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死了男人的小妈
崔老爷子崔海深跟着骗子去了他家，准备在骗子家住几天，也让骗子伺候伺候自己，以解自己被骗的不甘心和内心的忧闷之情。骗子这次倒是真没有骗他，他家确实就是崔家人经常去赶集时路过的那个徐家庄，崔老爷子也见到了那张相片上的文文气气的骗子侄女，确实长得不错也很有礼貌，就是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了。有天刚好来娘家走动，遇见了在骗子家蹭吃蹭住的崔老爷子。看着这个姑娘，崔老爷子内心很是感慨，觉得这个姑娘确实跟自己的小儿子崔爱华很般配，但是也只能说造化弄人吧，两个人还是没有缘分。崔老爷子为此很是闷闷不乐，连着几天心情都很低落。骗子看他不开心，还每天陪着他说话解闷逗趣，说这说那的开导了很久。几天时间下来，两个人反倒成了脾气相投的好朋友，每天老哥老弟的称呼着，看上去真是融洽极了。后来，崔老爷子气消了也就回家了。后来每次崔老爷子去铺村赶集的时候，路过他们家都还要进去蹭一顿饭呢。骗子呢，也表示很欢迎，每次看见崔老爷子来了，都让老婆子做好吃的招待他。
在经历过这次骗婚以后，崔老爷子在给儿子挑对象的时候谨慎了很多，每次都是打听的清清楚楚之后才给小儿子带话，愿意不愿意的也是征询过儿子的意见才决定。就这样，一晃四五年就过去了，其中，老婆子还被诊断出了食道癌。就在老婆子被医生诊断只能活三个月的时候，崔老爷子感觉自己的天空一下子都灰暗起来了。老伴儿陪了自己一辈子，从十三岁就嫁给了自己，没享过一天福，整天都是跟着自己忙忙碌碌的。年轻的时候忙着在公社挣工分，腰不好了以后田地里的活就干的少了，但是家里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也都要她操心，抽空还要给大儿子带孙女，现在虽说身体不好，但是自己的一日三餐和家里养的的鸡猪牛都是她在安排照顾。这要是没有了她，自己的日子可怎么过呀？那时候只要想到这些，崔老爷子都担心的睡不着觉。况且小儿子爱华还没有娶媳妇呢，老两口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呢，这让老爷子一度很慌张。但是后来发现，老伴儿好了，表现的是一点事儿也没有了，崔老爷子又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只要老伴儿没事，自己的日子也会好过很多。
在老太太刚被诊断出来的时候，崔老爷子考虑过让爱华就把村里那个三十来岁的长得像男人一样的赤脚女医生娶了算了，不过后来崔深海又觉得儿子幸好没娶她，要不然她有个好歹啥的，想想都觉得瘆得慌。那个赤脚医生看起来总是憨憨的，看着脑子不太好的样子，遇见人总是抿嘴一笑，也不主动给人打招呼问候人。一个女人长得膀大腰圆的，却是小鼻子小眉毛小眼睛，还喜欢剪个短发，在背后一看简直就是个男人。崔老爷子对她很是不屑，觉得三十好几了还不结婚，肯定是身体不健全，要不然就是脑子有问题。不然你说一个女人都三十好几了还不结婚干啥，整天跟自己的好姐妹待在一起有什么前途。虽说你也会给人看个病开个药，但是你要是没有男人要，再能干有什么用。整天跟个男人婆一样拉个架子车在地里干活，晒得黑的跟非洲人一样，连个草帽也不带。崔老爷子为此还当面讥笑过人家，不过那个女医生脾气还真好，都被人当面嘲讽了还居然只是一笑。当时村里很多人都撮合说让爱华跟她结婚，说她长得壮实有力气，性格也好，关键是还有手艺能挣钱，崔老爷子听了这些闲话也不是没心动过。但是吧，看着她那憨憨的笑脸，崔老爷子总觉得她哪有点不对经，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大年龄还不结婚。崔老爷子后来还很为自己的机智自豪，总觉得自己替儿子爱华把了一次好关，但是后来，当老伴儿的病再次恶化复发的时候，崔老爷子简直是悔的肠子都青了。那么实在的一个女人，自己当时怎么就没看上呢。崔老爷子觉得自己当时就不应该想那么多的，看着她身体强壮会看病的份上，自己当时就应该命令儿子爱华回来跟她成家的。如果那时候爱华就跟她结婚的话，在老太太病重的时候，爱华的孩子估计都长得老高了吧。
