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盘盈镇
秋日的中午，微风中带着些许燥热，吹拂着盘盈镇的路面。不多时，四辆满载着官兵的四轮马车从镇外奔赴进来，打破小镇的寂静。
章南从马车的车头上跳下来，目光打量着面前的这座小镇。
小镇里格外寂静，诡异的气氛让许多士兵心生胆怯。
正午时分本应该是人最多的时刻，但此时镇子里空无一人，唯有地面上的落叶随着秋风吹拂，发出“沙沙”的声音。
“所有人听我指令，保持警戒，向黄府前进！”
林忆婻从车上下来后，面向背后的三十名卫所士兵和二十名府衙捕快，发号施令。
女捕头在迈入二品境界后，便凭着紫薇观下发的度牒，经过一番运作，拿到了从六品的渭城卫“试百户”职位。
这是二品武者第一次进入燕国朝堂时，能拿到的最高品级官位，与百户拥有同等权利，能指挥百户所内近百名士兵。
卫所士兵对这位府城内唯一的女性捕快，自然是早有耳闻，此时虽有怯意，但面对后者的灵牌，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走去。
镇子街道两侧的房屋内还有人居住，士兵和捕快手持长矛、陌刀穿街而过时，周围时不时有窗户打开的声音响起，然后一双双眼睛从窗户后面露出来，警惕地看着这群冲入镇子里的不速之客。
但是，没有一个人敢打开房门出来，即便他们已经认出官兵的身份。
他们窥探片刻，很快将窗户关上，当做什么事也不知道。
“看来黄府的事情，已经让当地的居民变得人心惶惶！”章南将此尽收眼底，心头警戒提高了。
他们一行人快速通行，很快就来到镇子的最西边。
黄府的宅院便坐落在此地，沿小溪修建，占地约百亩，建筑并不是渭城内部的豪华奢侈风格，而偏向于实用，带着很重的军事色彩。
林立的高墙之间，时不时可以看到高高耸起的碉堡，以及被岁月几乎磨平，却能看到淡淡痕迹的垛口。
士兵们来到黄府门前后，将其团团包围住，章南和林忆婻向紧闭大门走去，重重敲击朱红色的木门。
“砰！砰！”
在连续数道急促敲门声后，大门后传来门栓松动的声音，随后一张黝黑发亮、额头上泛着皱纹的面孔透过缝隙探了出来。
对方的目光落在章南二人的飞鱼服时，连忙将大门打开：“官爷，我总算等到你们来了。”
“你是什么人？”章南问道。
“小老儿姓王，是镇上的暂代甲长，专门守在黄家大院，等着渭城府上的官兵到来！”看到章南背后的桃木剑时，王甲长先楞了一下，但看到其腰间的牌子后，又立刻恭恭敬敬地回答。
“黄府众人的尸体在哪里？”等甲长回答完章南的话后，林忆婻在一旁问道。
“都停在大堂里，两位老……青天请跟小人过来！”甲长本想说“老爷”的，但看了一眼林忆婻洁白的肌肤和平缓细腻的咽喉，又连忙改口。
林忆婻吩咐了几名士兵随自己一起，让其他人在原地修整检查，然后跟着甲长向大堂走去
怎么感觉自己成了一个跟班？
章南跟在女捕头背后，心中微微吐槽。
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己本来就不是来做刑事侦破。收服鬼怪，制作出新的“灵牌”才是主要目的。况且，从背后看着女捕头飒爽的英姿，也是一种格外的享受。
他们二人刚刚踏入黄家大厅，一股腐烂臭鱼的味道当即扑面而来。他们不得不用真气包裹住口鼻，将臭气驱散开。
大堂的窗户早已被用木板封住，光线无法照射进来，内部自然显得格外昏暗。十四口棺材整整齐齐摆放在阴暗之中，看上去有些阴森吓人。
林忆婻走到棺材面前，手掌一翻，便将棺材盖子掀开。
章南跟了上去，随即看到棺内的情况。
这口棺材里躺着一名十六岁的少女，穿金戴玉，看其打扮应该是黄府的千金小姐。只不过此时这位千金小姐的相貌着实不怎么好看。
她的五官塌缩到一起，面孔是留下一道形似手印的凹坑，无比凄惨。
章南背后的汗毛在这一刻不由倒竖起来，他长吐一口气，才将自己身体因本能而产生的种种不适排除在外。
他将另外一口棺材打开。这口内的死者比千金小姐稍好一些，但依旧十分狰狞。它脖颈上有一道鲜红的印记，面色犹如青皮葫芦，显然是被活生生掐死。
