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景道人
参观一次刑罚，这是赵妙容成年礼的预备仪式之一，用以磨炼她的心智和胆气。
赵妙容原本认为，只是看死刑犯被执刑而已，对她来说算不得多大的事情，她在“神秘星空”中也见惯了修行者之间的生死搏斗。
可真正坐在高台上，看着下方活生生的人被虚白烈炎焚烧而死，她才察觉到自己内心竟然是如此柔弱，如此胆怯。
她在拿到玉简后，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无忧宫，一刻也不想在此地多待。
回到湖畔园林后，她一个人怔怔地坐在房间里发呆，青年道人临死前的话语犹如魔音一遍遍在她的耳畔回荡着。
沉默了不知多久，她长呼一口气，汇聚精神，意识进入到“神秘星空”中。
她在光柱上看到了那位“东方大德大威福善天龙”最新的留言，里面写有《红楼梦》最新的章节。她浏览完毕后，开始翻阅两人之前的对话，然后目光在“有趣的事情或重大公共事件”几个字停留下来。
这些字眼犹如一记惊雷，引爆了赵妙容内心烦乱的思绪。她毫不犹豫地汇聚精神，像撒娇的小女孩般，将自己的情绪全部发泄出来。
写完后，她才感觉自己内心一阵畅通。她的目光在自己写出来的文字上打量了数次，随后心有戚戚地想：“这应该可以算是重大公共事件吧！”
自从知道“东方大德大威福善天龙”的身份后，她便对这位数百年前的高阶异类修行者充满了敬畏和警惕。
但她没有放弃与对方打交道的念头，一方面是想通过对方获得《红楼梦》的后续内容，另外一方面也想知道“东方大德大威福善天龙”到底想要做什么。
“书商预付了《红楼梦》的初版稿酬，一共是一千二百两银子，这里面有你的一半。我在洛都庆丰钱庄开了一个户头，将钱存了进去。户名是你的名字曹雪芹，暗码是史湘云，你使用户名和暗码就可以将银子从里面取出来。”
赵妙容想了想又留言了一句，将《红楼梦》的出版情况告知给“东方大德大威福善天龙”。全部写完后，赵妙容的精神才从“神秘星空”中退出去。
……
……
傍晚，渭城南二街巷。
章南迎着夕阳，等它彻底落入地平线之下，便徐徐收功，结束今日的修行。
“再有四五天的时间，我体内的真气可以达到二品武者的标准，到那时我的真正实力应该逼近一品。”汇聚精神感受自己身体状况后，章南对自己的实力有了新的评价。
二品武者的标志性能力——控制入微，他早已懂得，此时可以算是一名准二品武者，只要经络恢复通畅，真气质量达到标准，便真正拥有了二品的实力。
而且，章南隐隐觉得，自己一旦踏入二品的境界，重返一品便距离他不远了。
“比自己原先预计的时间缩短许多，看来长时间使用精神力量去练习符箓，以及用精神引导真气外放时的形状，无论对经络的堵塞还是对真气质量的提升都有明显的作用，难道在修真之路中，精神才是最本质的东西？”
章南产生了一个疑惑。
等有时间了，就在“神秘星空”中找找资料，看能否解决这个疑惑……章南将思绪收回来，正准备回到客厅时，突然感到胸口的黑色方碑震动了一下。
有消息来了？这还真是一个方便快捷的功能，真不知道黑色金属方碑原先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还带信息提示……
章南沉下心来，集中精神，探寻黑色方碑在精神视野中的位置。经过数次的摸索，他已经明白进出“神秘星空”的一些小窍门。“神秘星空”像是一个精神空间，只要他用精神连接到黑色方碑便能进入其中，无需用手去触摸它。
一进入“神秘星空”，章南自动被引导至自己与“四姑娘”交流的光柱前。他看了一眼光柱，看到“四姑娘”最新的留言。
“六百两的银子，顶的上我和茵茵三年的收入。”章南看到“四姑娘”所说的稿酬金额时，眼睛顿时一亮，但看到洛都两个字时，又陷入茫然，他并不知道洛都到底在哪里。
从地球穿越过来也快一个月的时间了，章南通过原主的记忆、李茵茵父亲遗留下来的书籍两方面，对自身所处的时代以及地点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他所处的时代有些类似于地球上的明朝后期，手工业和资本主义工商业十分发达，社会风气从呆板教条向宽松自由转变，资本主义萌芽正在缓慢地发展。
