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远方的客人
妈妈失神了半天,我生怕她会像电影剧情那般失去了记忆,轻轻地喊了一声:“妈妈,我是谁?”
妈妈张了张嘴,沙哑的声音无力地说:“你是纶纶。”
我这才松了口气,一步也不离地在妈妈身边照顾。
下午,中使馆的工作人员前来探访慰问,我很感激他们的帮忙和照顾。他们告诉我,肇事司机愿意赔偿我们的损失,希望我们放弃控告权。
寇毅叔冷笑一声,说:“他们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们行使控告权,他们便不肯赔偿?”
“也不是这么说,只是他们会等法院判决书上明确了赔偿金额再付款。”
“我会支付医疗费用和律师费用,肇事司机必须要赔偿和坐牢。”寇毅叔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冰冷异常。我从未见过如此恼怒的他,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他长长舒了口气,脸色稍缓,说要去安排单人病房。
幸好妈妈的康复进展很顺利。白天的我寸步不离,一到晚上便让寇毅叔给赶回酒店。
“你给我保证的睡觉和吃饭呢?”
妈妈也担心我的健康,两人一起将我撵出病房。最后,我让步了。白天由我照看妈妈,晚上由寇毅叔接班,他说晚上没有白天那么多治疗和检查,正好可以一边处理工作一边看着我妈睡觉,验证她有没有打呼噜的习惯。
妈妈朝他翻了个白眼,我噗嗤一笑,觉得他这个照料我的借口过于直白。我很感激他,要是没有他的照顾,估计我已经在家里报废了。
三个星期后,妈妈的伤情稳定,我们决定一周后回国。回国前,妈妈坐着轮椅去探望搭载她的计程车司机。司机已经度过危险期,他的伤比妈妈要严重。肇事者只是垫付了一点住院费用,高昂的医疗费逼得司机一家人东奔西跑地借钱,欠下了很多债务。他们见到同样受伤的妈妈,很是过意不去,不断地道歉说没能把乘客安全送达目的地。
我暗暗地想,要是真的如期送达目的地上了那个航班,那才凶多吉少,当然,心里话只是心里说说。
妈妈把身上所有的美金人民币全都塞给了司机的家人,又说了好些勉励的话。后来我才知道,寇毅叔在回国前,顺道把司机的医疗费也结算了,但若问这是他的个人决定还是妈妈的授意我就不得而知。
妈妈在吉隆坡医院的医疗费用不是一个小数目,全由寇毅叔支付了。当时我厚着脸皮把那一点点的积蓄连同信用卡交给他付账的时候,他直摇头,说我这么扣门也就只省下这么一点钱。我心里腹诽,若不节省,恐怕连这点小钱也存不下来。
寇毅叔慢条斯理地说:“钱不用你操心,你妈有的是钱。再不济,还有你外家顶上。”
啊?我妈什么时候升级成了富婆?难道商业保险公司赔付了巨额补偿金?略略一想,就得出这又是一个寇毅叔忽悠我的经济援助幌子。
都说金窝银窝不及自家的狗窝,回到了熟悉的家,感觉真好。
我已经向学校请了一个月多的事假,妈妈担心我的课业跟不上,让我尽快返校。虽然她的伤情已经康复了不少,但每天仍然是以卧床休息为主,我又怎么放心让她一个人在家里?
寇毅叔的意见直接粗暴——请护工。妈妈显然不赞同,她基本能自理生活,请一个全日制护工在家里陪她发呆,那太浪费社会紧缺的护工资源和她的钱财。我换了一个折冲的法子,选择每日放学回家。因为我家就住在中大生活小区,校园教职工饭堂离得近,早餐,晚餐我都可以打饭回家,中午就麻烦楼上的邻居婆婆顺道帮忙打饭。
回校上课的我一天五趟电话给家里问情况,妈妈开始嫌我烦嫌我啰嗦。〒▽〒
好不容易熬到周末,正打算到菜市场买猪骨头给母上大人炖汤滋补的我,突然听到屋外的敲门声。难不成寇毅叔这么快就从香港出差回归广州?打开门,我愣住了,是一张熟悉却叫不出名字的脸。
门外敲门的是一个很脸熟的小青年,我愣了愣,上一秒还像平常无数次幻想那样以为会有个自称是我生父的男人出现在家门外,下一秒便马上又一次否定。这个小青年对我咧嘴一笑,说:“嘿,纶纶,你还记得我吗?”
