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卡布奇诺(七)
这件事说来话长。
关于钱嘉鸣隐瞒的事,凌之苇有个大致的推测。苏云的母亲当时那么愤愤不平,最后选择忍气吞声不计较,应该是钱嘉鸣说的事也对苏云本人有牵扯,继续下去还会牵连到苏家。
而且这件事在尸检的时候会被发现。
那么推论其实就自然而然了。就当时的反应来看,刘彦和陆永应该都想到了。
但是她没有说,刘彦也没有说。
也许是因为没有证据,也许是认为没必要和自己说。但不管如何,刘彦得出结论后,尽管没有立案,还是继续查了当时在场的人。否则他怎么知道他们都来自育才?又为什么出现在李转梅死后的苏管?
刘甄的案件是在那之后才牵扯进来的。在此之前,刘彦参与的理由是什么?不了了之的案件那么多,为什么就这件让他那么上心?
大概是刘彦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潜意识里对“毒”的敏感。
想到这个,后面就容易了。刘彦的核心家庭可能和毒品有不小的渊源,就他现在的性格和职业来看,是正面的那一方。
至于殉职的猜测,则是由他对刘甄退学时期的描述来看的。
当时颜国章选择了金佳璐,应该不仅仅是因为金佳璐的外表更为优越,毕竟一开始被霸凌,且有传闻和他关系不正当的,就是刘甄和金佳璐两个人。之后颜国章因为某种原因放弃了刘甄。
如果是刘甄家有警方背景,颜国章因此顾虑而没像对待金佳璐一样对待她,能够说得通。但是最终刘甄被霸凌至抑郁退学,最后自杀,家里的这些关系都不能帮她讨回公道吗?
大概是因为某些原因,让他们家在警中的关系名存实亡,而且这个消退应该有相当一段时间了。原因不外乎几点:退休、殉职、因为污点被处理。
正常退休的可能性最低,首先是当时的年龄不符合,其次就算离开了警队,总还有一些门路的。
以目前刘彦的性格来看,家人不会是因为污点被处理了,至少不会是真正的污点。
于是目光就聚焦到“殉职”上了。凌之苇不知道刘彦的家庭状况,不知道他母亲是做什么的,但是抚养两个孩子,其中一个还上了昂贵的私立中学,说明经济来源有一定保障。
先前按照警队的工资,有那么多富余的可能性不大,除非母亲家里是经商一类的。
最重要的一点是,刘彦上的是公立的十一中,而刘甄上的是育才。据石哲赟的话说,他看到颜露和苏云一边撕一个女生的课本一边说“你们好学生就是这样学习的?”晓雪说过金佳璐成绩不上不下,这个“好学生”显然不是她。
刘甄没有上十一中,并不是因为成绩不好没有考上。
学习优异的两兄妹,一个进了公立中学,一个进了私立中学,是因为偏心吗?
当时刘彦正值高三,把刘甄送去育才寄宿,可以更好地分配照顾时间——尤其在只剩单亲的情况下,会做出这个选择是自然而然的。
相差两岁的兄妹,后一个进了学费高昂的学校,如果是在这两年间家庭经济突然增加的情况下能说得通——比如得到了烈士抚恤金。
在几个推论能够相互印证的情况下,凌之苇基本确定了这一点:刘彦的父亲可能在警队里负责毒品相关案件,殉职,时间在刘彦上高中至刘甄上高中这两年间。
有了这些判断,再加上姓“刘”,找起来就不难了。并且这不同于在网络上没有实名发布的刘甄自杀的案件,因为是官方的正面报道,甚至很有可能有全名和事迹报道。
事实也像她猜想的那样,没费多少功夫,凌之苇就查到了刘彦的父亲。并且在报道里,对殉职的那次事件,和过往的一些经历都有报道。
多亏了这篇报道,凌之苇对刘彦和刘甄的家庭情况,有了更多了解。对他们两个人的性格推演也有一定的帮助。
这就是凌之苇的“读心术”。
当然,不把思考过程说出来的话,就会显得很厉害的样子。
“那,你对于育才发生的事,有什么想法没有?”
“有一点模糊的猜测。还记得金佳璐和刘甄都是舞蹈队的吧?我感觉这个舞蹈队有很大的问题。”
“舞蹈队?哦,育才舞蹈队是挺有名的,但除了经常拿奖我就不知道更多的了。”
“那肯定不是你们这些普通学生能够知道的。”
“你为什么觉得舞蹈队一定有问题,就因为她们两个都是舞蹈队的吗?”
凌之苇没有回答。
“舞蹈队的女生都是经过选拔的外形优越的,当时我们班上就很多人报名,甚至很多以选上为荣,认为那代表着长得漂亮。”石哲赟继续说,“你之前说的‘不为人知的传统’,难道,舞蹈队的女生……”
“现在还不知道,我是那样猜的。只有接触到真正在舞蹈队的人员,才可能获得更多信息。”
“这件事也和他们几家有关,是吗?”
“八九不离十。”
两个人沉默了一阵。
“育才,是这样一所学校。一直在我身边的,是这样的人……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察觉呢,为什么从来对这些事都漠不关心……”
石哲赟脸上没有太多表情,眼神却很复杂。
“这不是你的错。育才的事这么多年了,都没有人发现。再说了,谁又能想到自己身边会发生这样的事呢。”
“嗯,直到现在我也还是对别人的事情没什么兴趣。”石哲赟顿了顿,“但是,苇苇,你是我特别在乎的人,不管怎样我都希望你好好的。”
石哲赟只有在特别严肃的时候会叫她“苇苇”。
“所以,如果接下去的调查过程中会遇到什么危险的话,你一定、一定要停下来,好吗?答应我。”
“嗯……”
“真的,你不知道我有多在乎……”
石哲赟喃喃道。
他的声音太轻,以至于凌之苇根本就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