我们原地休整,适应海拔的一天。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就要进入5000米以上的海拔了,也就是说要进入无人区了。这一天的休整并不是在客栈里面待着。我们的休整是去附近的一座5200米的小山拉练。因为我们已经处在4300多米的高度,所以远望这座山5200米的山峰,并不觉得它多么高。而且它的形状就像一个大大的土坡,缓缓地升高,没有什么攀登技术上的难度。所以,我们一行人出发前还真没把它当回事,尤其是我,连水都没带。
5200米的拉练小山
出发时,阳光明媚,我们一行人有说有笑,好似出门散步。但刚刚开始攀登才半小时,队伍就已经开始自然分组。走的快的和走的慢的已经拉开距离。我出门时上了个厕所,所以比大部队慢了几十米。我心想追上这几十米还不是小菜一碟。可是没想到,在这4300多米的高山上,追这几十米可真是不简单。为了追赶,我的呼吸节奏被打乱,心跳更快,出汗更多,而且我还没带水。不过,虽然累得够呛,最后我硬是凭着较好的身体素质,赶上了大部队。这时侯已经挺累的,本应该停下来休息休息,但我觉得好不容易赶上了,这一歇又被人家超过去了,多划不来,多没面子啊!就是在这种错误心态的怂恿下,我不仅没有停下来,反而继续攀升。
越往上走,人越累,腿像绑了沙袋似的。呼吸也越来越困难,总是感觉上不来气。而且,开始变天了。一个小时前出发时,还是大太阳天,现在已经云雾缭绕,气温骤降。但薄羽绒服里面的汗还是依旧不停地流。不过这些变化都没有影响我向上攀登的意愿。尽管很缓慢,但我依旧一步步朝顶峰前进。这个时候,由于雾大,我已经看不见顶峰了。一路向上时,陆续有更早时间出发的其他队的队员下山。似乎顶峰已经离我们不是很远了。不过后来才知道,那只是个假象。因为不少人因为雾大,干脆就放弃了登顶,中途下山了。我接着又向上登了近2个小时才到顶。早知道那么远,说不定我也就下来了,因为那天的状态确实不好。
尽管很累,到了山顶我还是很开心、很兴奋的。我拉开薄羽绒服,痛快地凉快凉快。看着脚下的山峰,还是有点成就感的。合影留念完后,正准备下山,另外两个登山者也到顶了。他们请我帮他们留影。我也欣然助人为乐。可是没想到这两位爱尔兰老兄可倒好,花了至少两三分钟戴手套、戴帽子、加衣服。而这两三分钟,我就愣在冷风中等他们。拍了五六张后,又开始与我攀谈。客气了几句后,我实在开始觉得冷了,才告辞,开始下山。
马哥和我拉练登顶时的合影
山顶起风了
一开始,我感觉还不错。但越走,我越觉得累。以至于到了半山腰,我都有点走不动,坐下来歇了会儿。“这不对劲儿啊,我的体能肯定不止这个水平啊”,我自己心里直纳闷。再接着下山,甚至有点头晕,不过还可以坚持。这时候,一位夏尔巴向导给我递过来一瓶水,我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感觉似乎好点了。就这样,有点拖着自己身体的感觉,我一步步地磨蹭回了客栈。这时,我的其他队友都已经回到客栈多时,已经打起了扑克牌。我累得一屁股坐在了客栈小院里面的椅子上,说什么也动不了,太累了。我在那把椅子上至少坐了半小时,一动不动。直到有队友出来喊我进去吃饭,我才费了很大劲儿起身。不过面对热腾腾的面条,我一点食欲都没有。我想是不是前几天没睡好,太累了,但自己没觉出来,现在一下子都爆发出来了?回去睡一觉说不定就好了。于是,我马上逼着自己回到房间,连衣服都没脱,倒头就睡了。
大概过了3个小时,我醒过来了,可是疲劳感并没有减弱,反而我觉得发冷、头晕,一摸额头,还挺烫。难道我高原反应了?不会啊,现在的海拔还不算高啊,况且我去过更高的地方都没事儿。是不是感冒发烧了?这倒有可能。赶快去测个体温。我借了两个队友的体温计分别测了两次后,有98.7华氏度,也就是平原地区的39摄氏度,确认发烧。在城里发烧,一般吃几片药,睡一觉就差不多好了。但在这4300多米的高海拔地区,人的抵抗力下降,消化功能减弱,药效普遍下降,任何小毛病都变成了顽症。而且更可怕的是,一些小毛病演变成大病,甚至致命的几率在高海拔地区大大增高。比如说,感冒、咳嗽、发烧就是肺水肿的头号导火索。肺水肿则可能直接导致自己的体液倒灌入肺部,窒息而亡。通俗来说就是自己被自己淹死了。所以现在这个情况必须重视。
