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的亲密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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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再见,再也不见

夜,已经很深了。

穆兰睡不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时不时拿出手机看看杨光给她发短信没有,虽然她不希望收到他的短信。

一个不小心,她已经翻到了睡在角落里的糖糖身边。

听见糖糖小声哼了一下,把小手从她身下抽出,她才反应过来,马上滚到糖糖的另一边,生怕压着这个小家伙。

杨光没有再给她发短信。可能是见她不接电话,就此作罢。

可是她的内心,完全被他搅乱了。

她恨不能现在,立刻、马上就飞到“芭蕉树下”,坐在他们经常坐的最里面、最能避开人流的卡座,躲进那个高背公主椅里,点好咖啡小点,等他出现。

但是,这一步再迈出去,可能又会收不住,再次陷入深渊。

李松已经原谅了她一次,还能再承受另外一次吗?

虽然李松不在广州,只要不出现在小区附近,也不会被公婆看见,但是她总觉得头顶上某处,有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

或许那就是没有泯灭的道德感。这种感觉提醒她,不能再做错事。

已婚的女人,跟任何男人再有超出正常朋友的关系,都是不正确的,该被诅咒的。

她的父母那个家庭,就是因为小三的介入而加快了解体的步伐。

如果那个小三没有出现,可能父母在一起时间久了、折腾累了,也不会再非要离婚不可了。

婚姻不仅是围城,还是个魔咒。这个咒语,就是“结婚、过日子”。

中了咒语的男女两人,只有待在那个圈定之所,不可越雷池半步,才能渐渐取得圆满。

贸然迈出那个划定的圈,多数人都不能明哲保身,甚至不得善终。

而在那个圈子久了的两个人,会变得麻木、互不欣赏、互不了解,甚至背道而驰、互相埋怨、愤恨。

但是为了不跳出去导致粉身碎骨,只能在这个圈子中,继续浑浑噩噩过下去。

这就是所谓的“习惯”“老夫老妻”。

她已经是一个在魔咒里,挣扎着、摸爬滚打的女人,连孩子都有了。

有了孩子,意味着,犯错的成本就更高了。

让孩子去承担自己的错误造成的恶果,她实在迈不开那个脚步。

所以,对不起了杨光,忘掉我吧,忘掉我吧,我们本来就不该开始……

思来想去,她竟然又流下泪来,渐渐打湿了干燥温暖的纯棉枕头。

睡着湿润的枕头,她觉得很不舒服,准备把它翻一个面儿来睡,忽然感觉到枕头下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几乎是有点痉挛,她快速拿起手机,滑开屏幕解锁。

她知道这么晚了不会是李松,也不会是别人,而是那个她念念不忘的心头所想:杨光。

【Mona,我知道你不方便见我,但是我也知道你没有回老家。你昨天晚上刚跟Lily一起逛过街,她跟我吃散伙饭的时候还提起了你。】

【我睡不着,所以开车来你们小区外了,我就等在东湖大道西边的露天停车位。我买了你最喜欢的白色奔驰GLA,你不想来看看新车吗?】

他竟然又来了小区旁边!难道不怕李松突然从天而降再送他一顿拳头吗?

天啊,这个孩子,还是这么胆大妄为!

互相的圈子太小也不好,行踪都能互相打听到,想说个谎不去见他,都这么难。

而且关键是,她其实真的很想见他,问问他最近是否还好,为何要走,准备去哪儿,否则,她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

如果杨光没有发来这条短信,再过一个小时她肯定还是夜不能寐。

那么那时,她肯定会主动联系他,向他投降。

没办法,她真的爱他,也舍不得他为她受太多苦。

错的是她主动在先,她把他害得工作都丢了,现在要离开这座城市去新的地方重新开始,再躲着连道别的机会也不给,好像有点残忍了。

现在的他还等在车里,以他的个性,不等到她出现,他是不会罢休的。

说不定,等到明早,又会碰见她的公婆……

天呢,算了,这种事情怎么能允许它眼睁睁地发生?

还是不要挣扎了。她几乎认命一般,决心要出去赴约了。

看看手机,已经夜里12点。

她迅速爬起来穿好衣服,穿上最喜欢的焦糖色针织毛衣裙套装,脸上擦了点晚安粉,描了眉毛,涂了唇膏,淡妆打扮一下,准备出门。

这个时间点,李松已经不可能再打电话过来了,因为他知道穆兰和孩子,以及他的父母,肯定都睡了。

公婆已经在书房的房间里响起了鼾声,这时偷偷摸摸溜出去一会儿,在他们醒来之前回来,应该没人会发觉。

因为不可能抱着糖糖去赴约,于是她再次试了试床边的护栏,把孩子往床中央挪了挪,还给床四周堆好了枕头被子,防止她往床边滚得厉害掉下去。

如果糖糖半夜醒了哭闹要妈妈,肯定会把公婆吵醒,那么公婆势必会发觉她半夜溜出去了。

不过,她也不是第一次说谎,随便编个什么理由,都能搪塞过去,也不管他们信不信。

爱信不信。现在,最重要的还是以最快的速度见到杨光,并且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家里。

想要见到爱人的决心大过一切。两个多月刻意不见的思念,全部化为了奔向心中那个人的脚步轻盈。

她蹑手蹑脚兼着轻快地跑到大门口,小心翼翼不让转动门锁的声音太大,猫着腰出门后,仔细听了听屋内,依然悄无声息,这才回身以同样的谨慎,慢慢关上门。

出了门,终于自由了。

她几乎以跑的速度,冲向了杨光说的那个地方。

找到他的车也相对容易。因为穆兰一跑到这条路上,远远的,一辆白色的奔驰就打开了车灯,朝她驶来。

凌晨的街道上,几乎没有人烟,整个城市都笼罩在一层薄薄的睡眠迷雾下。

只有像穆兰和杨光这样不安分的人,才会借着夜色的掩护,冲出家门,打扰夜晚的宁静。

奔驰开到她身边,开了双闪后,杨光从驾驶座那边跳下来,给穆兰开副驾驶的门。

他穿着米色的长款风衣,跟着走来的步伐,风衣朝他相反的方向翻飞,显得整个人都带着风。

没等穆兰说话,先将她一把揽进怀里。

他瘦了,头发也有点长,皮肤变黑了,下巴上有些坚硬的胡渣,眼神里,之前那些坚定、迫切的光芒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全部是黯然神伤。

他轻轻将嘴唇挪向穆兰耳边时,她能清晰感觉到他坚硬的胡渣,擦过脸颊有些痒痒的刺痛,跟他呼吸间含着淡淡的烟草气息、紧紧抿住的薄嘴唇一起,深深搅乱了穆兰的心。

他不再是那个阳光四射的少年,而是一个经过深刻情伤、有点颓废、有点绝望、又带着点不想认命的狂傲、成熟男子。

之前的每天,他都会把脸刮得清清爽爽、头发理成板寸,也从不抽烟。

而现在,有些散乱的头发,和以上的细节,使整个人看上去都像裹在一层忧郁的灰色披风里。

“Mona,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他在她耳边说着,声音带着烟草熏蒸过的沙哑和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