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拥关中都督称孤道寡，除外藩吴王借刀杀人
开平元年四月，高行明废杀元洋之信传至雍州，都督尔朱荣闻讯后，笑谓左右道：“如今，压我之山已无，我成大事时机到矣！”于是与亲信计议，欲效仿宇文泰，于关中称王。
华轩明听闻此言，知尔朱荣已有不臣之心，劝华轩安与其共往劝告。
轩安阻道：“兄长何故劝之？如今天下大乱，山河崩裂，称王称侯者数不胜数。我等何不顺其自然，管他何人为主，只需共保家族昌盛即可。”
轩明不从，怒道：“你怎可如此言语！夏廷纵有千般不是，但仍是天下正统。尔朱荣若行悖逆之事，我岂可助之？”
轩安见其发怒，笑慰道：“兄长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当今天下，烽烟四起，正统早成虚名，有实力者皆欲王之，兄长又何须执于此。若是惹得主公不悦，祸及家族，奈何？”
轩明不言，沉默良久道：“若人人都惜自身安危而置正道不顾，则世间再无忠义可讲。为保大义，死又何惧！若是因此祸罪，只怪我无识人之明，所有罪责我一己承担，绝不连累家族。”
轩安再三劝阻，轩明却执意不从。
次日，尔朱荣于议事殿召集众臣共商事宜。
见得众人到齐，尔朱荣便将夏廷之事告知众人，又道：“高行明欺君罔上，萧明自立朝廷，天下诸侯群起割据，夏廷名存实亡。当此时机，尔等有何感想？”
中军校尉柳光良劝进道：“方今夏廷昏暗，天下分崩，群雄并起相争，百姓无故蒙难，非有德之人不能拯救苍生。主公贵为雍州之主，携百战雄师破杨忠、退强敌、胜元恭，四邻之敌无不臣服，天下英雄尽皆称颂。愿主公为国所想，为民所虑，进位九五匡扶天下。此乃百姓之福，社稷之福。”
众臣皆附言劝进，欲共立尔朱荣为帝。
荣未及反应，却见华轩明忙上前，道：“此事不可！主公乃夏廷朝臣，奉命镇守一方，岂可行篡逆之事？若依尔等之言，则与反贼何异！”
荣闻言不悦，问及钟岳有何看法。
岳上前道：“末将觉华军师所言有理。夏廷虽成傀儡，但名义仍为正统，若主公此时称帝，必会成为众矢之的。且凉州杨忠、巴蜀元恭虽被我军所败，但其实力尚存。近日末将探得其二人似有密谋，恐有所图，主公不得不防。愿主公明鉴，称帝之事应暂缓之。”
荣见其二人反对，愈发恼怒，强压怒火又问华轩安意见。
轩安早有对策，闻荣问话，回道：“主公南征北战数载，若非天命加持，则无法至此。诸将随主公披荆斩棘，奋战多年，皆为攀龙附凤，建立功名耳。愿主公莫要推辞，早择吉日，进皇帝位，扫清寰宇，重振朝纲。”
荣闻言大喜，回视轩明道：“同为一家宗族，汝之见相差轩安甚远。”
华轩明愤恨无言。
钟岳仍劝阻道：“此事时机未到，主公此时若称帝，既失大义又会落人口舌。杨忠时常窥伺边境，元恭几欲侵夺汉中，若其二人联手，我军便难以抵挡。此时尚能和睦，只因主公仍为夏臣，他二人无出兵之由罢了。愿主公明鉴，称帝莫要急于一时。”
荣闻言不悦，道：“本督亦不愿称帝，奈何百官相劝，若是不从，岂不寒了众臣之心？到时他们若记恨将军，做有负将军之事，本督亦难劝阻。”
钟岳见荣相逼，只得道：“若主公执意，末将却有一言，望主公纳之。”
荣允其言。
岳道：“可仿效宇文泰，以讨权贼为名，暂进王位，暗行天子之实，以待称帝良机。”
