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喝了个寂寞
紫霄国京城,地处芙蓉城以南五百里,地势开阔,风景宜人。
京城外,遍地田野,雪舞雪飞。
一处田垄下,一个白发道士盘腿端坐,裸露上身,面色苍白。
乖乖,若是旁人在此,定会吓得心惊肉跳。原来这个道士小腹之处血肉疯长,模糊血腥。
大雪纷飞,常有雪花落在道士伤口处,弄得道士脸上一阵阵龇牙咧嘴。
不知盘腿端坐了多久,这道士才睁开眼睛,打量了一眼天色。
夜空苍白,夜雪无声。如此严冬之夜,这道士光着上身,竟不觉冷。
起身将身旁道袍捡起,抖了抖道袍上盖满的雪,这道士穿上衣服,吐了口气,“陆还是吧,小道记住了。”
四下无人,这青衫道士重新一屁股坐在田地里,掂了掂腰间酒壶。
哎呦一声,这青衫道士委屈巴巴,“可怜了小道,受了这么重的伤,无人关心也就罢了,连口花酒都喝不上!”
道士身处一片田地中间,夜间少有人出来。
环视了一圈周围,这青衫道士起身,手掐一决,几步就消失在了原地。
……
紫霄国历来重视农商,加之江南一带水土肥沃,故而京城之外,多有村庄田地。
这下地干活可是个苦差事儿,故而不管是那年轻庄稼汉,还是那些老庄稼人,腰间都爱别两个葫芦。一个葫芦用来装水,下地口渴的时候喝;一个葫芦用来打酒,干累了休息的时候喝。
故而这京城之外,多有酒馆茶庄。
这青衫道士找了家小酒馆,进了去。
这青衫道士也是无奈。若说是平时,自己怎会到这种地方来打酒喝?都是陆还那王八蛋惹得事儿!
真他娘晦气。天下第一岂是那么好当?总有些不服气的傻鸟想要搞你一手。
想起这些,这青衫道士还没进酒馆门,就自言自语骂了一句。惹得酒馆内的掌柜客人们皆是打量了一眼这青衫道士。
一步跨进酒馆门,这南宫鄙懒懒洋洋吆喝了一句,“掌柜的,来二两你们这儿最好的好酒!”
这掌柜的长得厚道老实,听这青衫道士的口气,又打量一番青衫道士容貌穿着,心里犯怵:这人不会是个邪魔妖道吧!
这样想着,这掌柜的赶紧低头哈腰过去,亲自来到青衫道士身前,“这位道长,小店也没啥好酒,就是农家闲时酿的土酒!一两一文钱。”
这青衫道士别扭地坐在一张小长凳儿上,本就心里憋屈,闻言,瞪大眼看向眼前人,“掌柜的,你还怕小道不给钱?!赶紧取酒去!”
这掌柜被这青衫道士一吼,一个踉跄,赶紧嘴里道歉个不停,连忙跑去抱了两坛酒来。至于酒钱,他哪敢再想呦!
如今虽是太平盛世,那些江湖上嚣张跋扈的恶人还是多得很。万一这道士一言不合将自己这店儿给砸了咋办?
庄稼人也是憋屈,空有一身好力气,却全都用在了这土地上,比那牛好不到哪儿去。若说有什么好处,也就是能苟且偷生,丰年肚饱,荒年不饿罢了。
若再遇上个昏庸朝政,怕是荒年不饿也难了。
这掌柜的本就是庄稼汉出身,一天到晚呆在酒馆里,或是被酒气熏的,脑子总爱琢磨这些腌臜事儿。
等到这掌柜的把酒上齐了,已是一炷香后的事儿了。
这青衫道士啥也没说,只是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这老实憨厚的掌柜。你大爷的,上个酒都要这么久。连个小二都没有!
