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卖漂汤
二则王大财在这小镇上生活了半辈子，后山林子里还有那大大小小三个坟堆，就是王三秋想离开大余渡，他也是不会走的。
高档的生意做不上，王大财不走自己也走不了，王三秋就琢磨上普通人消费得起的吃食来。
镇上的常住人口五千，除去老小，有消费能力的也就千余人，平时只都靠着做一些小买卖，出外打工或者小作坊过活。
比如说隔壁的赵小六一家就去县城里扛活，留在家里的也要替人洗衣挣几个钱。
大余渡的经济来源主要还是四乡八面的乡村，村人就图个实惠，若能合了他们的心思，稀罕一点，再薄利多销也是一笔长久买卖。
王三秋心里一动，她想起已经好久不见的曹掌舵，那天他提到过吃锅子的话。
自己的油辣椒现在也算王家的一个特色，就靠这个还可以再弄一些菜品，做不了大菜做小吃，慢慢让生活过得更好些。
“爹，爹！”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也许还能在市场上买到一些菜，王三秋想去碰碰运气。
“哎！哎！”王大财连声应着，急忙忙从灶间探出头来，女儿叫得这样急，可是有什么事？
“爹，给我几个钱，我去街上买些菜回来，今天晚上吃锅子。”
王三秋拉扯几下身上宽大的衣衫，对王大财摊开手，她现在不管钱了，想用钱就跟王大财要。
“三秋，你想用钱，就自己去我屋里的匣子中取，想拿多少拿多少，不用每次都要。”王大财很不习惯女儿现在跟自己讨钱的模样。
取过钱王三秋就出了后门，卖肉和菜的摊子都在石板街那边，这时候去，应该还能买到收摊的便宜菜。
一路走过几家肉铺，都已经卖光了，就是剩下的，也是王三秋现在不需要的肉。
不过也没有让她空手，在一家肉铺里，她买到一条已经剔得光光的肋骨，上面只有一些残余的肉丝。
又买到豆腐摊剩下的一小块豆腐，豆芽，老板都在收摊了，他准备把这剩下的带回去熏制豆腐干，王三秋要买，也就半卖半送的给她。
乔九从铁钩上取下一些骨头和猪心猪大肠丢进脚边的筐里。
肉总算卖完了，这些剩下的他没有心思再守，他也不是精打细算过日子的人，一会收回来就丢江里喂王八去。
从街对面跑过一人来:“哎！等一下，你这些东西还卖不?”
“卖！”乔九头也没有抬。
“太好了！都卖给我吧！多少钱?”王三秋看着这里还有猪腿骨和猪下水，直叹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五文钱！”乔九随口答道，说完抬起头看向来人。
“啊！这么便宜?”王三秋吃惊。
乔九皱眉:“又是你！”
两人异口同声。
“是五文钱吗？我没有听错?”王三秋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盯着乔九又问了一次。
“嗯！”话已经说出口，乔九别过脸，依然冷冰冰的回道。
“哎呀！难怪你的铺子前面每天那么多人，原来是卖得这样便宜啊！”王三秋飞快的掏出五个铜板放在案子上，也不要乔九帮忙，自己俯身拎起那些骨头，这一下，熬锅底汤算是有了！
乔九原本就冷冷的脸上一僵，每天堵在摊铺外的，并不是因为肉便宜，而是……这个女人故意说这些话，是来激自己的吧！
他只是盯着案子上的五文钱垂下眼帘，因为那个女人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丢下钱，提着骨头和余下的猪下水就走了。
走了?
这一次……没有纠缠自己！
乔九抬眼看向街道那边，心里有些郁闷，就是再抠门的老婆婆，也会主动多给几个铜板的，自己说五文，她居然真的就给五文。
不过没有人烦着，乔九也感觉轻松起来，嘴角浮起一丝苦笑，从案子上捡起几枚铜板掂了掂，随手往后一抛，那些铜钱就跟长了眼睛似的，叮叮当当落入靠墙根放着的一个瓦罐中。
因为提着重物走得歪歪斜斜的王三秋满脸喜悦才不管他怎么想，五文钱买到这么多骨头和猪内脏，简直跟在地上捡的差不多。
这个乔九面美心善，以后一定要多来几次。
街道另一头，才被自家哥哥拎回去的方春妮眼泡浮肿，望着已经开始关门的肉铺子:乔哥哥刚刚笑了！他居然笑了！
看着远去的王三秋，方春妮眼睛里又蓄上泪水:王三丫头说过不来纠缠乔哥哥的，她怎么又来了，乔哥哥还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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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回来这么多东西，要洗要煮，想晚上就吃是来不及了。
王三秋在前世帮的餐馆都是用成品肥肠，没有洗猪大肠的经验，这些看着脏兮兮的事必定是王大财来做的。
宝贝女儿一放话，王大财自然是有求必应，又洗又煮忙到小半夜，第二天，他尝到了什么是漂汤。
没有过几天，王家中午在卖一种叫“漂汤”的吃食就让人传开了。
这所谓的漂汤，其实也跟平常惯吃的火锅差不多，是四川长江边渔民做的吃法。
有菜有肉还有汤一锅煮，只是里面煮的是白汤，需要加上特别的调料，就有不一样的味道。
没有人手一份一份的煮，而且食客也不多，王三秋用了最简单的方法，就是通通煮在一锅，一勺勺的卖，卖完截止。
卖得马虎，汤可一点不马虎，在肉铺里买来的腿子骨敲破，加姜熬上一整宿，早上起来一大锅骨汤已经是乳白黏稠，里面有山民卖来的干木耳，冬菇、冬笋提鲜，再放上头一天炸好的小肉丸，煮得软软的肥肠切成细条，还有煮过又切片的腊肉，煮熟的大块白肉和猪心肺肝这些下水。
肉类很多，不过放在里面的菜更多，毕竟王家也是要挣钱的。
萝卜片，土豆片，各种菜叶菜帮子，还有粉条皮子，豆腐块和血旺子，只要市场上有的，都有可能在里面看见。
这一碗端出来，气味是天然的清香，看到的颜色也好看，白的，红的，绿的都在奶白的骨头汤中漂着。
每个人配上一个油碟子，里面是王家特有的红油辣椒，还放了盐，蒜泥、小葱花和芫荽。
把漂汤中的菜、肉夹出来，在油碟中蘸一蘸滚一滚，再放进嘴里。
一口咬下去能感受那些肉菜或滑腻，或劲道的原味和红油香辣搅和着，在口腔中一层层的爆开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