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万圣与晨星（第二更！）
十月三十一日万圣节前夜
街上已经充满了欢快的气息。
灯柱与灯柱之间挂着橙色与黑色的丝带，有些门前还用雕空的南瓜灯挂在了门前，一些棉花编织而成的蛛丝网也是非常受欢迎的装饰。
小朋友们都知道，今晚将会是糖果大丰收的日子，只要轻轻松松的走到邻居的门前敲敲门，然后大喊一声“不给糖就捣蛋”就能获得一大堆甜美的糖果或者水果。
而对那些大人们来说，准备一顿丰盛的万圣节大餐是首要的事情，南瓜汤，手指饼干等精美的点心和菜品都铺满一桌。
随着夜深，外出狂欢的人们逐渐归家。
而阿诺德在约瑟夫家中早早的就布置着，今晚的驱魔仪式即将开始。
来自红海的盐被平均的撒在了安娜丽丝房门的地上，确保邪灵不会外逃；另外，如果发生意外，盐的象征能使安娜丽丝维持着最后一丝的人性，正如圣光经中玛泰福音所说的，“你们是世上的盐。盐若失了味，怎能叫他再咸呢？”
这段经文中，盐象征着信徒，来作为主的见证；在那充满了罪恶的世界中，坚持自己的品行。①
三个银质风铃分别悬挂在大门，安娜丽丝的房门和窗口的位置。假如在无风自动的情况下发出响声，就代表了邪恶的降临。
两颗玻璃水晶球被阿诺德放在了衣袍左侧的口袋中，只要有所异常，他就会立马摔碎它们。
左手中握着黑檀木十字架，而右上捧着圣光经，维罗妮卡圣帕则放在了右边口袋内以防万一。
一切准备就绪后，阿诺德只留了约瑟夫在房间内，其余的家人都临时的住在了亲友家中，以免受到波及。
夜半的钟声响起，咚咚咚咚，连续敲了十二下，那是一天的交替，新的一天，也就是万圣节，正式来临。
早已被捆绑在床上的安娜丽丝随着钟声的响起突然弓起了身，天灵盖朝下的头部缓缓地移动，用一种蔑视的眼神看着全副武装的阿诺德。她身上浮现了大片大片扭曲的黑色纹路，那并不是用力过猛的青筋，而是魔鬼的文字。
紧闭的嘴巴以夸张非人的程度撑大，啊啊啊啊啊啊！
原本安娜丽丝稚嫩的嗓音中混杂着野兽般的嘶吼与恶魔的低语，悬挂在三处的风铃疯狂的摇动，它们来了！
“我好害怕，牧师。”这是用安娜丽丝用德语说出的哀求。
“开始游戏吧”这是一把低沉的男声，用古希腊语诉说着。
“呵，神的仆人？荒谬之谈。”这是一种极其古老的语言，亚拉姆语。
“堕落，多么美妙的名词。”这是拉丁语。
“我何曾有错，错的不是我！”这是希伯来语。
“闭嘴，我本入天堂，为什么地狱变成了我的归宿！”最后一句吐出的话语是英语。
②
六种嗓音在同一时间从嘴巴里说出来，这并非人类可以做到的事情，甚至那扭曲的身姿已经透露出了超自然力量的恐怖。
七是一个神圣、祝福、圆满、完全的意思，而六是残缺的，不圆满的，极不完全的。
六种嗓音同时的出现，代表了恶魔、撒旦和反吉都，这是一种极端的邪恶，是对造物主的亵渎。
阿诺德取出了衣袍中的水晶球，掷向地面，约旦河的圣水溅到了安娜丽丝身上。
在圣水与身体接触的时候，大部分的圣水就被皮肤上的魔纹瞬间挥发，少数的滴落在安娜丽丝身上的就发出了如同烤肉时的滋滋声，伴随着这种声音，一种腐臭和烧焦的味道飘扬在狭小的房间内的空气中。
“该死的蝼蚁，你岂敢破坏我的欢悦！”希伯来语的声音伴随着安娜丽丝的惨叫回荡在阿诺德和约瑟夫的脑海中，此时约瑟夫已经害怕的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他只能做一个见证人。
阿诺德面临过多次的驱魔仪式，但如此诡异的场面让人心惊肉跳。
