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叙旧「2」

清晨，咸阳城六英宫。

万里晴空在晨光的微醺下晕出丝丝青黛，水汽伴着草木的馥郁芳香潜滋暗长，蒸腾出早晨独有的氤氲水汽。

宫墙内的簇簇枳花犹在，牡丹大片大片的显得甚是如火如荼……万籁似与昔日般别无二致，并未随着世事变迁的脚步干戈大动，有失当初原貌。

随着皓镧和异人携手步入宫门的同时，一众侍从宫人俱都颔首立侍于六英宫主位两侧，极具礼节的迎接两位旧主的到来。

“恭迎太上皇，太后回宫。”语毕，带头的一名宫女便十分娴熟地为二人沏好茶水，其余两名宫人则恭恭敬敬地各捧一只玉制雕花茶杯递于二人。

茶汤微热，似是有有心之人特意掐好时间等待二人品茗，恰好入口，唇齿留香。

李皓镧不禁轻啜起这御品茶叶甘香之处。鼻翼抽动之际，蓦地，她似乎感到这大殿内除茶香外还透着一抹的淡淡的白芷味道——是的，正是这抹令自己再熟悉不过的熏香气息，在昔日每个步步为营的夜晚让自己得以安神，助眠…

错愕与惊喜交杂之间，二人饮毕茶水便俱都抬头环顾起宫殿内的陈设布置：

略显斑驳的屏风上铮铮然绘着一幅寒鸦戏水图，墨迹已有些暗沉，显然是有年头之物；与其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角落处用“骨架添花”技法绣制的数枝寒梅倒是清晰可见。以此看来，仍可依稀辨出其原貌甚是明丽不可方物。

屏风十分巧妙地分隔了书房与议事大厅，可算得上是具备了“动静分离”的居住效用——千册摆放整齐的案牍之后，便是一间小巧精致的琴室：此间也是这白芷香气的源头，是故熏香气息较其它房间更为浓郁，与琴室用于陶冶情操的功能相辅相成。

檀木案几中央，一把古朴却不失美感，典雅而不显刻板的古琴端端正正地置于其上。乍眼一看，此琴琴弦无损，反而有种抛光保养后的华丽感跃然于琴上。

嬴异人双手微颤，缓缓踱步走至琴旁，复又徐徐躬膝坐下……像见到了许久未曾谋面的老朋友般，双手便即在弦上轻轻摩挲起来。

抚过尘封多年未曾被人拨弄的琴弦，似在心间揭开一段段时而喜悦洒脱，时而悲怆凄凉的往事——弹指间，光阴的脚步已然春入旧年。此时大概只得叹一句“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以表心绪了罢。

“父亲，母亲，儿子给二位安排了接风洗尘的仆役，不知你们尚还满意？”嬴异人正深思之际，一个中气十足且霸气侧漏的声音从六英宫外传至殿内。

“……唔，政儿有心了。是些能干守礼之人，我们很满意。”李皓镧见嬴异人未立刻答复，便先一步开口道。

“父亲母亲满意就好。需要添置些什么告知宫人们即可，寡人必当让他们妥善安排。”秦王政听到父母对自己的肯定之词显得格外欣悦，一颗原本忐忑的心也终是放了下来。

「一天前。

原来嬴政在和父母重逢后早已快马通知六英宫仆役精心打点宫内物饰：大到家具摆设，小到二人昔日所用熏香种类，房间被褥……一切俱都由这位平日里对外威严霸气，对内却周到妥帖的秦王陛下亲自把关。」

“父亲、母亲，您看儿子今日午间带你们去城楼登高望远如何？”

“盛情难却。”三人默契地相视一笑。

咸阳城东楼。

举目远眺，目光所及之处俱可将大好河山一览无余。近看则可见城外车水马龙，南来北往的民生百态，许多商旅在此歇脚买卖物产，好不热闹。

过不多时，秦王政便向一旁的侍从拍手示意，似是有什么秘辛尚未透露于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