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我听说 听我说
一个地方一个风俗，但有一个风俗好像是全国性的，那就是年前串亲戚，串亲戚的时候关心亲戚家孩子的工作和个人问题，大人们好像没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了，翻来覆去的都是那几个问题。李小样才回家三天，就已经回答过四遍一摸一样的答案了。
“学校放假了啊?样儿！”
“我已经实习了！”李小样式假笑。
“哎呦，都这么大了，那快要工作了吧？医生啊，了不起啊！”
李小样式假笑：“没有，不是，还好。”
邻居和街坊是这一套说辞，亲戚来了是另外一个答案。
“样儿，有男朋友了吗？什么时候订婚啊？什么时候结婚啊？什么时候……”
“不急，不急……”
着世界上总有人自己的事情都管不好，却总想插手你的事情，关键是不是一直插手，而是隔三岔五的搭一嘴，然后扰乱了你家人的心神之后，又把手撤了出去。
“小样，我觉得隔壁你二娘说的没错，我听她说你们这个专业其实挺好的，你也不要再有什么抵触情绪了。你看她们家你姐现在不久在医院里发展挺好的吗？车也有，房子也有，对象也不错……”
“妈，打住，你别我听说，你听我说，我已经决定毕业之后从事这个行业了，好不好都跟我没啥关系了。再说了，一个人一辈子，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她在哪混得好都不管我的事。”李小样几乎从来不对家里人发脾气，有情绪也很少表露出来，一直都是挺听话的存在，但是她是真的烦别人在她面前说一些八竿子都打不着她的八卦，更可气的是还总让她向别人看齐。
李妈看出李小样不开心，立刻说：“哎呀，我也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怕你不开心嘛？小样，你别怪谁，也别怪你那些亲戚啰嗦，我们说什么都是为了你好。”李妈语重心长的说胡，李小样的情绪在听到“为了你好”着四个字的时候险些没有绷住。
“知道了，妈，我出去一下。”说完都没等李妈说啥，李小样就冲出了院子。她心烦的时候最喜欢去家旁边的一处高山上呆着，看着下面那么宽阔，心情就会好一些。
10分钟的狂奔之后，她终于出现在了高山之上，还没坐下，视频通话就响了起来。
“喂，夏雪！”李小样朝着她笑了一下。
“哇，你这是在哪呢？”夏雪看她后面都是松树和杂草。
李小样摇摇头：“家旁边的一个山上，好久没来了，过来看看。”
“咋啦，心情不好啊？”
“没！怎么了？有事啊？”李小样快速岔过话题。
“嗯呢，我就是想问问你，你说咱们实习这一年算不算工作呀？要是算的话，那咱们上班的时候不就可以考资格证了吗？现在不管到哪里面试都需要这个证书，麻烦死了。我在家这边又投了几个简历，都是这么说的。”夏雪几乎是把“愁”字写到了脑门上。
“我也不清楚，还是问一下科里老师吧？”
“也对！”夏雪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揉了一下眼睛说：“烦死了，回家也烦不回家也烦，我妈他们竟然让我去相亲，真是可笑，我才多大呀！”
李小样点点头表示赞同，虽然她妈没让她去相亲，但是架不住亲戚来了轮番轰炸呀，她一点都不像刚从学校走出去，就一脚踏进婚姻的坟墓。
两个人又随便说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纪越来越大，李小样最近想的越来越多了。
就拿这个“为了你好”来说，她就烦得很。这是多流氓的一句话啊，如果能够抛开什么辈分和情分，她真的想问问那些说这四个字的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了你好？是站在谁的角度上说的这句话？做决定的时候问过当事人的想法没有？为了你好说全了应该是：这件事情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帮你做了决定，但我觉得这是为了你好。
还有“我听说”，多少人说出口的都是我听说，这跟小学学过的课文——小马过河不是一模一样的吗？小学学过的东西，都四五十岁了竟然还做不到，每天拿着我听说去和别人说，用不确定去劝说确定，这更可笑吧。
在山上吹了两个小时的风，她终于把自己的心情调整好了，下山的途中，接到一个小学同学的电话，那个小学同学高中没上完就不上学了，现在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了，每天画着浓妆，两个人站在一起，李小样好像是她小好几岁的妹妹。
“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咱么聚聚？”
“不了吧，你知道你不喜欢那种场合？”
“哎呀，你这样不行，你这马上就要工作了，人际关系再不喜欢也是要维系的呀？”李小样听到电话那头两个孩子似乎因为什么事情闹起来了，同学和她说话的功夫还在管教着孩子。
“哎呀，这工作就好好工作呗，人际关系非要靠吃饭聚会维系吗？”李小样知道自己这话是小孩儿言论，但她就是这样想的。什么时候工作就是工作，工作里不掺杂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每个人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工作上的时候，那这个企业就真的了不起了。
“都什么年代了，你都几岁了还这么天真啊？”同学一向现实，否则不会因为钱就急匆匆地嫁了人。李小样还记得当时收到婚礼邀请的时候的吃惊程度。同学问她是不是觉得她太物质，李小样说没这么觉得，一个人一个选择，只要自己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并且能为了自己的选择买单就好。她从来都只是说自己不想那么快决定工作和婚姻，但从来也没觉得别人也应该向她一样，不管谁问，她都说只要是自己想清楚之后的决定就好。
“哎，多大年纪都要保留一点天真嘛！”李小样下了山，太阳把她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仿佛一半留在山上，一半陪在她身边。
“我跟你开玩笑呢吗？28到镇上来啊，都是一些老同学，里面有在医院工作的人，一定来啊。”同学说完就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