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的前传
晚上，天很黑，我却一点都不觉得黑，没有什么比此时的心境更暗更黑。
就在刚刚，有两个将近六七十岁的夫妇在我面前倒下。
在老夫妇倒下之前，又曾间接导致了那个才刚过十五岁少年的死亡。
那天我找猫，误闯到一个废弃地下室，地下室昏暗，我打着手机灯一路往下，当我看清楚里面的场景时，里面有五六双眼睛盯着我。
里面有幽暗的灯光，还有一片血红。
当我要反应过来要逃跑时，腿就被拉住一股大力将我拉下，整个身体重重的趴下，门牙也被撞出了血。
无尽的惶恐充斥着全身，然后被提起来绑了起来。挣扎不动时我看见有双眼睛幽幽的注视着我，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儿，脸很暗，看不清长相和表情与黑暗相融。
他们将我绑起来后很快就继续商量其他事情了，我仔细看周围，发现到处的血是地上一个断了胳膊人的血。
那血还在流，人还活着，那个男孩儿走到中间亮一点的地方，嘴里骂骂咧咧，踹了那个人一脚拿了一块布将那个人的手臂包了起来。
我从侧面的微光里看，看见那奇特的容颜，突然想起来他是谁了。
他不是我们那儿有名的混混一家吗？
他爸爸是混混，他哥哥是混混，上梁不正下梁歪，他从小就是个混混！
混三儿！丑八怪！
他叫混三儿。
小时候别人总是喊他：混三儿混三儿，混混第三儿！
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的注视，转头看向我，给了我一个熟悉的笑。
是的再熟悉不过了，他笑起来阴阳怪调难看的很。
我很讨厌这样的表情。
我比他大十岁，他六七岁时我看他可怜，没人管教。想善意引导他，就让他跟着我。
看书，吃饭带他跟他相似年龄孩子出去玩。
起初很乖巧，可是有一天他突然露出了真面目，作奸犯科戏弄人什么都没落下。
他耍到人心满意足，在人面前戏谑离开。
那贱模贱样，与今日分毫未变。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人突然把眼睛瞄上我，眼里幽幽的发着不明的光。
混三儿突然开口道：“弄死，换身干净衣服，咱快走！”
接着有人沉下眸子吩咐说：“没时间了，快走！”
混三儿顺手拿起一把刀直面而来。
我的嘴巴被堵着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轻笑着过来，他说要杀我像在说杀死蚂蚁一样轻松。
……
一片黑暗。
很长一段时间，醒来周围还是一团黑暗。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那个地方，我听见前面有人打架的声音，顺着声音走去。
走进光亮的地方，还没看清情况，一把刀在地面上打旋，滑到我的脚下，只见混三儿瘦小的身体被一个成年男人压着，那男的一只手握住混三儿的手腕，另一只手紧紧的掐着混三儿的脖颈！
混三儿满脸通红，龇牙咧嘴，表情痛苦。
恶劣的孩子，终于碰到了坚实的钉子，表情终于从戏谑变成了狼狈，我突然想，这次尝到了苦头了吧，还不悔改?
发现我的到来，他充满血丝的眼珠转向我，用他可怕的眼神看着我，然后他嘴巴动了动发出嘶哑的声音！
我根本不知道他的口型是因为疼还是，要说什么。
只是可怕的画面突然浮现在脑海——混三儿拿着刀，噙着可怕的笑向我走来，要杀我！
不！
他是坏人！是坏孩子！小小年纪杀人不眨眼！
我抓紧地上的匕首，脑海突然出奇的冷静。
我缓缓前行，混三儿突然不知那里来的力气一只脚猛的踹向那中年男人的腹部，另一只手猛的甩了过去，手中的玻璃片一瞬间划破那凶神恶煞男人的脖子。
我惊呆的停住，看着中年壮汉倒下。
混三累的坐下，露出胜利轻松的微笑，他转头看向我这边，打量了一下我，起身向我走来。
他瘦的有些变形，丑的有点吓人，那笑来自可怕的地狱，我看见他走来，一个老天都收服不了的怪人，所有的狼狈都好像是假的，如今又如恶魔出世般前来……
握紧刀柄，我闭上眼睛，猛的挥刀而去……
这次机灵如他，却丝毫未动，只震惊的看着朝自己的刀，最终倒地。
……
回去后录了口供，有人提到有一把刀上有我的指纹，那是我当时为了自卫一直紧紧握着那把刀。
那些坏人也都被警察关押，一切归于平静，后来几天，我似乎忘了那天的事，生活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正常运转着。
有一天，那个问题突然出现在我脑海，混三儿拿刀杀我，我为什么没死？
我怎么也想不透这个事情，突然害怕极了。
我急切的出门，终于找到了他的爷爷奶奶。
我是第一次见到他爷爷奶奶，他们很不友好，我问他被埋哪儿了，他们没说。
只给我了一个本子，整个本子前面一部分被撕掉了，其他内容时而周祥，时而混乱，有文字也有图画，但有一句话，清晰明了，写的极其认真。
我讨厌连依依
这是混三儿的笔记本！
他果然是非常讨厌我。
“我们不该放心让你带他！”他爷爷突然这样说我。
我说：“什么？”
他爷爷又重复一遍：“你不配教他！你给他的童年造成了巨大的伤害！起初他是特别喜欢你，你鼓励他，给他做游戏让他开心。可是你到处说他爸爸，他哥哥的坏话，笑话他丑！”
我否定：“我没有。”
“你最可恨的地方就是，你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不对，一幅无辜善良的样子，实际上却一直在伤害他！”
我伤害他吗？
我仔细想了想：“不！我没有！”
我道：“他五六岁没有人玩，可以一个人在外面捡石子，眼巴巴看着其他孩子。我发现了他，请他吃好吃的，带他玩。可是他从来没有真正改正过，我只好放弃。”
“放弃！你凭什么像物品一样捡起来又放弃！他是个孩子！”他爷爷气急败坏。
我冷笑：“我为什么放弃?因为他反反复复改正不了，是因为环境，他爸是混混！他哥是混混！小孙子也是！他的环境不好，他变好了，又要被影响回去，我能怎样?”