但是由于崔老爷子的偏见和不屑，眼看着老伴儿就不行，一心只希望能给小儿子娶上媳妇，到时候自己去了也就安心了。崔老爷子看着一天天消瘦的老伴儿，是干着急一点办法都没有，在这个节骨眼上，哪里去找个合适的人选呢。就在崔老爷子和老太太暗暗着急的时候，大儿媳英香带来了一个消息。“我当年嫁过来的时候，在来的路上认了一个好姊妹，就嫁给了马家湾那块儿的一个男的。那男的全家就他一根独苗，所以我那姊妹这些年过得也很不错。两口子都很能干，有三个娃娃，两个女子一个儿子，日子过得美的很。”英香拉着崔老爷子躲在一边悄悄的说：“我那姊妹人勤快的很，啥活都会干，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人特别麻利，就是命不好。”英香说着话还抹开了眼泪，“她那个男人前一段时间在水泥厂干活的时候，不小心被搅拌机搅进去了，等人救出来都成了一堆肉泥了，现在就剩下我那姊妹带着两个孩子在山上硬撑着。”说着话，英香还伸手擤了一把鼻涕，擤完鼻涕抬起脚，把手上的鼻涕往鞋底上一抹，然后搓了搓手接着说。“我姊妹那大女子现在都不上学了，到南方打工去了，一个月往回能寄不少钱呢。就那两个小的还在上小学，也都乖得很懂事的很。我姊妹她这男人死了，听说水泥厂还给赔了十万块钱呢。我想着爱华这年龄也大了，关键是我妈这身体怕撑不住了，所以我心想着要不把我这姊妹介绍给爱华，到时候要是两个人结婚了，咱家的日子还能好过些。”
崔老爷子听了大儿媳英香的话好久都没有开口，英香眼睛红红的站在崔老爷子跟前，看老爷子不吭声，也不着急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等着。其实英香说的这个她的姊妹，崔老爷子是有点印象的。早些年大儿子他们还没有从老宅搬出去的时候，儿媳是经常有两个结拜的姊妹过年过节的时候过来，崔老爷子自己也是见过几次的，见了人很是客气，叔啊婶啊的叫的很亲热。死人这回事崔老爷子最近也是听说了，说是附近有一个男的，干活的时候被搅成肉渣渣了。周围十里八乡的人都传疯了，但是崔老爷子没想到这是英香姊妹的男人。水泥厂赔了十万元的事情，也是传的热火朝天的，估计也是八九不离十。但是让崔老爷子比较在意的是，英香的这个姊妹好像比爱华大不少，而且还结过婚，又带着三个娃。以崔老爷子平常挑剔的眼光，这种事情，是想也不要想的，但是现在，正处于一个很特殊的时期。老伴儿看着可能是熬不下去了，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儿子爱华，希望能看到他结婚成家。要是爱华跟英香的姊妹成了，老伴儿是不是也能安心的去了。崔老爷子觉得自己很纠结，一边想着能让老伴儿安心，一边又不想委屈自己的小儿子，顿时感觉一个头有两个大。
英香看崔老爷子一直沉吟不语，也知道老爷子在纠结什么，但是现在没有时间再挑挑拣拣了，眼看着老太太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要是万一有一天突然不在了，那岂不是要遗憾终身。于是英香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爸，我现在就是这么想的。我这姊妹人确实是不错，屋里屋外是啥活都能干。就是比爱华大几岁，还带着几个娃。但是爱华现在也不小了，不能再由着他的性子挑挑拣拣了。关键我妈这一天不如一天，我们要抓紧时间啊。”崔老爷子听着儿媳的话，觉得是很有道理，但是还有些纠结不放心。皱着眉边想边从衣服兜里掏出一撮烟叶子，又转身在墙上撕了一溜儿报纸，熟络的卷了一支纸烟。卷好了叼在嘴上，从兜里掏出火柴慢慢的点上，抽了一口之后才犹犹豫豫的开口道：“话是不错，但是这结过婚的，还有娃，恐怕爱华是不会同意的。”英香看着公公崔深海这个样子，知道是说到心病上了。继续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说道：“但是我这个姊妹真的是很不错，水泥厂这又赔了一大笔钱，最近给她说亲的不在少数呢。我这不是想着爱华还没结婚嘛，就想着问问你看你同意不同意。”说完抬头看了崔老爷子一眼，看崔老爷子还在眯着眼抽烟，没有开口的意思，英香又继续说道：“爸，要不是这。你哪天看我妈情况比较好，让爱家媳妇看着我妈，我带你亲自去我那姊妹家看看，让你亲眼见一见，你说行不行？你要是看不上的话，你就当我没提过这回事，行吧？”
崔老爷子听见英香这样说，终于有了点反应，取出嘴里的纸烟，扭头看着英香问：“这样子合适吗？冒冒失失的突然过去，会不会显得不礼貌？”英香接道：“不会，到时候咱就说在附近刚好有点事，顺道过去看看她娘几个。你到时候不要说别的，看看她人咋样，满意的话，后边我去给咱说。”崔老爷子听了想了半会儿，点头应承道：“那就这，咱先过去看看，以后的话以后再说。关键是你妈这身体不争气，要不然咱也不急在这一时。”这件事就算是说定了，然后两个人都进到里屋，崔老爷子继续看着老太太，英香问候了老太太几句，然后就说家里还有事，给老爷子使了个眼色就出去了。老太太问老爷子：“英香刚才跟你叽叽咕咕半天说啥呢？”崔老爷子含含糊糊的回答说：“没说啥，就说是最近听说有个男的被搅拌机搅了，挺惨的。”老太太听了也直说挺惨的，担忧的说这人咋这么可怜，他走了留下媳妇孩子可咋办呀。