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长乐宫内问长生
京城皇宫之内,雪天时候,妃子最爱出游。闲在深闺无人怜,还不如三两要好妃子结伴儿,乘兴赏雪,自寻乐子呢。这些妃子,大都有三类:
一类么,陛下不认识。你道这深墙雪色目不及,前有香风,后有碎玉。一步惊这雪景,两步笑这嫔妃,三步厌这下人,四步直想牵个心上人,自个儿去乐呵。等到心上想法没个着落,便双眼泛红,自个儿捻个舒服地儿,把酒醉乐。
一类么,陛下不喜欢。更凄惨些。你道这宫墙砖瓦触不到,外是霜雪,内是伶仃。辗转欲起身,慵懒鬓云拆。妃子们疏你,雪雾些瘆你。朱颜憔悴,无甚个意思。
一类么,陛下喜欢的。寒冬腊月,想着自己给陛下赶件儿锦被,或是叫来陛下,散心聊心,心上才觉得有了些意思。若是雪景正好,美酒新醅,那更是要叫来陛下,图个新鲜儿。这老酒虽香,终究是个老味儿;新酒虽淡,倒还有些感觉。这些临风晃月的妃子们,大都这般。
只是这后宫三千佳丽,莺歌燕舞,听久了,喜欢的,倒真喜欢。不喜欢的,还真就受不了。
长乐宫在何处?就在后宫最南边儿。说是宫,也就一片小湖,湖上一个亭子。亭子边,拴着一艘竹叶小船。
别看这小亭子,一砖一瓦,一彩一画,那都是整个缥缈大陆顶尖儿的水平。
这南宫鄙啊,就躺在这小亭子之上。也不吹笛谢风流,也不舞剑笑西风,也不煮酒论英雄,也不酣眠倦红尘。
这青衫道士,就平躺在哪里,翘着二郎腿,静静躺着。
若是有哪个妃子碰巧路过,这南宫鄙也是懒洋洋地吐了一句,“我是空气。”
妃子们自然大都识相,听人说过这道长的脾气。
只是总有一两个不省心的,偏偏闲着无事儿,想要捉弄捉弄这道士。
天下第一又如何,还能随便杀人不成?
就见一个小妃子从那小舟中跳出,两眼翻白,龇牙咧嘴作怪相,啊地一声,想要吓吓这道士。
结果这青衫道士瞥见了小妃子,一脸鄙夷,一掌盖住那张娇俏小脸、
这小妃子脸被捂住,双手乱舞,双脚乱踢,硬是从南宫鄙手上挣脱了出来。
骂骂咧咧跳着脚,这小妃子含着泪,跑了。
至于这躺在原地的南宫鄙,一动不动,哪管他小妃子的去留。
只见这南宫鄙双眼光华流转,看着天上琉璃处,以心声笑道,“此处看天上,犹如看井底也。”
无人回应。
这南宫鄙站起身,突然转过头,愣了愣。
长乐宫外,刚才那小妃子如今正站在雪地上,用一双玲珑大眼盯着自己。
“作甚?”
这小妃子转了转眼珠子,“你手段了得,能不能给我出个主意,让陛下对我死心塌地?”
“皇帝小儿为什么要对你死心塌地?”
“他对我死心塌地了,我就不用天天去求人找他啦。”
“……”
南宫鄙点了点头,“回去准备三千两黄金,再亲手给我做件大氅来。”
这小妃子瞅了青衫白发道士一眼,点了点头,一转身就不见了。
……
皇帝小儿来,是南宫鄙没想到的。
一屁股坐起,端端正正坐在凉亭内,这南宫鄙理了理衣襟,咳嗽一声,“找小道何事?”
见这道长没了那日戾气,这皇帝小儿镇定了不少。支走身边下人,这皇帝小儿独自一人凑了上来,行礼道,“朕有事想请教道长。”
“请教?”
这南宫鄙闻言,眼睛一横,打量一番啥也没带的皇帝小儿,“你就这么和我请教?”
皇帝小儿笑,“朕没礼物。我想道长乃是天上神仙,绝不屑这凡间宝物的。故而今日朕没带礼物,只带了一颗诚心来。”
这南宫鄙闻言,一阵无语,半天没好气嘀咕道,“有诚心又如何。”
皇帝小儿没理会道士的牢骚,“可有长生,道长?”
南宫鄙一怔,想不到这皇帝小儿问自己这么深奥的问题,当即有些羞恼,“你这家伙,当了皇帝不够,还想长生?”
这皇帝小儿点头,“先帝逝世时,不过五十岁。”
“打住!”
这南宫鄙一听到这皇帝小儿唠家常了,马上不耐烦。
吹鼻子瞪眼,这南宫鄙打量了半天皇帝小儿。想起那个小妃子,这南宫鄙一笑,“这长生一道嘛,最讲究阴阳相生,生生不息。万物负阴而抱阳。”
这皇帝小儿皱着眉,听得专注。
见皇帝模样,南宫鄙咳嗽一声,继续讲到,“自然之道,阴为死,阳为生。生死相生,是为长生。只是自然无生死,长生不灭。道法自然,得以长生;天法道,得以长生;地法天,得以长生;人法地,得以长生。世间只有自然可长生。人法自然,便可长生。”
皇帝小儿点头,“如何法自然?”
这南宫鄙摇头,“实不相瞒,小道虽为天下第一,尚且不知如何法自然。”
这皇帝小儿闻言,猛地一惊,呆立原地,喃喃自语,“连道长和张姑娘都不知,朕岂不是迟早会死!”
“张姑娘?”
“就是龙虎山的张湖仙子。”
“仙子?!”
“不是么?”
这南宫鄙咽了口唾沫,摸了摸胸口。
这皇帝小儿既然问不出结果,也就作罢,与南宫鄙行礼告别,便打算回去。
这南宫鄙突然叫住皇帝小儿,“宋楚如何了?”
“还在找。”
“我可以告诉你个法子,延年益寿。”
这皇帝小儿一个激灵,又赶紧镇定下来,“什么法子?”
“我感应到你这宫内有个小妃子,阴气颇重。你若与她长相厮守,便可阴阳滋补,延年益寿。”
这皇帝小儿一愣,心里知晓是谁,激动劲没了大半,点了点头,“多谢道长。”
……
等到这皇帝小儿走了,这南宫鄙晃了晃酒壶,心里咋呼,“本想到这后宫来喝花酒的。只是等到真来了,反而有些后怕。这些妃子可都是那皇帝小儿的人啊,自己要是敢碰,被天上那帮不怀好意的人瞅见了,岂不是会告小道觊觎帝运?!”
“罢了罢了,小道坐在这凉亭之上,观天赏雪,偷听一番也不错!”
打定主意,这南宫鄙几个蹦跳上了亭子,仰面躺下,满脸惬意。
拍了拍腰间青皮儿葫芦,这南宫鄙轻哼起小曲儿来:
“两杆葫芦酒,一抔梅子茶,吃罢再牵五花马。折了杜鹃花,过了虎江峡,浪尽重回美人家。美人已不再,尚有五花马,骑遍南北不思吖。”
唱完犹不过瘾,这南宫鄙又即兴来了句:
“宋楚真可怜哟,蹲在监狱不见天;那像南宫鄙喂,怀有佳人袋有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