我当初发现，他在我面前都是在装乖巧。我想让他变成我想的样子，可是无济于事，既然改变不了，自然是选择离开！
老人的眼睛里含着泪光：“你知道什么？”
他这样看着我，我的气焰立刻消失不见，这次换他对我冷笑:
“你不知道，他们都是好孩子！”
好孩子?
“我儿子曾经潜伏到毒贩身边搜集大量的证据，最终把罪犯正法！但因为身份暴露，不幸牺牲。”
“我的大孙子，子承父业，当了警察继续任务，但是也在几年前牺牲。”
“小三儿最小，家里剩下的唯一独苗，看着皮，实际是心里事儿多着呢！不爱吃饭太瘦，又晒得黑，打架总是脸受伤。
跟在我们身边，虽然偶尔滑头，但依然是正直善良。我们都希望他开心的长大，不牵连这些，他喜欢跟你玩，就跟你玩，毕竟他没有妈妈，爸爸哥哥又不在身边，是个可怜的孩子。但是他却在你那伤心最多，有时候闷在那儿什么都不想，都是在想自己的不好。”
老奶奶也紧接着开口：“长大点，再伤心难过，就藏的非常好，喜欢做一些让我和他爷爷开心的事情。但后来知道了自己父亲和哥哥的事情，也想成为一名警察，他那天发现最近来了一帮不明不白的人，做了好几天的计划，想搜集证据帮警察抓捕。这孩子想什么，我们从来都制止不了。”
“好在事情很顺利，眼看就要完成。但抓捕时漏掉一个人，他回去找你时正好遇上，法医说他与那人打斗时被害的！”
老人双手都颤抖了，突然痛苦的抓住自己的胸口，我慌了，拿起手机拨打了120。
……
医生说还好送来的及时。
可是他们不知道实际情况，是我去到那里才把他们气倒。
从医院出来我又去了警局，询问情况，经法医核实，混三儿身上有十七处伤，三处致命伤！
我想起他当时被掐着脖子极力说出话的口型了，他说：“快走！”
我一个人走了很久了路，终于走到家门口。
推开门，回到房间，轻轻打开灯。
房间里有两个灯，一个暗一个亮，我平时都只开暗的。
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却同时按到了两个按钮，光亮的一瞬让我一时难以抑制的难受和不适。
我慢慢适应光亮，从光亮里，我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个人缓缓站起，他身材瘦弱，脸色也枯黄嘴唇霜白，但那双眼睛却漆黑中带着犀利的光，直逼而来。
是混三儿，他那双眼睛，带着奇怪的笑。
他是人是鬼，我不知道。
我只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跑了。
跌跌撞撞竟跑到了窗口处，回头看他就在五步内，眼看他继续往前走，我急得大喊：
“你干什么?我喊人了！”
黑暗里我看不清他脸色，只能听见他沙哑阴冷的声音：“有用吗？”
我泪如雨下大声说：“对不起对不起！”
他依旧对我笑，那笑里有讽刺有戏谑有淡然有恨意…
他说：“你怕我？”
我摇摇头，但腿却不自觉的发软，他慢慢的靠近。
我心一横，试图抓破那张可怕的脸，伸手还未打到他身上，他却突然凑的更近，我吓得往后瑟缩了一下，连带着身体，往后仰去。
脚下突然踩空，我跌入了无尽的黑暗，他竟然笑着在黑暗里依旧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