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支教生涯开始
第二天，在大伯家吃完早饭，林濛就要告别大伯和婶子，执意要回老家去。大伯和婶子连连挽留，都没能让他改变主意。婶子只好给他准备了好些东西，让他带回去。大伯则递给了他一个信封，林濛连连拒绝，却没能拗得过大伯，没办法只好收下信封放在了手提包里贴身衣服的口袋。临别的时候，林濛放下手里的东西，重重地跪在地上，给两个老人磕头。大伯和婶子连忙把他拉起来，林濛却执意不肯，直到磕完三个头后才起身。
“你这娃儿真的是，我们受不起你这大礼啊”，大伯连声说道。婶子则不停地抹着眼泪，哽咽不已。
林濛却说，“你们当得起，这么多年了，你们二老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没有你们二老照顾哪还有今天的我呢？”
依依惜别了大伯和婶子老俩口，林濛乘坐公交车前往长途汽车站，直奔老家的县城。他得抓紧时间去学校报到，他跟学校的郑老师约好了今天去学校，不能失信。
好在他运气也好，时间卡得也死，终于赶上了第二班去老家县城的车。汽车准时发车，他也终于真正地踏上了回乡的路途。汽车沿着国道和省道前行，G省多山，山路蜿蜒曲折，忽上忽下的道路极为难走。
林濛看着窗外的大山，心情格外激动。这里是他的根，是他魂牵梦萦的地方。
不过现在的道路比起以前来，那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根本不能比。想当年他考上了县里的高中，是村里的林四叔开着摩托车开了将近一天时间才把他送到了县里，那份辛苦根本没法说。也不知道林四叔，现在怎么样了？
一路坐车，一路想。想的是村里的各家叔伯婶子，想的是村里各家对他的恩情，想的是老家院子里的那棵老桃树，想的是已经改嫁了的母亲。不知道母亲是不是生活得很好？有没有再想起他这个被遗弃了的孩子？林濛突然就很伤感，很想流泪，自己其实是有妈妈的。
算了，算了，母亲也有她自己的苦衷。自己应该谅解她，而不是记恨她。林濛自己开解自己，不让自己活在怨恨里。他如今都已经二十五岁了，堂堂男子汉，怎能让自己活得像个哭啼的孩童呢。
想着想着，思绪就飘散了，人就乏了，靠着座椅就睡着了。等他被叫醒的时候，他才发现汽车已经到站了。这一觉睡得可真长啊。
到了县城的汽车站，拿上东西出站后，他本打算继续坐公交车到乡里，然后再搭个便车到学校。出站后，他发现车站外到处都是送客的面包车。比如眼前就有一辆面包车，车顶的广告上写着从县城到果噶村的行车路线，这车的终点站是果噶村。果噶村，就在上林村的北边，也是他要去的学校所在的村子。
林濛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觉得搭乘这顺风车更快捷一些，就上前问了价格和行车时间。车老板要价八十块钱，林濛觉得有些贵，但为了节省时间，咬了咬牙还是爬上了车。又等了几个客人后，面包车就从车站发车，直奔果噶村而去。
好不容易挨了一个多小时后，他终于在果噶村的路旁下车了。山路十八弯，最是累人。下了车，林濛吐得一塌糊涂。缓了缓心神，林濛拎着行李朝果噶村里走去。问了路边乘凉的大爷学校的位置，林濛顺着大爷给的方向走过去。
夏日的阳光毒辣，才走了一会儿，林濛的前胸后背就都被汗水打湿了。他顾不得擦汗，只顾着赶路。身旁不时有行人路过，都会向他投来疑惑的眼神。林濛不为所动，自顾自地赶路。约莫走了十分钟，他看到了一根高高的旗杆，就知道到地方了。
到了学校门口，林濛拍了拍大门，然后仔细地端详了一下环境。这学校和他从前念书的上林村小学相比，除了看起来稍微新一些，房子刷了些新涂料，别的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一看就知道是用老旧的房子改的，大门上锈迹斑斑，旁边挂的“果噶村小学”的招牌上面的白漆都掉得差不多了。林濛心里稍微一凉，但又重新打起精神来，自己回来不就是吃苦的嘛！