不过想起京城内的那个陆还,这青衫道士就猛地一口土酒下肚,气得牙关咯嘣儿响:王八蛋。
酒馆外夜幕刚至,明月升西。酒馆内人不多,就是两三个干了一天活儿准备回家的庄稼汉。
比起独自喝闷酒儿的青衫道士,这些庄稼汉喝酒就要热闹得多了。那真个是酒入豪肠多壮语,声音可震屋上瓦!
等到这两三个庄稼汉喝得面红耳赤,吆喝着回家了,哪看着青衫道士一眼!
几人开门时,只漏了一条缝儿,一阵寒风就挤进来。
掌柜的正站在柜台后对账,被风一吹打了个寒颤。
那几个庄稼汉被这冷风一吹,骂骂咧咧,赶紧出去关了门,各回各家。
酒馆内,就只剩下青衫道士一个人在喝酒了。
……
等到这掌柜的对完账目,柜台上的灯油已燃得七七八八了。
瞥了眼右手边,发现那青衫道士还没走,一个人靠在自己的凉椅上发愣。
这掌柜的见状,微微惊愕,合上账本,轻声轻脚来到道士身前,俯下身轻轻唤了一声,“道长?”
这青衫道士眨了眨迷离的眼睛,渐渐看清眼前人,随意一笑,“掌柜的认识我?”
这掌柜的闻言一惊,额头突然泌出几滴汗。心里战战兢兢,这掌柜的绷着脸,小心看了眼这道士的眼神。
这青衫道士不知何时躺在掌柜的凉椅上,手里抱着早已喝光的酒坛子。将这掌柜动作尽收眼底,这青衫道士一笑,挥手示意掌柜在身边长凳儿坐下。
这掌柜的已经不知所措,闻言,哎了一声,赶紧摸到长凳一屁股坐下。
摇了摇满头白发,这青衫道士看着掌柜的一笑,“掌柜的,我若是坏人,岂会叫你掌柜的?”
这掌柜的还是不敢看着青衫道士。他怎不知这人是谁?
官府这几日才发了一张通缉令!上面写得明明白白,一个青衫白发年轻道士,容貌还有些俊俏!
这青衫道士刚进酒铺时就被掌柜的认出来了。
只是这等人物,背后岂会没些势力?岂是自己这种蝼蚁能招惹的?若是自己举报了,指不定何时就突然暴毙而亡了呢!说到底,他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庄稼人啊!
故而这青衫道士从进来到现在,他都装不认识他,照做自己的事儿,就是希望这青衫道士喝完酒赶紧滚蛋。要这道士的酒钱,也是为了装得自然些。
如今被这道士识破,这掌柜的怎不心慌!
听到青衫道士问自己话,这掌柜的赶紧强笑道,“道长此言差矣。客气礼貌,正是坏人用来隐藏杀心的惯用手段啊!”
这青衫道士闻言,心里一惊,真诚笑道,“你倒是个明白人。”
这掌柜的闻言,以为话中有话,脸色瞬间苍白,没了知觉。
这青衫道士没想到这掌柜的这般怕死,不禁嗤笑了一声,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可还要酒钱?”
这掌柜的闻言赶紧下意识使劲摆手,“不要不要!”
这青衫道士却不理,突然起身取出自己的钱袋子,从中摸出一颗大金锭。
将金锭放在桌上,这青衫道士说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这可是小道自己的家当啊!”
这掌柜的盯着桌上的金锭,眼睛都要蹦出来了!
看得口干舌燥,这掌柜的瞥了一眼青衫道士,用手比划着,竟是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青衫道士一笑,不再理会掌柜的,大步离开酒馆。
开门前,这青衫道士停了步子,转头看了眼还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掌柜,咧嘴一笑,“掌柜的啊,你这酒啊,不错!就是你这酒胆儿啊,不行!也太怕死了些!不好不好!”
奚落了一番这掌柜的,这青衫道士一把推开门,高兴离去。
门未关,风雪入酒馆。
待到青衫道士走远,这掌柜的才被风雪吹醒,抹了把脸,不可置信地拿起大金锭咬了咬:
妈的,真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