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欠她的。
这日,重修依旧做好饭,等待着云知乔从屋里出来吃饭。
想起往日,每次吃饭的时候,两人都是沉默无言的坐在两端。
重修看着桌子上的菜,每一道都是都是出自自己的手,而且怕她吃不惯,特地找人学了碧西国的菜式,她心底会有一丝欢喜的吧!
等了一会,依旧没有看到云知乔的身影,重修皱了皱眉,起身进了屋。
屋里已经空无一人,平日所用的物品也都一一摆放整齐,只余桌子上,多了一张纸。
我们之间两清了,愿此生不再相见。
两清了?她打算放弃仇恨,重新开始生活了吗?
重修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她不恨自己了,却也不准备跟自己有任何瓜葛了。
到底该洗还是该忧?
重修回到餐桌上,坐在那里久久不动。
往日的画面浮现在自己脑海中,因为每次吃饭都是沉默,最多的就是自己默默给她夹菜,她也默默地全都吃掉。
没有挑嘴,没有嫌弃,也没有欢跃。
自己给的她都全部接受,就一个木偶人一般。
……
云知乔回到立州城,没有去找楚星夜,只是不远处的屋顶上,远远的看着他。
看着他让人不停地寻找自己,不停不下来的派出人手,一次次失望,一次次继续。
第二天。
云知乔走在街上,看到前方卖糖葫芦的老者,突然想到了小时候,总会让兄长他们给自己买糖葫芦吃。
不是因为它有多美味,只是每次吃的时候,觉得都像在品尝人生一般。
有甜有酸。
“给我来两串糖葫芦。”云知乔走过去,买了两串。
走到路边,看到一个小孩眼巴巴的望着自己手里的糖葫芦,云知乔蹲下身。
“想吃吗?”
小孩狂点头,眼神一刻也没离开过云知乔手里没有的糖葫芦。
“那你帮我个忙,这串就给你了。”云知乔晃了晃自己手里的糖葫芦。
小孩没有说话,眼神里带着询问,眼神里带着渴望。
最后,小孩才像云知乔比划着自己不能说话的意思。
云知乔深深吸了一口气,“你只需要帮我跑个腿,去到柳西巷里找一位坐着轮椅的楚姓公子,然后把这串糖葫芦给他,我想他应该会给你一些酬谢的。”
楚星夜心底最是善良,见到这孩子如此狼狈,定会给他一些金银细软。
小孩表示听懂了,用力的点了点头,接过云知乔手里的糖葫芦,转身走了。
看着小孩的身影消失在人群里,云知乔也转身离开了。
然而,街角处,一个戴着黑斗篷的人,也尾随在云知乔身后,远远跟着。
夜幕将近的时候,楚星夜才遇到了那个送糖葫芦的小孩。
“是谁给你的?谁让你来的?是不是一个很漂亮的姐姐?”楚星夜心里的激动无法言表。
这些日子派了多少人前往邻邱,多少个日夜难眠,多少次想要亲自去,却……
没想到她尽然回来了,也怪自己,把所有的人他集中到了邻邱,没在立州城内也留些人,不然也不至于她都回来了还不知道。
小孩点点头,却没有说话,楚星夜也不知道他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随即,楚升从屋里取出一幅画,画上正是云知乔。
小孩看了看,摇摇头,伸手指了指丹青上云知乔的头发,又指了指旁边的空白处。
想告诉楚星夜,自己见的姐姐,头发是白色,不是黑色。
楚星夜看到这举动,心里已经笃定,那就是云知乔。
看着自己手里的糖葫芦,知道她想告诉自己,她安全回来了,让自己无需担心。
以前问过她为什么喜欢吃糖葫芦,她说,也只有在这天下太平的时候能吃到。
“你可否带我去你遇见她的地方?”楚星夜不想再让云知乔离开自己身边,只身面对一切,所以想找到她的心,非常迫切。
最终,楚星夜在云知乔出现过的地方,找了很久,打听了不少人,依旧没有找到云知乔的踪迹。
乔乔,你为何不见我?你到底去哪里了?你还想做些什么?