燕国在政体、社会制度上和明朝也十分类似，但狭窄、中部多山、全国靠海的版型结构，让国都和渭城这样的偏远郡府交流只能通过海运，所以它开放程度自然比明朝更甚，从国王到朝堂，无不鼓励贸易，支持海外交易。
因为交流方便，章南对燕国十三个郡府的城池名称以及风土人情都有一个较为清晰的了解，他可以肯定，燕国没有哪一个城市叫做“洛都”，而处于燕国西南蜀国，以及两国周边的一些小国，也更没有一个名为“洛都”的城市。
要不是找不到洛都在哪里，我非得连夜过去，将这六百两银子取出来……章南狠狠在心中想着，随后目光向光柱上方看去。
很快，他就看到“四姑娘”用来交换的第一个重大公共事件。
“我第一次听说‘景道人’的名字时，是在我二哥哥的宴会上。当时，二哥哥刚从都城之外调任回来，在天谕院举办宴席，当时‘景道人’不请自来，送上了一份贺礼。”
“‘景道人’当时刚到洛都，贫苦潦倒，只送了一块温养多年的宝玉作为贺礼，二哥哥度量很大，没有将他赶出去，还邀请‘景道人’坐在前排。”
“二哥哥与‘景道人’结交了一段时间，不知因为什么矛盾，两人就此分道扬镳。我第二次听到‘景道人’的名字时，是在洛都还真寺辩法大会上，当时‘景道人’与还真寺的主持辩论修行法门，他力压群雄，连以善辩闻名的主持都最终败下阵来，一时间名声大噪。”
“但辩法大会后，‘景道人’就消失匿迹，再也没有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我第三次听到‘景道人’三个字时，是在我成年礼前几个月。当时我被通知，要充当见证者，参与到一起刑罚审判中，而被审判的对象就是‘景道人’。无忧宫给他的罪名是，擅自更改圣典，将道法教给洛都及其周边的普通民众，让其用以谋生。”
……
“四姑娘”讲了一件和“景道人”有关的事情，她将细节一字不差地写了出来。透过她所写的文章，南用最短的时间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解清楚。
一名道士因为将道法传授给普通民众，让他们去改善生活，就遭到了烈焰焚身的酷刑而死……章南目光落在“四姑娘”最后一段话上，上面写了“景道人”临死前与执刑的两名真人之间的对话，心中莫名地感到一阵发毛。
因为，他前些天的做法与“景道人”的行为相差无几，只不过他改进的是真气，而对方改进的是道法。
幸好燕国国风开明，对类似的事情并没有加以限制……章南内心很是庆幸，然后将“洛都”及其所隶属的国家打上危险的标签，内心告诫自己，如果以后去了“四姑娘”所在的过度，一定要小心谨慎。
内心生出这般念头后，章南的注意力又重新返回“四姑娘”所讲述的这个故事中。
“这个故事的只言片语中，还透露出另外一个信息——‘四姑娘’所在的国度，是修行者与世俗相结合的国度。越是强大的修行者，在那个国家拥有的地位越高，故事中提及的无忧宫都可以替代政府对犯罪者进行审判。”
章南对“四姑娘”的故事抽丝剥茧后，得到这一发现。
是传说中的仙庭吗？他突然想起了自己从李茵茵手中借过来的《渭阳杂记》中记载的一则传闻。
传闻中说有人曾乘坐帆船北上前往燕国国都，却在海面上遇到了浓雾。船只穿越浓雾后，来到了一处陌生的大陆，在那片大陆男女老幼皆容貌俊俏，小小的屋子里有取之不竭的瓜果，天上太阳永不垂落，仙人们可乘奔御风，抟扶摇而上九万里……
当时章南并没有在意这则仙迹传说，一是因为它发生的地点在海外，距离渭城太远，二是因为见证者无名无姓，根本无从考证。
此时在看到“四姑娘”的留言后，他忽然觉得，《渭阳杂记》中记载的仙国，很有可能就是“四姑娘”所在的国度。
将思绪收回来后，章南凝视“四姑娘”的留言大约一刻钟，而后自己留言道：“道法并非一成不变，但改变不是请客吃饭，流血和牺牲总是难免的。”
他能透过文字感受到这位姑娘写这个故事时的茫然与冲击，但他不知道这姑娘在这件事情中到底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也自然无从安慰，只能借他人的话来勉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