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女土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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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同类阿喜

来时仓皇,回时何尝不是心中惴惴。

翠花不明白,唐熙是知道这一次她回去担的风险的。

现在是85年二月17日,距离除夕,还有一天半。

此时的唐国林城还是个民风彪悍,宗族观念很强的地方。

唐熙就这样一走了之,唐爹、唐娘、唐哥、唐嫂乃至唐弟,从名声到婚丧嫁娶,少不了要被牵连。

对唐熙,他们自然有牵挂,有担心,但是见到唐熙,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肯定是将她绑回家,等风声稳定下来,过几年给她攒点好嫁妆让她嫁人。

这不紧关乎她一家,甚至会带累整个家族,就是唐爹唐妈不愿意,家族的长辈也会逼他们愿意。

这站的立场也是为她好。

这还是理想的状况。

这林城她当然可以回,但是唐家,却不是她轻易能回的。

这样着,她就穿了一身带外套的衣服,帆布提包里带了两套换洗的和简单的洗护用具,挎了个小挎包上了火车。

这次,她坐的是还是硬座,是的,虽然她现在有余钱了,但火车卧铺僧多粥少,要买到,那需要企事业单位的介绍信。

好在她这次东西少,一个随身带的提包也不过三四公斤,没有人帮忙她也能轻易的提着去上厕所。

当然,现在的绿皮火车并不舒服,过道狭窄,仅容一人通过,也没有空调,又逢春运,从羊城回乡的车厢里都是人挤人。

这个时候出来打工的都是脑袋比较活络又在家乡没有好头路的人,一家人往往携家带口。

春节了,羊城的东西又新鲜,又时髦,随便买个头花带回家,也可以和大家吹嘘这是香江货,惹来大家的一阵羡慕,是以大家都是大包小包的,带什么的都有,特别是烧腊、咸鱼、海产,这些都是在羊城价格合适的肉食。

是以,这个车厢的味道也令人难以置信。

不过,虽然唐熙曾经算是个富二代,但听唐母说过,她2岁时也曾在这样的车厢里坐过。

唐父正是在羊城打工积攒了技术,在90年代华国开发杭市的浪潮中贷款开厂,积累资本的。

当然,这时候的火车上,最常见的那些犯罪也是存在并且很猖獗的。

一路上并不多话,渴了喝自己卖的薄荷水,饿了吃糕点,尽量减少自己的活动。

2月18号8点15分,顺利的到达林城。

随着人流出了车站,入耳的是各式各样小吃的叫卖声。

不过半年不见,摆摊的人多了一倍不止。

小心的避开蜂拥而来问住宿、吃饭的人,迅速退到车站门口岗亭哪里,等着前来接应的阿喜。

是的,如今的她光线体面,又是一个单身女子,身揣2000‘巨款’,怀带5000元存折,自然是怎么小心都不为过的,尤其在车站这个地方。

此时的唐国由于才放开管束,正是因为各种犯罪活动多到猖獗国家才开始严打,火车站更是个高发地。

40年后的唐国还不时的有大学生、空姐、打工妹,各种单身女子被害的讯息。

她买好车票便给阿喜发了电报和年货,得到她的回应,这才放心的在这里等她。

“阿喜?阿喜——”唐熙放开声音对不远处举着纸牌的阿喜招手。

半年不见,阿喜还是那样利洒。

不,稍微有些不一样。

及肩的头发披散着,发尾微微烫卷,合身的列宁装下,是天蓝色的的确良衬衣,衬衣下摆,收在时下最最流行的牛仔喇叭裤里,脚上是一双棕色半跟牛皮鞋。

白净的脸上擦了粉,抹了唇,明亮的凤眼像探照灯,不停的射向她关注着的事物,极强的存在感让人不容忽视。

跟在她后边亦步亦趋的,是个还没张开的小伙子,军蓝色的中山装,修剪整齐的小平头,有些局促拘谨。

“嘿,变化不小!”胡来喜抱着唐熙转了一圈,掐着下巴打量了片刻才说了这句话。

如果说半年前的唐熙是和自己一样的就是五官比较精致让人一眼能记住的女孩子,那眼前的唐熙,让胡来喜怎么说呢,虽然肤色微黄,但是个美人!

《红楼梦》里的陈徐,香江的明星,有太多太多的人。

生活中不乏有这样长相精致的人,还不再少数,什么倾国倾城,什么国色天香,在胡来喜看来,那还不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一个嘴。

这些明星、美人之所以美,那在她看来,就是布景,衣着,气质在某个瞬间充满了打动人的特质,让人觉得美。

眼前的唐熙让胡来喜觉得,她本身应该是这个样子。

黑长直的秀发从头顶编结,蜿蜒成一条又黑又亮的大辫子,驼色呢子大衣下,是精致修身极显身形的黑底金丝条纹百褶裙,同样的驼色跛跟牛皮系带鞋,皮肤透过黑色的丝袜简直在闪光。

精致的眉毛修剪了下,并未描摹,凌厉的很是天然的样子,眉毛下的眼大而有神,睫毛修长弯曲,不知道有什么小窍门,她要试试,嫣红的唇红嫩富有光泽,就像城里新开的面包店里漂亮的玻璃瓶里装的草莓果酱一样。

从衣着到面容,从神情到气质,让久未见面的胡来喜觉得有种玫瑰盛放,长开了的感觉。

“快瞧瞧,哪里来的美人!”这么想着,胡来喜也便张口就来。

是的,一般生活中的漂亮女孩给人的感觉就是漂亮,很少有人让人一眼就想起美人来。

“想不到你连我都骗。”胡来喜伸手捏住唐熙的脸,“说说,整形了?”