记忆引擎马上搜索,结果:在泰国一起玩的韩国小青年李吅九。
妈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真的来了?我以为你在开玩笑!”
原来李吅九欧巴(欧巴是韩语哥哥的声译)在广州找到了一份工作——跆拳道教练。还真没想他一个小白脸颜值的人,竟然还是个跆拳道高手。他听说妈妈受伤卧床,刚抵达广州便上门探访慰问,一大袋子的韩国土特产看得我眼花缭乱。
我决定亲自买菜下厨让他尝尝我的手艺。三肉一菜一汤,手撕鸡(菜市场烧腊店现卖现做的),粤式叉烧(菜市场烧腊店论斤买的),蒜蓉炒豆角,清蒸鲈鱼,淮山眉豆猪骨头汤。
吅九欧巴问我家里有没有辣酱。当然有,蒜蓉辣椒酱。吅九欧巴说这是甜酱,醮着吃下饭也很香。鸡肉猪肉他觉得也很好吃,就是那清蒸鲈鱼他有点不习惯。
妈妈笑得有点咳嗽,“我刚开始到广东吃蒸煮类的肉菜也很不习惯,日子长了就能接受。广州的水源是西江水,水质偏湿热,吃辣容易上火。”她还吓唬吅九欧巴,“上火是很难受的,口腔里长满溃疡,喉咙发炎疼,还可以发展成感冒发烧。”
吅九欧巴耸了耸眉,一脸半信半疑,他在我妈妈面前就像个小孩子。我偷偷地想,等你尝过了广州湿热的厉害,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嘲笑不吃辣的广州人。
寇毅叔听说了吅九欧巴的事迹,问了句他多大了?听说好像比我妈小九年。我纳闷,他怎么就关心起别人的年龄?!一瞄台历,将要踏进五月了,顿时有了点提示。寇毅叔的生日快到了,我是不是该有所表示?!
每天往返学校与家的走读,照看妈妈康复,我已经忙得没有任何私人时间与空间了,完全不知道送些什么礼物才合适。
午饭的时候听说李文熙已经与“会计师”男友分手了,原因很简单,男孩子很抠门,外出用餐还要五五平分。李文熙越想越不忿,哪有女生谈恋爱的还要付饭资,那跟同学一起吃饭有什么两样?她说并不是她贪便宜,这是谈恋爱的礼仪与做人的原则。
我暗暗地想,通常与寇毅叔相处的时候,都是他付的钱。我就一个穷学生,哪有钱去餐厅和他五五平分!!
邓兆欣安慰道:“分就分呗,别在不适合的人身上浪费时间。我妈说了,我要是找男朋友谈恋爱了,一定要先把人带回家里让她过目一下。”
见家长......我们两家人都已经彼此见过了,好像还处得挺愉快的。我心里嘀咕着,脸上却越来越烫。两个室友围着我打量,有点刑讯室审犯的感觉。
“你最近怎么老坐着发呆就开始脸红?”邓兆欣常有捕风捉影的想法。
“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没有......”我的声音越来越轻,“就是有一个男生,不知道送什么生日礼物给他......”
“男生嘛,那不简单,要不喜欢电子产品,就是喜欢车。”李文熙嘀咕着,被邓兆欣打断。
“送车送电子产品,全是金钱堆成的,多没诚意啊。快说,男生是谁?你们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就是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那种咯。”说完,我感到耳朵也在发烫。
与室友们的交谈,没有得到礼物的建议,反而被严刑逼供交代恋爱对象和恋爱过程的种种。这本末倒置了,我坚持保护个人私隐。
我傻傻地想,不如给寇毅叔买个小小的保温壶吧,他常常四处走动,装热茶咖啡的,方便又环保。但他那鄙夷的脸面马上又跳进我的脑海,嚷嚷着说:“喝完还要我洗杯子!”
那……送一打独立包装的酒精清洁棉,他用手提电脑前可以擦一擦屏幕,可是这些酒精棉可以带上飞机吗?
又或者送一盒哑色发蜡,之前在吉隆坡酒店就看到他的发蜡快用完了,这会送发蜡,刚好用得上。不过要是我选了带颜色的发蜡......想想他一头染色的鬓发,眨巴着眼睛回眸一笑,形象真娘得可以让我笑出腹肌。
妈妈好奇地问:“纶纶,你怎么傻笑了?”
( ̄︶ ̄)↗有吗?好笑呗!
就在我绞尽脑汁想送什么礼物的时候,寇毅叔在微信说他后天会从香港回广州,到时候要给我一个惊喜。啊?!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