崔老爷子听了，笑着说道：“你还有闲心操心别人呢，你赶紧把你的身体养好，到时候我也能省心些。”老太太听了也是笑，“我也想么，把人在炕上躺的浑身都疼，难受的。”崔老爷子听了又是一番安慰，说了不少的闲话转移老太太的注意力。多半个小时后，老太太说累了想睡一会儿，崔老爷子赶紧止住了话头，让老太太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老太太就昏睡过去了。崔老爷子看着睡着的老伴儿塌陷进去的眼眶和消瘦的脸庞，觉得自己应该需要好好考虑儿媳英香的提议了。如果自己到时候看了觉得满意的话，爱华委屈就委屈一下吧，只要在一起能过日子，其他的也不是很重要。
于是，过了一天之后，看着老太太气色还不错，崔老爷子叫来二儿媳翠凤照看着老太太，说自己有事要出去一趟，叫上英香和二儿子崔爱家，准备去马家湾，英香的那个姊妹家亲自看一看。去了之后那个叫王宝巧的女人确实让老爷子很满意，做事麻利说话爽快，虽然看上去黑黑瘦瘦的，但是做起事来却是跟一个男人不相上下。见英香带两个男人上家来也没有表现的很惊讶，很客气的让几个人进来坐下，没一会儿就泡了茶过来，跟人说起话来感觉很随和，就像认识了好久的老朋友一样。中午的时候，王宝巧还热情的炒了好几个菜，翻出了家里男人以前珍藏的好酒，敬了崔老爷子和崔爱家几杯。等几个人吃饱喝足之后，只见她三下五除二就收拾好了厨房，看的崔老爷子内心是暗暗赞叹不已，对英香的这个姐妹更加满意了。吃了中午饭之后，崔老爷子几个人就准备告辞离去，王宝巧看他们起身要走，说自己下午刚好要出去给牛割草，背着背笼也跟着他们一起出了门。一路说着话，王宝巧就把崔老爷子他们几个人送到了村口，看着他们离去之后，转身去了苜蓿地里给牛割草。
对于这次出门，崔爱家一直云里雾里的，不知道自己的老爸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来的时候问什么也不说。在回家的路上，崔老爷子边走边问崔爱家：“爱家你觉得这个女的怎么样？”崔爱家很意外老爷子怎么这么问自己，但是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看着麻利的很，说话干事都是个爽快人。”说完就听英香在旁边搭话：“爸，你看我没骗你吧。给你说了，我这姊妹是个能干人，你今天一看，相信我说的了吧。”崔老爷子“喝”的一声朝路边的草丛里吐了一口痰，然后不紧不慢的说：“嗯，你说的都对，没骗我。但是我现在担心的是，爱华知道了不同意。”英香笑着说道：“爸，你还别说爱华同意不同意，现在人家王宝巧还没点头呢。”说到这儿了，崔爱家才有点明白几分了，插嘴问道：“爸，你两这是说啥呢？啥爱华同意不同意的？你两是打算把王宝巧说给爱华吗？”崔老爷子这下子都笑出声来了，说道：“才看明白呀你。我觉得这个王宝巧还不错，你觉得把她说给爱华怎么样？”崔爱家听了停顿了一会儿回答道：“可是她结过婚，还带着娃呢。”英香听见崔爱家说这话很是不屑，鼻子里轻哼了一声，然后又把那天跟崔老爷子说的话拿了出来。崔爱家听完她的话，也觉得有些道理，但是感觉还是有些不对。婚姻大事，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那也得爱华本人同意才行啊。父亲和大嫂这样子自作主张，怕是有些不合适吧。但是看自己的父亲对大嫂英香的说辞深以为然的样子，自己现在说点什么也不合适，况且人家王宝巧现在还没同意呢，说不定人家还看不上爱华呢。这么想着，崔爱家也就没有继续反驳他们。
三个人一路说说笑笑，老太太身体不好的阴霾暂时离开了他们，慢慢悠悠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崔老爷子的内心突然充满了期许。各回各家的时候，崔老爷子叮嘱儿媳和儿子回去不要乱说，怕到时候要是成不了，村里的人又该说闲话了。所以，直到后来王宝巧亲自登门吊唁老太太，翠凤一直不知道这件事情。英香后来又偷偷去找过自己的姊妹王宝巧，据她说在王宝巧面前狠狠地夸了一翻自己的小叔子崔爱华，说他是多么的有本事，脾气又好长得又帅，王宝巧听她这么说很是满意。崔老爷子听说王宝巧也很满意之后，就三天两头的带着儿子崔爱国和崔爱家上去给她帮忙，说是一个女人家家的实在不容易。今天去砍柴，明天去犁地，后天去挑水……细心的都有点让人不认识了，英香见了也酸酸地说：“从来没见过爸爸这么用心呢，娶我和翠凤的时候，爸爸怕是没这么费过力气吧。”崔老爷子听见了也只当耳旁风，一心一意只想拿下王宝巧，给自己的小儿子崔爱华赶紧娶个媳妇回来，省的自己的老伴儿整天寝食难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