他迅速的翻开了手中的圣光经，翻到了启示录的篇章，快速的诵读着，
“那兽被赐予了一章说大话和亵渎话的口；它又被赐予了权柄，可以任意行事四十二个月。
祂开口向神说亵渎的话，亵渎了他的名和他的居所，亵渎了那些居住在天上的。
它被准许与圣徒们作战，并胜过他们；它还被赐予了权柄统管各支派、各民族、各语言群体、各国家。
住在地上的人，凡是名字从创世以来没有记在那被杀羔羊的生命册上的，都将膜拜它。凡是有耳的，就应当听！
若果有人注定被掳，他就会被掳去；如果有人注定被刀杀，他就会被刀杀。圣徒们的忍耐和信仰，就在这里。”③
安娜丽丝随着经文的快速诵读不停的颤抖着，大声叫吼，不断长大的嘴角已经裂开，血迹用两边留下。
“快停下！快停下！”这是安娜丽丝的声音，她的嗓音也随着身体发颤。
倘若是不知情者，肯定会认为这是少女本身的意志。
但面对驱魔经验丰富的阿诺德，这种属于魔鬼常用的低劣的欺诈伎俩无法欺骗到他。
他用手指翻了几页，在哀求声中继续诵读，
“不要怕他们，因为掩盖的事没有不显露出来的，隐藏的事也没有不被知道的。那杀人身体但不能灭人灵魂的，不要怕他们！”④
此时的阿诺德非常有信心，这是鼓励的话语，圣子野肃说出的话语，但下一刻他的信心就被现实所击败了。
安娜丽丝停下了无用的吼叫和身体动作，一言不发看着阿诺德。
眼神中满是轻蔑，她开口轻轻地说道，
“玛泰福音第十章第二十八节，为什么不往下说？”
阿诺德神色愕然，魔鬼如何能记住圣光经的内容，那应该是避而不及的，每一句话都带有主的威严，因为这是主赐予圣光经的力量与权柄。
“既然你不说，我就帮你说。
唯有那能在地狱里毁灭身体和灵魂的，才要怕他。”
安娜丽丝的反常让阿诺德不再镇定，如此神圣的话，居然被用来亵渎至高造物主的威严。
原本掌握在手里的节奏已经彻底被打乱，阿诺德能感受到自己的心中有着一丝恐惧的种子正在发芽，他深吸了一口气，企图调整自己的状态，但那空气中的焦味和腐臭无时无刻不在刺激他的神经。
阿诺德毅然扬起了手中的黑檀木十字架，十字架中此时透出一种霸道的光辉。
这种光辉让约瑟夫无法睁开双眼，他无法直视这种带有神圣力量的光芒。
圣米歇尔山，那个由大天使米迦勒降临的地方，一个信徒心中的圣地。
而这柄十字架则是当年大主教罗伯特所随身携带的物品，在主教死后就一直供奉在米迦勒的画像前，数百年信徒的膜拜为这个十字架带来了属于米迦勒威能的一部分，那是绝对正义的裁决，一切邪魔都无法抵抗的力量。
“说出你们的名字，恶魔！我以全能的造物主与圣子、圣灵的名义命令你们！”
在那炫目的光辉中，呈现出了米迦勒的身影，一手携带着代表公平的天平，一手挥舞着火焰的大剑。
“不不不，我不是恶魔！我是被主遗弃的信徒，佛烈契曼！红衣主教，佛烈契曼！”那把用英语说话的嗓音这般说着，然后安娜丽丝身上一道黑纹消失了，被米迦勒的光辉蒸发。
“大天使米迦勒，为什么要舍弃我！作为吉都的十二门徒，为什么要舍弃我！我恨！”背信者犹大用着希伯来语借着安娜丽丝的口说着，另一片黑纹从安娜丽丝身上消失。
“米迦勒，再次见到你的光辉让我想起从前，我的父亲亚当和我那愚蠢的弟弟亚伯，我在地狱里等你。”诉说着拉丁语的杀亲者该隐主动从安娜丽丝身上推去。
此时，安娜丽丝用古希腊语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下等的奴才，跪拜你的君主！”
已经被眼前一切吓得无法动弹的约瑟夫闻声跪下，那古希腊语中伴随着极高的威严。
