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高裕如愿嗣父位,萧明依计进王爵
却说高裕承继吴王位后,便与群臣设宴庆贺。正宴饮间,忽报靖平侯高祥引兵一万自会稽来到。
原是高行明北伐齐国之际,恐后方生乱,便以高祥为帅,连崇信为副帅,令二人统兵镇守会稽。
今闻高行明已逝,连崇信便力劝高祥率兵入吴,争夺王位。祥与崇信交好,闻其言点头默许。二人于是提兵进逼吴郡。
高裕听罢大惊,谓群臣道:“大军在外吴郡空虚,今高祥提兵而来,恐与我争位也!当作何应对?”
杨逵起身劝慰道:“靖平侯虽御大军,但其年方十六,威望不足,难使众人归心。臣请往见,以片言退之。”
众臣附言:“非杨长史莫能解此祸也!”高裕大喜,即令杨逵前往。
杨逵领命出城,迎见高祥。
不及高祥问话,身旁连崇信先道:“先王玺绶安在?”
逵正色而言道:“家有长子,国有储君。先王玺绶,非公等之所宜问也。”崇信默然无语,高祥亦不多言,乃与杨逵一同入城。
至宫门前,逵问道:“君侯此来,欲奔丧耶?欲争位耶?”
祥道:“我来奔丧,别无异心。”
逵曰:“既无异心,何故带兵入城?”高祥便暂别连崇信及左右亲卫,只身入内,拜见高裕。
兄弟二人,相抱大哭。高祥将本部军马尽交与高裕,裕大喜,便令高祥暂去拜望太后韦氏。
待其走后,阳朔劝高裕道:“靖平侯虽是年幼,但其怀才抱志,终非人臣,若不早除,必成后患。”
裕道:“父王遗命,孤不忍违背。”
朔道:“殿下若不忍心,臣下自请为之。”裕沉默不语。
阳朔还欲相劝,正此时,忽有小吏来报,称韦氏召裕有要事商议,高裕领命,急往拜谒。
原是韦氏早先未得高祥来京信报,今见其忽至,心中惊疑,问得实情后,恐高裕行元洋之事,暗害高祥,于是急传召令。
入得后殿,裕行礼问安,韦氏令其起身后,谓其道:“今汝父王已去,社稷难安。朝臣忠奸难辨,惟兄弟血脉相连,我望你以山阴公为戒,莫要慢待你弟高祥。”高祥立于旁侧,低头不语。
裕答道:“儿亦知此理,只是祥弟年幼,易受左右蒙蔽。今又提兵来京,儿恐事乱难定,故而收其兵权。待其年长后,儿自当重用。”
韦氏道:“你心虽知,只恐朝臣不容。今日之事亦是你弟之错,为安群臣之心,不若授其外藩,使其远离朝堂,偏安一隅亦可。”
见高裕沉默不语,高祥急拜哭道:“父王刚薨,望兄怜悯,全弟寸心,弟必终生谨记,不忘兄长之恩。”
韦氏亦哭道:“你若不用,但望念同胞之情,存其性命。我至九泉亦瞑目也。”
裕闻言大惊,泣泪回道:“儿亦深惜兄弟之情,绝无加害祥弟之意。既如此,我便如母亲之意,授祥弟外藩之位。母亲切勿担忧。”说罢,指天立誓。
高祥见状,急忙拜谢,韦氏拭泪称是。
高裕便辞别而出,及至殿上,阳朔问道:“适才莫非太后劝殿下勿杀高祥乎?”
裕道:“然。”
朔问:“殿下何意?”
高裕道:“父母之命不可违也。”
朔闻言苦叹道:“今日已酿他日之祸也。”又道:“连崇信乘先王殡天之际率军谋逆,请殿下除之!”众官皆附言称是。
裕于是便以拜灵为由,遣人召连崇信入内。崇信本不愿往,但见推脱不过,只得遵从。
入府拜见高裕后,崇信随侍人行往偏殿。及至入门拜祭之时,却见步志道持刀自侧屋而来。
崇信大惊,急欲逃离之际,灵堂中又冲出数十甲士。众人齐上,便将崇信击杀于府院之中。
时高祥正于后殿阁楼休息,闻声扶窗而望,正见连崇信被步志道击杀。祥心中虽沉痛,但却沉默不言,暗将此事谨记。
诸事已定,高裕于是安居王位,改开平四年为建康元年;封杨逵为太尉,陈晏为相国,阳朔为御史大夫;大小官僚,尽皆升赏。谥高行明为武王,葬于吴郡义平陵,令段韶董治陵事。
时段韶已携雷泽遗物飞刀来吴郡请罪,高裕早觉段韶骄狂,欲将清除。正巧颜逊卿又因其子留质齐国与段韶不合,裕便借机将段韶贬黜。
韶得令往之,后恐高裕对其不利,心中忧惧成疾,不久便死于任上。
却说高裕封授百官即毕,阳朔奏道:“殿下欲如何处置靖平侯?”