凤鸣山,净心庵。
云知乔已经在这里跪了三天了。
这是净心庵的入门规矩。
想入净心庵,必须在山门外跪足三日,来净心。
这三日中,若是反悔,还来得及。
远处的树下,一直跟着云知乔的人也一直站立在那里,是重修。
从云知乔跪在那里开始,他就一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原以为她决定放下曾经种种,可以全新开始。
原来,却是要削发为尼。
重修紧握的双手已经浸血,却浑然不觉得疼一般。
终于,庵门开了。
“施主,你既然虔心此道,我佛必然不会拒你于门外。”
“现在,请将你身上所有凡尘俗世里的东西,全部去掉吧!”
素衣师太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便闭目等待。
云知乔本就身无一物,只是带着一柄剑。
因为这剑是父亲送的,云家三兄妹,每人一柄。
还有这剑穗。
是自己入悯生门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的。
云知乔看着还不错,心里也知道是谁给的,所以一直戴着。
云知乔起身,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剑,随即一用力,把剑射向自己后方的树林。
连带着剑鞘,钉入重修旁边的树干内。
数叶簌簌的往下掉,像是闺中美人的泪珠子一样。
“去掉外衣。”
师太再次开口,云知乔照做。
“背向山门,和你的曾经做一个了结吧!阿弥陀佛。”
云知乔转身,看到了那个身影,却无动于衷。
朝着自己家乡的方向,跪下磕了三个头。
父亲,知乔不肖,有违云家组训,害民害国。
如今,就让知乔归身空门,为自己,为云家赎罪吧!
“落发。”
师太的声音响起,身后已经有人拿着落发的工具上前,拆散了云知乔简单的发髻。
一头银丝,分散在云知乔身后,和她身上的衣服融为一体。
重修向前走了几步,却又愣在原地。
她今天的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难道连她这最后的心愿,自己都要阻拦吗?
凭什么去阻拦?自己如今,是她的仇敌。
她说两清,不代表不恨。
看着头发一点点坠落到地上,重修心里绞着疼得难受。
“乔乔!”
是楚星夜的声音。
楚星夜花了很多人,散了很多钱财,才打听到一白衣白发女子,丢掉了自己所有的首饰,往山上去了。
云知乔睁开眼睛,看到楚星夜正一脸痛苦的看着自己,轮椅缓缓靠近
剃发的师太停止了手里的动作,对于这样的画面,自己习以为常。
“请师太继续。”
云知乔清冷的开口。
“心意已决,无需多言。”云知乔没眼里带着笑意,看着楚星夜,安慰着道。
“我手上鲜血淋漓,曾经犯下太多错误,我本想一死了之,但死,何其容易?活着,才能赎罪。”
“好好收着立州,好好护着碧西,这是曾经我们共同的目标,如今,我没办法再安然的活着,别拦我!”
“往日种种,今时今日,从此了结,再不追究。”
云知乔的话,犹如刀剑,生生撕扯着楚星夜额的心,疼到无法呼吸。
“好!”
我不拦你。
若这样能让你心安,我答应你。
所有的人,所有的怨,埋葬于今天,再不追究。
曾经的愿望,我来替你实现。
我定好好守护黎民,守护和平,守护立州。
也守护你。
不一会,云知乔已经剃度完毕,云知乔起身,朝着楚星夜行了一个佛礼,“回吧!”
云知乔随着师太一行人,踏进了净心庵的大门,再没有回头。
楚星夜停在原地,久久没有离开。
乔乔,对我,你总是能这么狠心。
你在要我不再追究往日仇怨,是怕他伤了我,还是怕我伤了他?
“把她的东西都收好。”
身后,楚升上前,捡起云知乔褪下的外衣,还有满地的头发。
楚星夜自己划着轮椅,朝着重修那里去了。
重修拿掉斗篷,露出自己的全部面容,看着满脸冰霜的楚星夜,脸上波澜不起。
楚星夜停下,“若牟北枭有朝一日成为邻邱的王,那我楚家的赤龙卫,必定血洗邻邱上下。”
这是你们欠她的。
说完,拔出云知乔的剑,转身走了。
楚星夜没有注意到,云知乔的剑穗却已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