目光从尸体上移开，章南二人接二连三将所有棺材打开，分别查看十四位死者的死相。
无一例外，都死得极为凄惨。
难怪盘盈镇今天如此萧瑟，任谁知道了黄家发生的惨事，不会胆战心惊？章南目光一凝，伸出手掌，动用天眼秘术。
一道道黑色的气流出现在他的视野，它们盘踞在尸体的周边，将其紧紧包裹。
章南收回手掌，看向林忆婻：“都是鬼怪的手笔。”
林忆婻面色难看，从“大河二鬼”的离奇死亡，到黄府满门被灭，她能感受到渭城最近越来越不太平，各种传闻中才会出现的离奇怪事正在降临这座城市。
她将拳头紧握在一起，问甲长：“这些死者都是黄家的直系血脉，家里的佣人和长工呢？他们有幸存下来的吗？”
“哪有还有佣人和长工。”甲长叹息一声说道。
“自从三个月前黄家开始闹鬼，导致接连有佣人失踪后，剩下的那些佣人和长工能毁约的都毁约了，不能毁约最后也无缘无故消失不见了，现在镇子上已经不存在与黄家有牵扯的人了。”
“县衙的捕快，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是什么时候失踪的？”林忆婻来回踱步片刻，又问道。
“是三天前来的，当天傍晚抵达镇子上，开始收拾黄府的尸体，封锁整个大院。具体的失踪时间没人知道，是后来有人在黄府大院旁边的小溪里捡到捕快的佩刀和衣服，上报了县府，我们才知道当天的几个捕快失踪了。”
“你为什么在这里？”章南在一旁听着，觉得很是奇怪。
按理来说，黄府一家十四口命丧于此，加上接二连三有人失踪，这座凶宅断然不可能有任何人敢继续呆下去。但刚才竟然是这名老者从里面给他们打开黄府大门。
“这是知县大人的命令，让我守在这里，在府城派人来之前，严禁任何人再进去。我也只敢白天呆在这里，晚上断不敢留在此地。”甲长苦着脸回答。
林忆婻先向甲长摆了摆手，示意后者暂时出去，然后一双凤眸看着章南问道：“你对这桩案子有什么看法？”
她知道章南原先是道门中人，对于鬼怪这种超乎常理的东西有独特的认知。
“无形体的鬼魂常见的攻击手段通常是精神入侵和恐吓，死于鬼魂手下的死者症状最多是因恐惧而肝胆破裂，或者因口鼻呼吸不畅导致的窒息性死亡，身体上一般看不到明显的伤痕。”
“黄家十四口身体上都有明显的痕迹，这表明杀死他们的应该是一只具有形体的怪物。怪物的来源有很多种，一般是动物或人类遭到鬼魂的入侵，被占据躯壳，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鬼魂通过修炼，拥有了实体。”
“如果是后一种，我们此行的胜算并不是很大。修炼到那种地步的鬼魂，修为已经到了一品。”
章南沉吟片刻，将自己所知道的信息说了出来。
林忆婻面色当即变得凝重起来。
一品修为的鬼怪，实力与燕国几位镇国将军都不相上下。
这般存在，在燕国境内除非面对数百人的精锐披甲士兵，否则很难被杀死，再考虑到对方是鬼怪出身，有着人类武者难以想象的诡异手段，士兵的数量或许还要再加上一倍。
“你不要太担心，我只是说一个可能。”见林忆婻面色骤变，章南笑了笑道，“燕国存于世的一品强者都没有多少，更何况一品的鬼怪。”
“幕后凶手很有可能只是被鬼怪占据躯壳的动物或人类，修为不会超过二品。”
林忆婻瞥了章南一眼，神色有些不善：“请你下次一次将话说完。”
章南被她看的有些发毛，当即讪笑两声：“我出去带人在黄府周围看看。”
说罢，立刻脚底抹油，从黄府的大厅逃离。
来到外院，衙役和渭城卫的士兵正手持武器，翻动院子里的杂物，看是否有其他线索遗留下来。
“你们几个，跟我去镇子里搜寻！”章南目光从士兵身上扫过，随便挑了几个，带着他们向镇子中央走去。
杀死黄府十四口人的既然是有形的怪物，那么对方灭人满门时定然引起了一些声响，黄府大院位置就在镇子边缘，并不是很偏，事情发生时断不可能没有一个人察觉到异常。
章南的猜测是，可能有人见证了惨案发生，但出于恐惧，始终没有向外透漏一丝信息。
他想要在镇子上找到一些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