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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师徒重逢

夕阳下,红花遍地,铺满山谷的彼岸花显得异样美丽、妖娆。清菀缓步向着彼岸花尽头的洞中走去,抬手撩开遮挡洞口的草帘,水珠滴落的嘀嗒声清晰可闻,洞中灯火微弱,只能望清脚下的路,两侧却阴暗无光。

这里便是漪兰居后山的山洞,关禁犯下门规的弟子,亦是当初关禁清菀与泠香的地方。

清菀缓步向着洞中深处走去,灯火亦变的愈加明亮起来。摩裟声从深处隐隐传来,待走到尽头,清菀才看清洞中景象,微宽敞的洞中仅有一张石床,一张桌子和几个已经破旧不堪的瓷碗,一灰衣女子手驻木棍,摸索着前行,亦听到声响,停下脚步,行动迟缓的侧首朝着清菀的方向望去,一双眼眸却空洞无神:“什么人?”

清菀望着眼前的女子,双唇紧抿,心中百味杂陈,曾经慈爱娴静的面容已变得沧桑无色,乌黑的秀发亦银白斑驳,清菀走上前轻柔的抓起粗糙生茧的双手,轻轻唤道:“师父”。

只觉握在手中的双手猛地一抖,手中的木棍亦‘吧嗒’落地,静枫激动的抓住清菀的双臂,又不可置信的伸手摸索着清菀的面庞,颤抖着唇畔,激动的不停询问道:“你是菀儿?你是菀儿?你真的是菀儿?菀儿你活着?你没有死?”泪水如同决堤的河水,倾盆而下。

清菀将激动的静枫扶到石凳上坐下,轻抚着静枫的肩头,含笑柔声安慰:“是的,师父,菀儿没有死,菀儿还活着,是平厓真人救了我。”

静枫不断点着头,虽然看不见,却不停摸索着清菀的手臂,泫然泪下高兴道:“太好了,真的太好了,菀儿你还活着。”

清菀伸手替静枫抹下泪珠,待手伸到眼角处,蹙眉问道:“师父,你的眼睛?”

静枫将清菀的手拿了下来,无谓的笑了笑:“这是当日被罹煞的浊息所伤,无碍,无碍。”又苦笑着道:“这也许是老天对我的惩罚吧。”紧紧抓着清菀的手:“菀儿,你是不是很恨为师?”

清菀抚上静枫的手背,摇了摇头:“那不是师父的错,菀儿亦从未怪过师父。”

泪水复又落了下来:“可是也是为师一手造成的。”

清菀抬手拭去静枫滑落的泪水,轻声安慰:“并非师父本意,不过是被人利用罢了,师父何必要一直介怀于心,而且菀儿现在不是活的好好地嘛。”又正色道:“师父,您已经在这里忏悔万年了,已经够了。”

静枫抬起头,虽不能视物,却依旧向清菀的方向望着,忐忑的问道:“菀儿,你真的不恨为师了吗?”

清菀抓着静枫的手,坚定道:“菀儿从未恨过师父,而且姑姑也说这不是师父的错。”

“师父?菀儿你见到师父了?师父她还活着吗?”静枫紧紧抓着清菀的手激动道。

清菀含笑静静道:“姑姑还活着,这万年来,姑姑一直呆在太白山,而且已经达成心愿和平厓真人在一起了。”

静枫收回抓着清菀的手,欣然笑道:“想不到这么多年了,师父终于能够得偿所愿了。”又问道:“那……菀儿可知师伯他们是否还活着?”

“冥炎他们也还活着,师姐也还在。”清菀轻言道。

静枫点头喜悦道:“那就好,那就好。”又叹道:“看来我呆在这里太久了,对外面的事已经一概不知了。”又踌躇的问道:“菀儿,你和师伯如今可好?”

清菀的目光微微波动,依旧平平静静道:“我们很好。”

静枫欣然一笑:“好就好”。

清菀望着静枫目光复杂,想着什么开口问道:“师父,当日在东海之时,你可见过一个叫神荼的小仙官?他是桃都山的仙者。”

“神荼?”静枫疑惑的摇了摇头“没有见过。”

“他是你朋友?”静枫问道。

清菀眉头微敛,不知在想什么,听到静枫的问话,才平静道:“嗯,一个很重要的朋友,从那日起便再未见过,我想他应该还活着吧。”

静枫轻笑着,宽慰道:“放心,他要还活着,就一定会遇到,你不也找到为师了嘛。”

清菀轻叹道:“我不过是想最后再见他一面,如若遇不到也就作罢了,今日能够见到师父,也是红凝告诉我的。”

“红凝?”静枫惊诧道:“她不是罹煞的人吗?”

“嗯,不过现在已经离开魔界了。”

“离开了?那罹煞呢?四界怎么样了?”静枫抓着清菀袖摆紧张的问道。

清菀望着静枫沉默许久,笑着安抚道:“罹煞已经死了,现在四界太平。”

紧绷的身子软了下来,清菀扶住静枫欲倒的身子,担忧道:“师父,你是不是累了?”

静枫点了点头,轻笑着道:“嗯,可能是许久没有这么坐着了,年纪也大了,有些吃不消了,菀儿,把我扶到石床上,我想休息会儿。”

“嗯,好”

清菀将静枫扶到石床上,站在床边望着双眼微合的静枫,轻轻道:“师父,你可曾想过离开这里?”

静枫双眼依旧闭着,笑着道:“出去做什么,我待在这里已经万年了,已经适应了,而且我现在是个瞎子,去外面也做不了什么,倒不如让我守着这个漪兰居,毕竟这里也是我的家。”

缓了缓又道:“我已经这样过了万年,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不用在意我,去做你该做的事吧。”

清菀敛眉沉思良久,恭敬向着静枫微微一揖,轻言道:“师父,那菀儿改日再来看你。”

静枫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清菀望了一眼静枫,才提步离去。

待脚步声渐去,静枫缓缓睁开已失明的双眼,嘴角含着慈爱的笑容:“傻孩子,是我一手将你带大的,你不过是为了宽慰为师罢了,徘徊在漪兰居的浊息从未散去,我又怎会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