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祸不单行
“你好，普先生。你真是贵人难请啊，所以我们不得不用了一些不能摆在明面上的手段，还请你见谅啊。”
一个气质高贵的中年英国人，绕过水榭亭廊，来到正厅的一张紫藤木茶桌前，用镏金小茶壶将水烧开，烫了一下茶盅、茶碗以后，从一个玉盒内取出用绸缎包裹着的一小包茶叶，准备冲茶。
他的面前坐着普源，只不过眼睛被蒙上了，双手也被绑在了背后。
“原来这几天总有人给我打电话、送请柬，都是你安排的。你说你这是何苦呢？我都说过了我没兴趣，为什么还要强人所难呢？我正在家看电视呢你们就翻窗而入，把我挟持过来，这是违法的啊大哥！”
“违不违法我不在乎，如果冒犯到你了，那我要再次对你说抱歉了。”
英国人示意手下给普源松绑，把眼罩解开。
逐渐适应了光线的普源，迫切地环顾了四周，他实在是有些恍惚，以为自己回到了中国，眼前居然是一个类似中国古典小说中后花园一般的环境，面前还有一个白肤蓝眼的大个老外在小心翼翼地冲茶，他在普源面前的茶盅里倒了些第一轮泡的茶水，示意普源和他一起闻闻茶香，然后又泼入茶盘，另倒一杯。
“初次见面，自我介绍，我的名字是里奇，从小在香港长大，我的父亲酷爱茶艺，所以我从小就有了这个嗜好，加上我又特别迷恋东方景致，所以在这里修建了一个东方风格的花园，终日饮茶述怀，很是自得。可惜身边的人始终无法接受这种老式的享受。早就在足球圈耳闻你的大名，如今见到真人我非常开心，以后有时间请你常来闻琴喝茶，我想普先生应该不会再拒绝了吧。”
“里奇先生，虽然是第一次认识你，但是你能邀请我来到这里与你一同饮茶，这就是我的荣幸。不过我心中要是有事，再好的东西也喝不出好来，我知道你有话要说，不如说完再喝。”
普源心中暗骂，要不是这小子人多势众，早上去抽他了，装什么大尾巴狼。
“哈哈哈，好，来，我们边喝边说，”里奇又给普源倒上一杯，“我只是一个商人，本身没有任何能量，我所做的，是建立一个网络，让有需求的人能够得到有能量的人的帮助，为大家排忧解难。缺钱了可以找我，想要账也可以找我，虽然我没有银行家那么光鲜，但是我有本事为大家提供和银行一样的服务。”
“那么我是属于有需要的呢？还是有能量的呢？”
普源已经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一个放高利贷的流氓，此时他不能表现出胆怯和抵触，否则会被对方低看一眼然后彻底吃掉。
里奇没有马上回答，他从玉盒里又取出一包茶叶，递到普源面前。
“这包茶叶缺了水，缺了茶具有什么价值？而再好的茶具没有好茶好水也只能是废物，你们中国人常说，事事无绝对，所以你的问题本身是没有意义的。对于我来说，英格兰的每个俱乐部老板都是既有需要又有能量的，只是看我能不能做好我的工作。”
“老板？里奇先生，你是不是不怎么关注足球新闻，我早就不是俱乐部老板了，我已经远离了足球世界。”
“就算现在不是，你过去的职业经历在我看来也是有用的，而且比现在在职的那些经理们老板们，都更有用。因为你的存在和你之前在莱顿东方的所作所为，现在愿意来英国踢球的中国孩子比以前多很多，其中鱼龙混杂，有很多人来这里的目的并不单纯，不一定留下来的就是好的，据我所知有些年轻人不求上进，不好好踢球却染上了很多陋习，有些严重的还背负了数额不小的债务。”
“你到底什么意思？想要我做什么？”
“那些债务可不是慈善资金，这些人现在已经负担不起了，所以我替他们想了一个办法，那就是替我做事还债。不过我需要一个中间人为我组织好这一切，替我管住这些中国孩子的嘴巴。”
“他们能为你做什么事？”
“做他们会做的，踢比赛就可以了。”
普源一下子明白了，用比赛来挣快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踢假球。
里奇看到普源惊愕的表情，明白普源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事，哈哈一笑。
“别把我看作是一个足坛黑幕的掌控者，这里是英格兰，没有人能够做到这一点，我想整个欧洲恐怕都没有，包括意大利。不过，足球世界确实有很多小的交易，而我就是负责联络这样的交易。”
“里奇先生，虽然我现在没有以前风光了，但是作为一个普通人，我更不敢去碰那些违法的事，我已经没有保全自己的能力了，况且现如今在伦敦掌控中国球员的是陈氏集团，如果你对我有所调查，肯定知道我和陈氏之间的关系，你想让我去他们嘴里抢肉吃，很抱歉，我没这个本事。所以无论是客观分析还是主观意愿，这个事情我都帮不了你，今天你我之间的谈话我什么都没记住，我也不认识你，告辞了。”
普源说罢，起身就要走，刚离开沙发，身后就冲过来两个彪形大汉一左一右扑上去把普源推回了沙发上，然后一把按住普源的脑袋，死死地压在了桌子上。