正在他到处看的时候，大门打开了。一个戴着眼镜、头发都有些花白的老头站在门后，看着风尘仆仆的林濛。林濛一看就知道是郑老师，老先生除了人变瘦了、头发白了，面貌并没有变多少。林濛赶紧放下东西，伸手就要和郑老师握手。郑老师一看林濛的样子，也明白是谁来了，连忙伸出手来要和林濛握手。不过手刚伸出来，又缩了回去，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
一老一青年，两只黑白分明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老师，您还记得我吗？”，林濛提上东西跟着郑老师往学校里走。
“记得嘛。你是上林村唯一的大学生嘛，我以前是在下林村教书的，你也是我的学生呢。”
郑老师非常高兴。原本接到乡里通知说有本地一位大学生回乡支教，他觉得是不可能的事情。直到今天早上林濛给他打电话说自己今天会到学校，他都觉得不现实。如今林濛就站在他面前，他才相信这都是真的。
“呵呵，都是老师您教导有方”，林濛真诚地恭维着郑老师。
“哈哈哈哈，我哪里有什么功劳嘛？！都是你自己争气！”
郑老师其实早就忘记了林濛长什么样了，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教过的学生不知凡几。但是他却记得林濛这个名字，因为林濛是周边六个村唯一的一个大学生！每每谈起这件事情，他都觉得自己多少还是有一些成绩的。这也让老先生每每在坚持不下去的时候，看看自己年幼的学生，咬咬牙又坚持了下来。
他坚信，这世间唯有教育能改变人的命运。
如今林濛能回来帮助支教，他觉得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安排。他种下的果，如今开出了花，这花又带着自己的果回到了故土，要帮助他一起浇灌新的花朵。这就是人世间最大的情义了！
“唉，我年龄大了，教不动咯。你能回来，我真的是，万分激动，也万分感谢啊！”
郑老师一边带着林濛参观学校，一边发出了由衷的感叹。林濛听了，心里真不是滋味。
学校很简单，大门进来就是操场，水泥浇的场地。两排教室是以前的供销社的房子改的，看起来斑驳但还算结实，不漏风也不漏雨，教室后面是学生的宿舍和老师的宿舍。这个学校负责了周边四个村子的学生的教育，学生们只有周末放假才能回家，平时都是住在学校里。
让林濛觉得惊讶的是，学校只有郑老师一个老师，居然开办了从一年级到六年级的全部课程。郑老师，不光是语文老师，还是数学老师，还是美术老师，还是体育老师，甚至还是英语老师。一个人身兼了数职，可想这情况有多艰难。而且学生们都是带米带油到学校来的，郑老师还要做饭给学生们吃，还兼着厨师和卫生员。
郑老师已经年过六旬了，因为舍不得学生，所以在拼命地熬着。如今林濛的到来，终于能让他喘一口气了。
“你以后就不要喊我郑老师了，就喊老郑吧，这样顺口些，哈？”
“这样不得行吧！都乱了辈分了。”
“么得事儿，这里就我们爷俩，剩下的都是这群小崽崽。”
郑老师领着林濛转到了宿舍前，三十来个学生正在和泥巴，看见外人来了也不怕。老郑溺爱地看着这群孩子，吆喝着他们来见新来的老师。
林濛心情非常激动，这些孩子以后就是他的学生了！
老郑领着他到了老师宿舍，说是宿舍其实就是学生宿舍旁的一间小屋子，条件非常简陋。林濛放下手里的东西，老郑拿来了扫帚，两个人把屋子简单打扫了一下。铺上了席子被褥，林濛就这样落下了脚。
第二天是周六，学校也不上课，学生们都返回家去了。林濛跟老郑说了下情况，也准备回自己的老家一趟。
他，已经七年没有回家了。
老郑把自己的摩托车借给了林濛，林濛带着上林村的一个学生，骑上摩托车就朝自己的老家开去。上林村，离果噶村走路要一个小时的路程，有了摩托车半个小时就能到了。车上这个上林村的学生，是村东头李三家的小孙子，叫李福娃。这李福娃今年才九岁，平日里都是自己一个人走路来上学的，这次回乡能坐上摩托车，真是高兴坏了。
林濛心里也非常高兴，小时候李三叔对他也是很好的，他到现在还记得李三叔给他装饭的情景。如今他成为了李三叔的小孙子的老师，也算能报答李三叔的一片恩情了。
摩托车开得飞快，很快就到了上林村的村口了。近乡思怯，林濛心里有些激动又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