“啧啧啧,瞧这小脸,说谁呢,说谁呢?”唐熙可不是脸皮薄的小年轻。

“这脸白的,这嘴红的,啧啧啧,春天来了,桃花开了!”

“哈哈哈哈哈”

久不相见的好朋友因为这一来一往的打趣又熟惯了起来。

两人手拉手往班车上走,开始交流彼此这半年的生活。

“这社会就是变化特别快。”胡来喜同唐熙还有自家小弟一起坐在市西路河南岸的一家酸汤鱼火锅店里。

02桌上摆着洗的很干净很大份的白菜豆腐洋芋,锅里红亮的火锅沸腾着,不时有一条半生的黄辣丁漂浮而起。

“为我们的久别重逢,干杯!”两个装满香槟(汽水)的玻璃杯碰在一起,白色的气泡洒了两人一手,擦擦,又继续,明明喝汽水却一副大碗吃酒的气势。

胡小弟后知后觉的端起杯子又放下,继续朝碗里的鱼奋斗,对这种相差5岁的姐姐和姐姐的漂亮朋友,他觉得继续做背景板来的更好。

作为一个在三个强势姐姐手下活了14年的小可怜,他深知如何做个背景板。

热切说话的两人也确实把他忽略了。

“你走之后,下半年这里开发做批发市场,我跟我二姐商量了下,她替我在学校那里出摊,我们凑了点钱,在这边租了个摊位,也不过批些纱带像你教我那样做头花卖,谁知道这喜欢的人真不少,不少人专门找我批发,现在我家大姐,我娘在家都做这个,不愁卖,积少成多,除掉所有的成本,一天也能挣一百多,就是我阿爹现在也尽让着我,家里大事小情都问过我的意见,就像你常说那个,什么‘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胡来喜很感激唐熙将制纱花的手艺交给自己。

“你偷偷给我塞的那二十块也帮了我很大的忙。”唐熙也记着胡来喜的恩情,“我到哪里进了家工厂做衣服,后来有点闲钱也批点衣服到外贸街卖,还不错,这半年也赚了不少,这次回来,也想和你合计下,像我身上这呢子大衣,是牌子货,出厂价50元,我觉得在我们这里冬天天气也不是很冷,林城原本也有过租界,大家对这种欧式的款接受度也高。”

“嗯,”胡来喜摸了摸唐熙衣服的料子,“这个商场里少说也得大一百。我不信你说这个只是为了馋我,还有没有干货?”唐熙不是个爱炫耀自己光鲜有能力的人。

“我就知道阿喜你是个做事情的人!”唐熙笑着从公文包里取出一本画册,“这个是公司的衣服样板,需要那一款,你报号我就能给你发过来,这个后面给你标好的代理价,你看看。”

年货已近尾声,这本册子是今年欧妮娜的春装新品,拍册子的时候是欧勇亨负责,唐熙也提过意见,这上面的衣服价格她也是熟悉的,昨天夜里车厢上大部分人睡着的时候,想问题睡不着的她就将代理价理出来标好了。

“这”胡来喜觉得上面的每件衣服都充斥着说不出的时髦,“能卖火,但是这个价格有店我能卖出三倍的价格。”

在市西路做买卖的胡来喜早晚收摊的时候自然有逛过大大小小的店,街上主打的审美她还是知道的。

“我在羊城卖衣服也是找人代卖,我一件衣服赚2到10元的差价,这能保证比批发店里低,在林城,我想5到20元是个合适的利润,找店卖,”唐熙看向阿喜,“做花一支就赚几分钱,人太累,阿喜,我觉得我们是朋友,我拿到了欧妮娜的林城代理权,我负责仓库和本金,你负责销售和运营,利润我们五五开。”

“太突然了,我考虑下。”现在家里的纱花摊子是自己和二姐在看,时不时的小弟也确实能帮忙,自己抽身去送货什么的,确实也还可以,“唐熙,林城是你的家,你家里有哥哥有弟弟,仓库和本金是你出的,风险主要你来当,为什么找我?”

胡来喜死死的盯着唐熙的每一个表情,脑中浮现的是周围形形色色笑话唐熙疯魔了,堕落去做不要脸事情的那些话,唐熙做的事情合法吗,这钱真有那么好挣,让人半年就脱胎换骨,她身边去羊城打工的人没有上百也有几十,没人来钱如此容易。

唐熙眼睛同样盯着阿喜,看了半响,见她眼中没有慌乱鄙视,才说:“阿喜,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同样的东西,有的人看到的是未来,有的人看到的是失去。”

说着,她将胳膊一挽靠在椅子上,慢悠悠的放松说,“这件事情,你和我看到的是有很多钱被我们赚到手,我哥哥们看到的只会是老家华丽的二层小砖房,这也是我为什么半年就能挣到更多的钱。

在同乡们执着于耽搁一个下午就损失几十块的时候,我看到的是一进一出能挣一百多,哪怕我兜里的钱不比他们多一个硬币,阿喜,商机转瞬即逝,我没有时间把他们掰到我这边。”

“六四吧,你六我四。”林城是她的大本营,她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