荣思虑片刻，道：“此亦为良谋，本督当为用之。”于是吩咐众臣撰写檄文，做进位之备。
华轩明见苦劝无果，于是称病不出，尔朱荣碍于华轩安之面，亦未相迫。
时开平元年夏五月末，筑坛于咸阳，方圆九里，分布五方，各设旌旗仪仗，群臣皆依次序排列。
华轩安请尔朱荣登坛，进冠冕玺绶讫，面南而坐，受文武官员拜贺为雍王。
荣立尔朱平为世子，授华轩安为中书令，钟岳为安北将军，唐翼声为平西将军，华轩明南都亭侯，其余众臣尽皆封赏官爵。
事毕之后，尔朱荣修表上书，令人送往南京。表述：“荣本行伍之士，本欲保国安境，奉此一生。幸蒙先帝龙恩，付荣外将之任。荣感激涕零，自以平寇破贼以报先帝知遇之恩。奈何时运不济，奸臣当道，高行明倒行逆施，篡夺龙庭，废杀先帝。臣闻噩耗后，每日泣血难安，肝肠寸断，为先帝不平，为陛下担惊，恐高贼欲害陛下。臣恨不能扫清寰宇，以靖正统，每念于此，心力交瘁。为应权通变，以救圣朝，臣不得已而顺应众议，暂受印玺，以崇国恩。故奖率三军，顺天举义，以讨国贼，安平社稷。谨拜表以闻。”
表传至南京，高行明闻知尔朱荣称雍王之后，大怒不已，道：“一介武夫亦敢称王。”欲往攻之，却奈何相距甚远，问计群臣有何良谋。
谋士阳朔上前道：“臣有一计，可不费刀兵便使其在关中自受其祸，身死势灭。”
行明闻言大喜，令其细说。
阳朔道：“此计乃是‘两虎竞食’之计也。元恭自诩仁恭，捍卫正统，不容许他姓作乱。尔朱荣近日称王，他二者必生嫌隙。主公可借天子诏书，令元恭出师北上，再密付尔朱荣表，言元恭欲夺关中，使其二者生疑，自相残杀。待其二者疲惫，主公便可遣一将往之，关中之地必平矣。”
行明大喜，抚掌称善，于是依计而行。
却说成都城内，元恭闻知尔朱荣已称雍王，大怒不已，谓左右道：“高萧二人虽为权贼，然仍尊我元氏。尔朱匹夫，何德何能，岂敢妄自尊大，篡逆称王！”欲尽起蜀中之兵，倾力攻之。
席贤劝道：“尔朱荣势大，不可力敌！且南中蛮族近来滋扰边境，多有侵略之意，若此时挥师北上恐将腹背受敌，北伐之事需得从长计议。”
元恭不悦，问计他人，众臣皆附言相劝。恭叹道：“若不出兵，则坏孤名声。”
长史张林道：“主公胸怀如海，恩德齐天，英雄无不称颂，百姓莫不感恩。主公若是因此而惧名声有损，大可不必。只需遣使往长安问责，此举即可不费甲兵，又可彰显主公仁德，岂不美哉？”
元恭称善，于是修书一封，遣使往长安问责。
未几日，天子诏命传来，令元恭出师北伐，翦灭尔朱荣。
元恭授命，打发来使后，急召众人商议。
席贤言道：“此应是高行明之计，欲使主公与尔朱荣两败俱伤，他好坐收渔翁之利。主公莫要中计！”
元恭叹道：“虽是如此，然为元氏江山，孤不得不出兵讨贼。”
征北将军田定邦道：“恐以我军之力，难以胜之。不若联合凉州杨忠，两方合力，定能大破贼寇。”
席贤阻道：“杨忠少兵寡将，恐非得力臂膀。且其父杨勤尚在长安为质，前番虽与之谋定，但恐战端一开，杨忠无力相助，到时我军独木难支，灭贼无望矣。”
元恭叹道：“军师不必多言，不论成败如何，孤已决意北伐。然恐杨忠不知，谁愿为使往凉州相告？”言罢，环视群臣。
中书常事王舟上前道：“臣愿往之，为主公探明凉州军势。”
元恭欣喜不已，遂以王舟为使，令其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