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文家三兄弟
金毛对普源“视察”完毕后，回去如实告诉了里奇，他认为普源目前的身体状况如果带着伤上船偷渡的话很可能会死在路上，里奇最终又给普源宽限了三天时间，他告诉金毛三天之后普源如果还是推脱那就硬绑上船，即便是死在船上也没关系，正好直接扔到海里。
里奇已经把公司大部分重要的东西都转移到了立陶宛，他还安排人把从卡加诺那里买来的球员召集在一起统统带去。文家三兄弟本来也接到消息让收拾东西集合，但是他们当时被普源带走离开了群体，对于自称经纪公司老板的陌生人远不如普源有信任度，于是三个人自作主张拒绝了通知，不料第二天里奇就派人闯进了普源的公寓，他们通知普源可以宽限三天，同时通知文家兄弟今天必须立刻就走，否则算是单方面违约要付法律责任。
三兄弟向普源要主意，普源明知这是份霸王合同但是毕竟都有他们本人的签字已经奏效，如果真的闹翻了肯定要吃亏。普源一时同情三兄弟，又给里奇打了电话，他告诉里奇希望可以让文家兄弟跟着自己一起走，一方面都是中国人好沟通另外自己到时也需要有人照顾，而且就算现在带他们去了，就他们的英语水平在陌生环境里完全寸步难行，更别提听话做事了。里奇觉得有道理，也没多想就答应了。
挂了电话，普源和三兄弟摊了牌，虽然能拖几天，但是按照合同他们已经别无选择。普源让他们赶紧和家里联系商量一下，就算真的去了也要让家人知道情况。普源没有明说去立陶宛踢的是什么球，也没说他们合同的甲方其实就是黑社会，普源只说那里环境比较艰苦而且管理很严格，去之前要做好心理准备。三兄弟想要追问更详细，都被普源搪塞过去。
普源养伤期间，吴小雅也在日夜不停地推进接管俱乐部事宜。陈伯死后，她为了掩饰罪行选择低调不发一言，但是随着媒体舆论对于莱顿东方归属问题的介入，陈氏家族也开始关注起这笔资产。陈伯生前委托的律师团在死者生前遗留中发现了关于俱乐部资产处理的文件，内容就是所有陈氏集团持有股份转移到吴小雅名下，加上吴小雅本来持有的股份，这下她就一跃成为俱乐部最大的持有人，掌握了绝对话语权。尽管陈氏家族对此极为不满，还对此进行起诉质疑文件公正性，但是吴小雅早有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最终顺利完成交接。
白天吴小雅全心扑到工作中，但是到了晚上那种惶恐不安的感觉就一刻不散地笼罩在她心里，那个陈伯生前威胁她的U盘直到现在还没找到，想起当初就是为了拜托这个梦魇才起歹心杀人，现在人死了但是这个定时炸弹却毫无踪影。本来吴小雅以为就在陈伯办公室的保险箱里，但是当她在现场看到律师打开之后，却没有发现U盘和任何储存设备。于是吴小雅总是很晚离开俱乐部，等到都下班后悄悄来到陈伯办公室翻找，可是毫无收获。
这天普源在公寓里和文家兄弟坐在一起，后天就是里奇通牒的最后期限了，普源知道吴小雅那边对自己的安排已经有了进展，现在就等官方宣布了。于是他想好好和这三个孩子聊一聊，事关他们的前途。
普源：“这两天你们考虑的怎么样了？那天你们拒绝去立陶宛，我帮你们宽了几天考虑，后天可就要走了，你们和家里商量出结果没？”
文家：“我们家里人找了最早签合同的经纪公司，他们说当时的合同就是我们作为球员已经完全归属于他们，所以换经纪人这种事不用通知我们，如果我们不同意，那就先自己掏钱解约然后随便去哪儿……现在我们才知道那份合同有多黑，当时都被那些专业词句搞得晕头转向，没想到里面这么多弯弯绕，都是陷阱……现在我们不去也得去了，只不过您能不能再多透露一些那边的消息？”
文财：“是啊源哥，您看我们虽然是三兄弟但都是第一次出国，出来以后没正经踢过球，却被折腾来折腾去，就算我们去了立陶宛还是没球踢，但是至少别被人骗了有危险，那天来的人我怎么看也觉得不像是正经人，我们可别去了那边被人贩子卖了。”
普源：“我理解你们的担心，不过我确实不能保证你们去了那边是什么情况，不过只要服从管理正常训练就不会有你们想得那么恐怖，再怎么说你们也是合同在身，就算这合同不讲理，至少也是一份人身保障。那天来的人可能让你们有些害怕，但是我想他们也是着急走，毕竟和你们同来的其他国家的孩子都过去了就剩下你们，对他们的安排也有影响。”
