裤子的诞生：服饰史上的伟大发明

如今在我们的生活里，不穿裤子几乎是一件不可想象的事情。裤子让我们活动方便，为我们防寒保暖，是我们居家出行必备的衣物。

然而关于裤子的起源，不免流传一些不雅的段子。最有名的莫过于“西汉霍光为了让自己当皇后的外孙女得宠，发明出裤子让其他后宫女人穿着”的故事。

光欲皇后擅宠有子，帝时体不安，左右及医皆阿意，言宜禁内，虽宫人使令皆为穷绔，多其带，后宫莫有进者。

——《汉书·外戚传》

穷绔？是不是听起来很奇怪，后人就给这个词写了一个备注：“穷袴前后有裆，使不得交通。”意思就是说，这种裤子有“裆”。

从这点出发，人们就脑补了很多信息，比如：既然这个时候裤子才有裆，那是不是在此之前的女人不穿裤子？还是只穿开裆裤呢？由于有些人对裤子的历史不是很了解，因此就产生了误解，甚至还有人不懂装懂地乱科普，结果就弄成了现在很多人以为的那样：衣服的下摆绕好多圈圈，就是为了弥补裤子的不足而存在的。

就这样，由于裤子不像外衣那样说起来没有过多顾虑，再加上里面存在不少误解，结果古人的裤子似乎就成了一桩讳莫如深的悬案。更可笑的是，甚至还有人认为一直到宋代，古人都还没穿上裤子。要知道，以如今裤子的普及程度，说人家不穿裤子，绝对比直接说他裸奔严重多了。

其实古人的裤子的确可以分为开裆裤和合裆裤，还有一种现代人可能会称之为护腿、套裤的连裤裆都没有的裤腿。但是它们之间是没有“你死我活”的关系的，在很长时间里它们以组合方式穿在古人的身上，就跟我们现在既穿内裤又穿秋裤还穿外裤一样。

这些似乎都是裤子，但是又和我们现在的裤子有一些区别。我们现在的裤子至少要具备裤管、裤裆和裤腰这三要素，而古代的裤子就复杂多了，就连表述的用词也大相径庭。

比如袴，也作绔（就是“纨绔子弟”的那个“绔”），《说文解字》里解释：“袴，胫衣也。”“胫”就是从脚踝到膝盖这一截，所以“袴”是个类似套裤一样的东西。那它就不能真是条裤子吗？倒也不是不能，可以尝试一下，比如遇到这句“孙略冬日见贫士，脱袴遗之”，如果你把“袴”理解成现在的裤子，那么这情形就略显尴尬了——怎么能见人就脱裤子呢！

再比如裈，《急就篇注》里说“合裆谓之裈”。《释名》则说：“裈，贯也，贯两脚，上系腰中也。”意思是说“裈”不仅有裤裆还有裤腰，整体结构已经很像现在的裤子了。清代郝懿行《证俗文》里说：“古人皆先着裈而后施袴于外。”这比较像内裤的意思，当然古人的内裤绝对没有现在这么迷你，就连民国时期的内裤都还没有现在这种小小的。竹林七贤里的刘伶在自己家里裸奔，有客人看不惯而责备他，他说：“我以天地为栋宇，室屋为裈衫，诸君何以和我裈中？”这里如果不知道“裈”是有内裤的意思的话，这句话的妙趣就少了许多呀！后来合裆裤子成了主流，“裤”这个字其实就是“裈”的变体。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当人们争论裤子起源的时候，往往忽略了一个很大的前提，那就是服装是有实用性的，不管是保暖还是防护。比如裤子，它一定是为了某种需要而被发明出来，后来才一步步变成现在的样子的。那么古代什么样的人最需要裤子呢？骑马的人。所以“游牧民族发明了最早的裤子”一直是一个公认的观点，只是大家都很难找到所谓“最早”的证据。有了“最早”才好讨论传播路线嘛。

骑马，尤其还要骑马作战，那么这人是很需要裤子保护他的大腿内侧和生殖器的。此时，最佳的选择无疑就是裤子，但是那个时候的人们，不仅仅是我国这片土地，全世界大多数人都还是穿长袍之类的衣服。虽然裤腿可能已经有了，但是骑在马上作战的时候，明显裤裆才是最重要的呀！所以这条裤子必然还要有裤裆，那就几乎和现在的裤子一样了。

所以大家在找的就是这样一条“最早”的有裤裆的裤子。中国最早的裤子是几年前在新疆吐鲁番洋海墓地发现的，而再之前那个保持中国“最早”纪录的裤子是在新疆哈密出土的。那地方就在火焰山附近，天然气候十分有利于保存文物。

这个墓里这样的裤子有两条，图1-55展示的是其中保存较好的那条。两条裤子都呈现裤脚纤细而裤裆宽松肥大的样式，和现在骑马裤子的设计思路很有几分相似。经过碳14的测定，距今有3000至3300年，可以说是十分古老了。并且从陪葬物品看，墓主人不仅骑马，还可能是一个战士。这两条裤子的结构很简单，都是使用羊毛为原料做成的，裤腿分别是两个长方形，裤裆则是一块梯形的布，上面还有装饰。大大的裤裆方便腿部活动，可以说兼顾时尚和美观。

洋海古墓出土的裤子目前是我国“最早”的裤子，但它究竟是不是世界上“最早”的裤子还有疑问，不过它可能是目前世界现存经过科学测定的“最早”的裤子。

其实我们身上任何一件衣物，都是走过长长的历史才发展成如今的模样。剧烈的时代变化，令我们很难用自己的生活经验去推测古人是如何穿着它们的，但是它们依然像一条温暖的线，牵着岁月的两头：这里是年轻的我们，那里是曾经年轻的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