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安华，”若有所思，电话那边的钟平顿了顿，看着屏幕里的安华。
“其实，这几天在这儿，我也在考虑你说的离婚的事情，我觉得这些年你的确承受了……”
视频外，安华无意间瞥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房间门口的婆婆孙美娟。
“好了，很晚了，你先休息吧。”
“安华……”
钟平还没说完话，安华便匆忙撂下了视频电话，屏幕瞬间回到了聊天页面。
不知道缘由的钟平叹了口气，低下头，坐在空荡的房间里。
——
“安华，”门口的孙美娟看着儿媳安华，皱着眉头，一脸的难以置信。
“刚才……平是说，”孙美娟一边走进房间，一边盯着安华，眉眼耷拉着。
“你要和他离婚？”
安华没有说话，抿了抿嘴，沉默着，垂下眼帘。
“你咋能这么做啊？！”难以相信儿子儿媳要离婚，孙美娟的声音不小。
孙子的房间里，钟康正戴着耳机听网课，并没有听见奶奶孙美娟的声音。客厅里，听见声音的何云往钟康那屋看了一眼，给一旁也正在看电视的安国强使了个眼色，便径自去女儿卧室了。
一旁也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钟大国见了，觉得自己是个老公公，也没往前凑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继续和亲家安国强看电视了。
“诶呀，老姐姐，您这是咋的了？”何云一进门，就看见孙美娟站在房间里，一脸的怒意。女儿坐在床边，神色无奈复杂，什么话也没有，气氛有些微妙。
安华看了母亲一眼，垂下眼帘。
孙美娟没理会何云的话，一副老派的语气，皱着眉头，右手手背打着左手的手心，质问道。
“安华啊安华，我以前一直觉得你是个通情达理的人，现在全国疫情那么严重，咱家钟平那是为了国家和百姓去的武汉，这个节骨眼，你怎么还能和钟平提离婚呢你……”
“什么？！”一听说安华要和钟平离婚，何云也吃了一惊，连忙看向女儿安华，睁大了眼睛，一脸的错愕。
“华啊，这是咋的了？怎么……怎么还说到离婚了呢？”
“对啊，”孙美娟转头看向亲家，“我刚才一进门，就听见平在电话里说什么，安华你说的离婚的事情什么什么的，你说……”孙美娟苦着脸叹口气，脸色写满了焦虑，“我这心情我……”
“是是是。”何云轻抚着一旁满脸焦虑的孙美娟的背，劝导着，一边连忙看向女儿，眉头也皱了起来。
“安华啊，这是出了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啊？孩子都那么大了，离什么婚啊离婚……”
“对啊，华啊，”孙美娟看向儿媳，虽然平时自己嘴里总是强调着自家儿子的工作比安华好什么的，和亲家何云也总是暗自较着劲，但也不过就是那么说说罢了。安华为了这个家这么多年尽心尽力地操持，孙美娟也是看在眼里的。钟平当年大学毕业一个人留在东北工作，和安华自由恋爱到结婚，安家上下对他也一直特别好，作为钟平的母亲，孙美娟自然是领情的。现在小两口又把日子过得富余小康，所以她心里也是希望儿媳和儿子能白头到老，好好过的。
“你要是生气钟平主意正，不和你商量就私自去的事，那你等他回来，你是骂他、打他都行。我也生气，可是，”孙美娟看着安华。“可这不是救死扶伤的好事么？你说你因为这事离什么婚呢，这不是……”
“离婚的事，”安华看着两位母亲，语气平淡。
“疫情之前，我就和钟平说了，只不过，是为了小康高考，一直没告诉其他人。”
“那是……”何云看向女儿，皱着眉头问道。“钟平在外面……”
“孩儿他姥姥你说啥呢？！”孙美娟连忙转头看着亲家何云，有些不乐意了，音调都提高了几度。
“我们家钟平是那样的人么？这……你要说是我家钟平，我还说你家……”
“够了，妈。”安华看向孙美娟，低下头，语气淡淡。“钟平没出轨，我也没出轨。”
“那你这是要干啥啊？！”何云急得拍了下大腿，皱着眉。“那这多好的一个家啊，你……你这不是作么？”
“可不是么。”孙美娟看着安华劝道。“小华啊，钟平工作也好，你也能挣钱，家里不愁吃不愁穿的，这日子多好啊。小康这马上也要上大学了，你俩以后连孩子的教育问题都不用担心了。再过几年或许都能当老婆婆当奶奶的人了，这不算是苦尽甘来了么？你说你作啥啊……”
“我不是作！”安华看着婆婆，说着，眼泪便不争气地流下来了。
“是，周围的亲戚、同事，人人都和我说，说安华啊，真羡慕你，有个当医生的老公，赚得多，又有社会地位。”
安华轻舒一口气，眼眶红红，眼含热泪，看向孙美娟。“可是妈，您知不知道，这么多年，我是怎么过来的？您……您以为这次钟平去武汉出差，我会不习惯么？我告诉您，我习惯透了！”
安华抿了下嘴，抹了把眼泪，“市医院本来患者就多，钟平又是呼吸科的，一年到头，患者更是不少。工作本来就那么忙了，因为他是先进，领导每年还会给他安排好几个实习生让他带。这样的强度，他一周有三四天都是八九点才能回来。这么些年了，我连安安静静可以和他周末逛逛街、买几件衣服的日子都没有。”
安华指着门外，满是委屈。“我白天在外企工作，人际往来，业务指标，我压力就够大的了。回来我还得收拾家，照顾小康，有时候还要打理钟平参加医疗讲座的西服……我都可以忍，可是我得知道我为了什么啊，我也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我也希望我的丈夫能有时间陪陪我，可这么多年了，这样的情况根本从来都没有得到改善。我不是单亲妈妈，我不想回到家连……连一个安慰我的人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