这天的晚饭我也一口没吃,实在是吃不下去,而且头痛得厉害,浑身没劲儿。但是,我和成都的团队约好了要测试我们的新产品的,所以再难受也要坚持。这是妥妥递刚刚开发出来的视频双录产品。能在这4300米的高原测试也是一种创新和勇敢的尝试。不过很可惜,由于种种原因,到最后我也没等到成都团队上线。那时我已经拖着病体坚持等待了两个小时。实在坚持不住,不得不回房间躺下了。
这是一个难熬又难忘的夜晚。吃了两片退烧药后,我钻进睡袋里,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但还是浑身发冷。而且我感觉睡袋下的木板床格外硬。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回房间的路上又着了凉,头痛似乎还更严重了些(我们的房间与餐厅分别在两个建筑物内,它们之间隔了20米)。那个时候我特别想家,特别想我自己的床,特别想可口的饭菜……正当我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有人给我递上一杯热饮。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一饮而尽。那个味道挺奇特,我一时还说不上来,但很可口。又是哪位好心人给我送热饮喝呢?睁眼一看,原来是队友马哥。他的故事我在后面再介绍,现在实在是太难受了。马哥给我喝的是煮沸了的姜汁可乐,专治感冒。在寒冷的高原上,喝热水非常必要,而且还要大量饮用。在高原上感冒发烧时,喝热乎乎的姜汁可乐,真有点对症下药的感觉。不仅是这一杯,马哥给我准备了整整一暖壶的姜汁可乐,而且还准备了另一壶开水。这两暖壶热饮足够我过一整夜的了。我当时非常非常感动。马哥完全没有任何义务来照顾我,纯粹是好心帮忙。真正意义上的雪中送炭!后来得知,我们住的这个客栈还没有可乐,是他冒着大雪跑去另外一家客栈买回来的。我说一百次感谢都不足为过!
马哥和在“病床”上的我
这一晚上,我不停地喝着,喝完了姜汁可乐就喝开水。总之,把这两暖壶热饮喝干净了。喝热的就会出汗,出汗治发烧。我下身穿了两条抓绒裤,上身穿了保暖内衣、一件抓绒衣和一件薄羽绒,脚上套了羊绒袜子,头上戴了棉帽子,脖子上系了挡风围巾,然后再裹上零下20度的探路者睡袋,就露出了两个鼻孔喘气。整晚上全副武装的里外夹击,我从头到脚都被汗水湿透了,我身上所有的衣物甚至睡袋内侧也被打湿了。与此同时,我还上了六七次厕所。仔细观察之下,我发现我的尿液确实一次比一次变淡,这也意味着我的身体变得越来越不缺水。之前的尿液全是暗黄色,那是严重缺水的症状。就这样,我翻来覆去地熬了一宿,祈祷着能有奇迹发生。因为我深知,如果烧不退,我根本不可能带病继续前行。海拔越高,病症越难治愈。病情如果加重,我甚至要被迫下撤到低海拔地区治疗。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我睡了多久,天亮了。又是昨天那种蓝天白云大太阳。我忽然觉得头不痛了,身体也不发冷了。这是错觉吗?我赶快测体温。是36.5摄氏度!我退烧了!那一刻,我真是觉得不可思议,既觉得懊悔,又觉得幸运。懊悔,因为我低估了大自然、轻视了大山,得到了应有的教训,还给队友们带来了麻烦。幸运,因为我的身体很顽强地挺过来了,在这么高的海拔、这么短的时间内居然退烧了,而且现在大山给我敲这个警钟很及时,总比在更高的地方出事好。之后我再也不敢为了追赶他人而打乱自己的节奏,再也不敢觉得热就脱衣服,再也不敢上山不带饮水,再也不敢高估自己的身体素质。在大自然面前,我们必须永远保持敬畏,小心翼翼地靠近她。
第二天早上居然康复了,客栈老板连呼奇迹
“大病初愈”的我和珠峰开起了玩笑
看看谁劲儿大
结语:拉练5200米的小山。结果下山后我感冒了,还发烧了。折腾了一整夜,第二天幸运地康复了。吃了个大大的教训!感谢队友马哥的无私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