文健：“怕倒是不怕，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三个男的，只不过不甘心就这么浪费大把的时间，我们这个年纪在社会算小的，但是踢足球来说已经不小了，这么混下去还想什么五大联赛出人头地？干脆退役得了。”
普源：“呵呵，你真是想成球星啊？”
文健：“不然我们花那么多钱跑出来干什么？”
文财：“我说你什么时候能把做白日梦的习惯改了？你这样水平的后卫别说五大联赛，就是咱们省里能找出多少比你强的？过度自信就是自大！”
文健：“我现在是不够踢五大联赛，但是你要说咱们省里，我还真谁也不服。”
文财：“你不服管什么用啊？在省里的贺岁杯上被对面中锋打爆的事儿都忘了？背身靠着你卸高球，你一点办法都没有，你还在这吹什么牛逼啊？”
文家：“你俩先别吵！叽歪什么！源哥，我们没想着当什么球星，我们都是喜欢踢球愿意走职业这条路，不管在哪儿踢总得有球踢才算是球员，就算我们把合同期耗尽回国，我也想回去之后能有俱乐部要我们，但是如果一直这么混下去……”
普源：“我说了不止一次，我真不知道你们未来会是什么情况，如果你们真是金子就一定能发光，但是你们也得明白，想发光不一定就非得是金子，如果你们能转变思维，可能以后有些事就能容易接受些……”
文财：“您这是什么意思？求求您有事别瞒我们，看在都是中国人的份上。”
普源：“不管是不是同胞，我现在是你们的经纪人，我肯定会对你们负责，但是我拿不准的事不能乱说。这样，既然你们想踢职业，不瞒你们说，我之前就在俱乐部工作过接触过球探青训这部分，那咱们就先聊聊足球。前段时间疫情之前，你们照常训练的时候我每天都去看，我就说说我对你们三个的评价。先说文健，你呢很自信，无论场上场下都是如此，作为中后卫处理球不慌不忙很难得，但是你也像文财说的，有时候过分自信，这导致你对你的对手和场上形势有时候判断不准，时不时会出现低级失误，另外一旦对手高于你的预期，你的斗志总会变成鲁莽，既解决不了问题也容易有大动作犯规吃牌。咱们先不说你的身体条件在欧洲基本没优势，咱就说作为亚洲人踢球的特点，灵敏、动脑子，这两点你就差一些，你防守还是习惯依赖你的身体，可能在国内你还有竞争力，但是在这里，你连日常陪练的那些野球队都有些束手无策，更别说五大联赛了，还是现实点，踏踏实实的。”
文健：“我知道自己有不足，但是我来了以后也没接受系统训练，我觉得自己能力不升反降，我是有潜力的，我就缺一个好教练指导我。”
文财：“你说这话不害臊啊？谁不想要好教练系统地指导，那是人人都能有的？难道没有好教练就一定没有好球员？这世界上教练多还是球员多？天天给自己找借口，这是服了你了。”
普源：“文财说得对，好教练真的可遇不可求，除非你是绝世天才被人埋没了，否则大家基本都是公平竞争，你有能力就会被发掘，遇到伯乐的前提是成为千里马。刚才说亚洲人踢球靠的是敏捷灵活，这一点在文财身上就有体现。文财你踢中场习惯在中路活动，你脚下有活而且会动脑子是个团队型球员，但是你目前的水平也不够胜任球队的核心，所以我看教练总把你放到边路，你又没有速度，很明显是为了避短，因为你的对抗性太差在中路起不了作用。你要么增加点肌肉多练习身体对抗，要么就把你的灵敏度和脚法锻炼到极致，比如香川真司就是一个很好的模板。”
文健：“他那两下子谁不知道，一拿球立刻逼上去给身体，准保他立刻投降，还总笑话我，他那小身板比我更没机会出头。”
文财：“我再弱，也比你有脑子，也不会傻乎乎就知道撞来撞去铲来铲去，然后被过的一干二净！”
普源：“行了你们俩，看看你们大哥，文家怎么不像你们这么爱斗嘴？不服在场上用球说话，场下别跟自己人内讧。文家就是这点好，沉着冷静，他为什么能踢前锋，你们看他门前最后一脚，永远都是用最合理的方式处理，我看他训练就没见过什么高难度射门动作，但是进的球比谁都多。我本人很喜欢这种冷血杀手风格的前锋，但是如今足坛这种类型不是很吃香，如果你只能活在禁区那就意味着你会成为球队整体进攻的绊脚石，你必须能让自己参与进来，这就需要多多开发自己其他的技术能力，比如背身拿球传球、为队友策应等等。另外，文家你虽然很稳但是缺少霸气，不够野，这也是在咱们亚洲球员普遍的性格，不张扬内敛含蓄，所以亚洲很少有前锋能在欧洲立足，孙兴慜固然厉害但是他吃牌动粗的时候一点也不少，而且他就是全能进攻手的典范。”