阿诺德也同时受到了影响，一股看不见的力量越过了米迦勒的虚影笼罩在他的身上，原本站的笔直的身体，居然在这压力之下慢慢弯曲；就在双膝几乎着地的时候，口袋中的维罗妮卡圣帕自动飘出，圣子野肃仁慈的面容从圣帕中呈现，为阿诺德抵抗了这一劫，因为一旦两人都同时跪下了，恶魔就会得逞，并侵蚀在场的所有人的灵魂。
“切，无趣。蝼蚁，记住我的名，我是凯撒，我是罗马的皇，我是尼禄。我是那逆神的兽。”
尼禄说完便自行离去了，安娜丽丝身上的剩下了最后一片的黑纹。
虽然情况好转，但阿诺德明白自己手中已经没有任何的王牌了，体力已经在崩溃的边缘，自己随时可能会倒下。
反观自己最强而有力的圣器和经文，对最后一个恶魔的存在起不到任何的威胁。
身为牧师，身为驱魔人，身为神在地面行走的使者之一，阿诺德明白到这场驱魔已经失败了，但并不能轻言地去放弃一个虔诚的信徒，任其遭到恶魔的侵袭，从而堕入地狱。
“哪怕需要燃烧自己的生命，也必须拼一拼！”阿诺德心想道，于是便掏出了随身的银质匕首，企图学习吉都进行自身的奉献来换取安娜丽丝的解脱。
米迦勒的虚影仍在房间里挥洒着光辉，最后的恶魔附身在安娜丽丝身上，平静的看着米迦勒说道，
“愚蠢的弟弟。”
阿诺德的动作一顿，熟读圣经内所有经文的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圣光经的经文和一身的圣器都对它无效，它甚至能够熟读圣光经。
只因为祂是那堕落的晨星，路西法。
曾经身为神左右的天使，理所当然的对圣光经了如指掌，哪怕堕落到地狱中成为撒旦后，祂也是最了解这一切的存在之一。⑤
“呵呵，无用的挣扎。”祂用着慵懒的声音说着那远古的语言，亚拉姆语。
被附体的安娜丽丝手轻轻一挥，所有捆绑的绳索就断裂，地上撒的盐全部被莫名的力量收集起一个盐球飞到了窗外，那些挂着的银质风铃统统碎裂，变成一块块无用的银块落到地上。
安娜丽丝张开了双手，并拢了双腿，做出了一副野肃受难的姿势，然后飘到了空中。
此时驱魔仪式已经彻底失控，随着安娜丽丝的身体在空中逆转形成了亵渎的逆十字，倒挂着的安娜丽丝张嘴吹了一口气，一道强劲的气流击飞了房间内的两人。
不在安娜丽丝正面的约瑟夫只是被余波敲到了墙壁上，那撞击使他头晕目眩而昏倒了过去，幸运的没有看到下一面的一幕。
一直面对着安娜丽丝的阿诺德却没有那么的好运，那一口气不但吹散了米迦勒的虚影，还令那黑檀木十字架从中断裂，掉落的部分狠狠地插入了左侧的大腿外部。
阿诺德被冲击波打到了墙面上，背后木制的墙面因为多年的日久失修和受到了冲击而碎裂，造成了一个人型的大洞。
阿诺德背上被碎裂的木刺插满，并摔倒了在沙发边上。幸运的是沙发为阿诺德承受了不少的冲击力，所以阿诺德并没有立即死亡。
路西法借着安娜丽丝的身体对着阿诺德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我选的仆人，谁都抢不走。”
随后安娜丽丝身上的黑色魔纹开始扩张，很快就覆盖了她瘦小的身躯。
在全身都被精致的魔纹覆盖后，一道邪魅的火焰从双眼开始燃烧，然后迅速的蔓延到全身。
空中的逆十字被地狱的火焰熊熊燃烧，伴随着那纯洁的灵魂慢慢被腐朽堕落的尖啸停止，安娜丽丝.米契从此在人间消失。
血流如注的阿诺德最后在绝望和挫败中失去知觉，带着不甘的情绪合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