里奇两手一摊：“普先生，虽然我很尊重你，愿意和你交朋友，但是你不能因此就在我的地盘这么放肆，在我没让你走之前，请你老老实实听我把话讲完。”
里奇示意手下放开普源。
“普先生，我之前三番五次邀请你来做客，你不来，但是最后我绑也要把你绑来，为什么？就是因为我看重你，你是我心中做这件事独一无二的人选。你先喝口茶，我慢慢告诉你具体原因。”
普源揉了揉被桌子磕碰的脸颊，看了一眼笑里藏刀的里奇，强忍住心中的慌乱，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普先生，你来伦敦接手莱顿东方的原因我很清楚，你离开莱顿东方的原因我也清楚，你来到伦敦以后做的所有事我都调查过，你现在的现状是什么样子的，我可能比你自己都清楚。”
里奇的话让普源心里“咯噔”一下，莫非眼前这个洋鬼子已经真的知道了自己离开莱顿东方的真相了？如果是那样的话，那自己可就真的翻不了身，只能跳进这个火坑而且再也出不来了。
“普先生，据我所知你来到这里是为了钱，离开这里也是因为钱。你投资失败所以被迫接手烂摊子，转危为安之后你又有了再上一层楼的心思，可惜关键时刻你的资金链出了问题，只好被迫转让。现在你穷困潦倒，连祖国都没脸回去了吧？”
听到里奇这么说，普源暗自松了一口气。
“没错，我这两年起起伏伏，最后跌入谷底，现在回国既不能衣锦还乡也不知道自己回去能干些什么，只好暂时躲在伦敦苟且偷生。”
普源想把自己说的一无是处，这样没准里奇就放过自己了。
“当初我也是不自量力，非要试水玩足球，既不懂足球也不会经营，全靠着莱顿东方那些员工们努力才有些成绩，我完全是连蒙带哄靠着嘴皮子独揽荣耀，现在一贫如洗名利双无，也实属活该……”
“行了行了，”里奇打断了普源，“别在我面前自轻自贱，我没把你当神仙，我只是想让你帮我做事，做成了有你好处，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别像个娘儿们一样。说说吧，你对陈氏集团运作中国孩子来踢球这事，知道多少？”
普源一看此计不成，只好作罢，重新整理了一下衣服，调整好了坐姿，认真起来。
“陈伯是个生意人，我是个足球爱好者，我和他的根本区别就在于此。对待中国足球，现在的莱顿东方已经和我在任时完全不一样了。表面上，莱顿东方仍然保持着为中国足球贡献力量的良好形象，梯队中仍然不断有中国孩子加入，但是实际上所有孩子都是在加盟初期高光亮相被俱乐部大肆宣传，过不了多久就无人问津石沉大海。据我所知，在陈伯的授意下莱顿东方已经在青训上再三缩减成本，根本无力承担各个梯队建设，所以这些孩子在这里并没有得到俱乐部所描述的美好环境和教育。不过对于这些未成年的孩子来说，他们却得到了难得的自由，俱乐部的放养态度让这些孩子失去了在国内时的约束，心思早已不在踢球上，于是也就逐渐成为了一个个小混子，等待着他们的父母和经纪人把他们运作回国。”
里奇笑了笑：“你说的没错，和我所了解到的基本一致。我也说过了，这些孩子欠了不少钱却又还不起，所以我需要他们踢一些特殊的比赛来为我挣钱，当然了，不是在英格兰，我要把他们送到瑞典、挪威、芬兰、丹麦甚至澳大利亚的职业联赛中，那么你的任务就是充当他们的经纪人，把转会这一步骤做好然后控制住这些球员的嘴巴。”
“我说了我是一个足球爱好者，不是单纯的生意人，我不会去做危害足球行业的事情，尤其是关于中国足球。”
“听着普先生，我不是在和你谈生意，因为现在的你没有价码和我谈。我也没兴趣听你的足球理想和处事原则，因为我压根不在乎。你只是纯粹听我的安排就好了。”
“我现在虽然一无所有，但是也不至于任人摆布吧？没钱就要给别人当狗吗？”
“普先生，咱们俩之间可不是主人和宠物的关系，充其量你是我的员工，我会为你做的事支付给你劳务。”
“我不答应，我不做。”
“我这里有一间地下室，专门给不识时务的人准备的，可以让这样的人头脑清醒一下，或者直接睡过去。你要不要试一试？放心，不会有任何人知道的。”
普源此时已经完全看透了里奇的真面目，这个人远比表面看起来更恶毒，普源知道自己如果不答应他的要求，今天怕是在劫难逃了，而如果答应了，一旦上了贼船，恐怕自己下半辈子都要毁了。可是，在这之前，他自己又好到哪里去呢？难道人生不是已经被陈伯毁掉了吗？就算今天誓死不从，以后陈伯又会留给自己很好的后路吗？
普源叹了口气，闭上眼仰头靠在沙发上。眼前的两个选择都是让自己往深渊里不断滑落，只不过快慢有别而已，结局都没什么不同，明知道无论哪个选择都是万劫不复，却还非要选一个，普源此时已经心如死灰。
“我累了，容我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