文家：“我在场上总是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都放在球上，努力不让自己受到其他因素干扰，所以故意克制自己有情绪，不过有时候脸上看着没事，实际心里也很着急，尤其我的风格一场比赛触不到几次球，每一次触球基本都很关键，就更容易有压力，有时释放不出来也真的是难受。”
普源：“咱们现在说的也只是从日常训练表现看，我说句实话你们也别难过，如果把你们扔到欧洲职业联赛里去比较，我刚才说的那些缺点都保留，优点都要删了，换句话说你们目前的水平太普通了甚至是普通以下。所以说回正题，你们现在两条路，一是后天启程去立陶宛，去了那边有球可踢的机会大而且能赚到钱，二是留下来跟着我，我给你们找地方继续训练然后等待着有球队签你们。”
文家：“源哥，我没听懂，这两条路有什么区别？你不是一起走吗？又不走了？你和他们不是一家的吗？”
普源：“之前我是他们的人，之后就不是了。这两条路的区别就是，去立陶宛能更快踢上球赚到钱但是存在一些风险，留下来跟着我就需要耐心等待甚至有可能等不来机会但是我保证每天都能踏实训练。”
文家：“去立陶宛到底有什么风险？您说清楚吧。”
普源：“……我意思是……我和他们不一起了，你们过去就属于他们旗下的球员，就不归我负责了，他们会怎么对你们我就不清楚了，我说的风险就是这个，也许他们歧视亚洲人之类的……”
文财：“源哥，按你这么说，那去立陶宛肯定更好啊，我们青春有限等不起啊，再说出来混去哪儿没风险，就算留下来如果一直没人要，那不也是一种风险吗？再说您刚才也分析了，我们的水平远远不够，那留下来岂不更是希望渺茫。”
文健：“你不能一味求快啊，万一到了那边那帮人没有源哥这么好说话，就不给你机会你怎么办？踏踏实实训练总有长进，有了长进就有机会，那边的足球我都没听说过，踢了又有什么用？这个风险和回报我觉得不成正比。”
文财：“你现在不狂了？你要是去了立陶宛可能真踢不上，我觉得我可以，我就不怕在糙人堆里踢球，这样反而能显出我技术细。再说咱们有合同，他们能怎么样？”
文家：“源哥，你不和他们在一起了，你去哪儿工作？俱乐部还是其它经纪公司？如果我们留下来，是不是就又要重签合同？”
普源：“对，如果你们留下来，我会把你们再签下来，以后你们就和他们没关系了。至于我的去向，现在职位还没最终确定，但应该是俱乐部，这里的俱乐部。”
三兄弟彼此望着，文健首先站起来表态：“我留下！我觉得源哥挺实在的，我信他！你们呢？”文健看着他们俩，文家低着头再考虑，文财有些犹豫但还是张口说道：“源哥，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怕继续等，等的看不到头……我想去立陶宛闯闯……”文家听到很惊讶地抬起头看着文财，文健急了：“你疯了？真想去跟他们走？昨天那些人你刚才还说不是正经人，一听到能挣钱就又不怕了？”文财也急了，回嘴道：“什么钱不钱的，出来是为了踢上球，有球踢才有钱，咱们出来花了爹妈那么多钱，我想赶快出成绩不对吗？源哥也说了在这里保不齐就等不到机会，咱们为什么不出去闯闯？输了也认了，总比在这里干等着强吧！”文健继续嚷道：“谁不心疼爹妈？但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才是最要命的，没球踢怎么了，不就和没工作一样吗？现在失业的待业的还少啊？读书读一半退学的还少啊？咱们是费了不少钱，但是安全问题是闹着玩的？”
“你怎么就知道去了立陶宛一定有安全问题？你他妈别乌鸦嘴了！”文财不甘示弱继续还嘴。文家终于坐不住了，站起来把两人拉开：“行了行了！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但是这不后天才走呢吗？还有时间考虑，现在急什么！”文家看了看普源，“源哥，让我们兄弟再商量商量，明天答复你。”
普源看着心思各异就要各奔东西的哥仨，心里也是不忍，但终究没有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让他们回卧室去了。普源不是不想挽留，只是现在打下的保票日后能不能兑现还两说，自己身背命案搞不好哪天东窗事发，那更是把跟着自己的人都害了，想到这里普源有心撒手不管让他们一走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