裕道:“他虽有过,然仍乃孤弟也。孤亦不使卿为难,便将其外放于野,何如?”阳朔拜伏称善。
于是裕便召来高祥,降其为西平侯,催其上路。祥拜辞上马而去。
高裕自继位之后,法令一新,威逼夏帝,甚于其父。早有细作报于襄阳。
萧明听闻吴郡诸事,心中大喜,笑谓群臣道:“高行明已死,高裕继位,此刻扬州权柄交替,人心浮动,孤欲乘此良机,举兵亲讨,以救龙庭。诸位以为如何?”
言未毕,军师徐穆之出列,答道:“吴王虽死,高裕却非庸碌之辈,此时讨伐恐难取胜。然臣闻其逼帝尤甚其父,故料其早晚必行篡逆。不若暂缓征讨,待其僭越帝位时,再行举大义,以召天下共击之。”
萧明闻言称善,顿会又叹道:“孤与高行明年岁相仿,近年来又久病缠身,恐不及高裕僭位,孤便先辞于世。奈何奈何?”
穆之劝慰道:“主公偶有风寒,稍作歇息便可无恙,莫要多虑。”
萧明摆手应承后,道:“高行明与孤虽有不合,然我二人皆出乱世,护佑一方,孤对其颇有敬惜之情。今其故去,孤心甚伤,不若上表求封,以慰孤心。以此为由,看他小辈如何应答。”
穆之道:“此事不妥,若高裕封授,主公名义上便降成其臣属。若其不封,主公又当如何。依臣之见,不若再举前事,以试其态。”
萧明点头道:“卿所言甚是。”于是设坛祭天,复立元平为梁帝,自进楚王之爵,百官皆有封授;仍用开平年号。时开平四年春。
信至吴郡后,高裕闻萧明又裂土称王,不由大怒,欲发兵征讨。
相国陈晏劝道:“殿下何故为此事而争。”
裕愤然道:“孤新进王爵,他便裂土建国。如此猖獗悖逆,孤若不理,日后如何统御天下!”
陈晏道:“非也。殿下若为夏廷,当可发兵征讨。然若为江山稳固,则无需再起刀兵。”
裕思量片刻,知其深意,遂道:“卿言之有理。现今群雄割据,夏廷天命不存,孤又何需为此虚名而树劲敌。只是萧明又立元平为帝,此事太过猖獗。若不惩处,孤有何面目再纵横于天地间!”
陈晏道:“殿下之意,是欲使萧明废元平耶?杀元平耶?”
裕道:“他必不肯杀元平,只需废黜即可。”
陈晏道:“此虽易事,然恐萧明不允。今夏帝并无子嗣,殿下不若上表,封授元平为皇太弟,以稳萧明。”
见高裕尚有顾虑,晏又道:“此为缓计耳。待殿下诸事已定后,再行他计亦不迟。”裕点头称是。
杨逵出列道:“还可授其益州牧,令其提领荆益二州,以令元恭与其离心。”裕大喜称善。
于是裕上表夏帝,加封元平为皇太弟,封萧明为楚王、益州牧,录荆、益二州事。
诏命传至荆州,萧明领旨后,召来徐穆之,问道:“小辈如此行事,孤当如何?”
徐穆之答道:“高裕大义未失,伐吴时机未到。不若暂依圣命,歇兵养民。至于益州牧之事,不过嫁祸之道,当坚辞不受。”
萧明点头称是,顿会道:“只怕孤等不及出兵之日矣。”言罢,苦叹良久。上表谢恩。
高裕见萧明坚辞不受益州牧之职,知其已晓己意,亦再未强求。
却说徐州战事,前日萧明自立之时,宇文邕与高裕便已和谈罢兵。停战之日,邕率左右亲出数里,于江边为颜承邢设宴饯行。
颜承邢深受感动,拜伏道:“君今日恩遇,我绝不相忘。若居朝堂一日,便誓保两国和睦。”邕扶其身后,举杯笑应。
未几日,见广陵诸事已定,邕便回师彭城,遣人上报宇文泰近日诸事。
信至邺城,宇文泰览毕后,抚须笑道:“凌云真乃孤之虎将也。”说罢,将信传于众人阅览。众人亦附声称是。
泰又道:“高行明趁孤北伐之际,袭孤广陵。其虽死,亦难消孤恨。其子高裕逞凶尤甚其父,孤欲借其新立之际伐之,诸将以为如何?”
言未毕,一将出列道:“此事万万不可。”泰闻言大恼,寻声而视,见此人身着灰甲灰袍,朗眉星目,气宇不凡,正是帐下骁将凌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