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颗柠檬
和风日料的馆子离着Q大并不算远，走着其实也是能到的。这里的装修很有日式的感觉，料理虽然不是非常正统的，却也还说得过去，属于性价比很高的日式餐馆，是许多学生喜欢来的地方。
唐一片为了能符合一些氛围，甚至还在自己的短发上夹了一个发夹，是淡紫色的樱花的形状，将她的碎发别在了耳后，让她看上去文静了几分。
裴鹤川早早就到了，等宁盟和唐一片到了小隔间的时候，他还在摆弄着相机和笔记本电脑。听到门推拉的声音，他抬起头来，轻轻一笑，彬彬有礼道：“你们来了，快坐！”
“好。”宁盟和唐一片应声坐了下来，就听见裴鹤川继续道：“也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就先点了店里最好的招牌菜系，如果还有什么想吃的，一会儿等服务生进来了再点——你们先喝点茶，我这儿马上就好了！”
宁盟和唐一片相互看了一眼，那个人便又埋到电脑里去了。
拽了拽宁盟的胳膊，唐一片小声在她耳畔道：“宁盟，我去一趟卫生间。”
她点了点头：“嗯。”
唐一片刚出去，服务生就走了进来，她看到宁盟坐在那里安静地喝茶，眸子里闪过了一丝诧异，却很快掩饰了过去，换上了标致的笑容道：“先生，要上菜吗？”
“上吧，”裴鹤川道，“宁盟，想吃什么就再点——麻烦你把刚刚点的东西给那位小姐看一看。”
“好。”服务生知道他后半句话是说给自己的，便将菜单递了过去，宁盟大致扫了一眼，道：“麻烦再来一份鱼籽寿司，一份三文鱼刺身，”她指了指菜单，“这个就好。”
套餐里没有，又是片片喜欢的。
“好。”服务生记下，便出去了。
裴鹤川抬起头来，笑道：“我还怕你会扭捏不好意思，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宁盟笑而不语。裴鹤川请她帮忙做毕业设计，那么他便是算是欠了自己一个人情，所谓金钱易还，人情难还，何况之前他们素不相识。裴鹤川从小接受的教育和她的某些观念很相近，正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她自己自在些，随意些，他也好自在些，随意些。
何况这家店，对于裴鹤川的经济条件而言，并不算什么。
薛宁盟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和她接触的人，总不会觉得拘谨难受，反而总能舒服泰然。
“你总是能让和你相处的人觉得很舒服，”裴鹤川道，“你说你家是宁城？我倒是觉得，你更像Q市精心培养的一位名门淑女。”
“我倒是觉得裴学长你很顾及别人的感受，”宁盟不着痕迹地回着夸赞道，“幸好你选择了这里，如果是太过高档的餐厅，我肯定要觉得束手束脚的。”
间接的意思，她不是名门，也不是富家子弟。
裴鹤川知道她这话里大约有几分真实几分谦逊，换了个话题道：“早知道你和唐一片认识，我就不那么大费周章地找你们辅导员了。”
裴鹤川是在宁盟的辅导员那里要来了她的联系方式，其实她看了论坛上的帖子，本来就想着这个举手之劳自己或许可以帮助一下，结果对方自己就找上来了，宁盟没有过多推辞，一下子便答应了下来。
军训时教官找她谈话，就是为了军训成果大会的事儿，他觉得宁盟或可以选拔到校队——事实证明，她果然不负众望。随后她便跟着校队训练了，校队虽累，但是却有丰富的属于自己的时间，宁盟趁着那些时间，为裴鹤川做了两次模特，拍了许多照片，但无一例外，全是气质淑女风格，唯有那天在军训成果大会上，裴鹤川抓拍的那几张，定格了和以往不太一样的薛宁盟。
“图片几乎不用怎么修，我觉得每一处线条都足够优美，只是我拍摄的光线有些问题，但也不用怎么过分地调。”裴鹤川满意地点了一下鼠标，抬起眸子来，亮亮的：“要不要来看一看自己？”
宁盟也很好奇自己在裴鹤川的相机下到底是怎么样的，便挪到了他的身后，坐下来看向电脑屏幕。
那是她穿着迷彩服的样子，军训半个月肤色明显晒得黑了些，小麦的颜色却显得很有活力，她的眼睛看着主席台的方向，行着标准的礼，宁盟这时找不到其他的形容词，只觉得鼻子微微泛酸。
“宁盟，你怎么了？”他很细腻，察觉到了她的感情波动。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去世的爷爷，”宁盟转悲为喜，微微一笑，“我的爷爷，之前是空军来的，因着爷爷的缘故，奶奶甚至一度希望我去当兵呢！”
“原来如此。”裴鹤川道，“要不要再看看其他的照片？我觉得很好，这次毕业设计终于有了着落，如果没有你的帮忙，我恐怕要等到明年和下一届一起毕业了！”
对于他的玩笑，宁盟很给面子的笑了笑，气氛更加缓和。门又被推开了，是刚刚那个服务生，见到他们离的有些近，服务生的笑容僵了僵，却也很快恢复正常：“先生，小姐，前菜来了。”
很规矩地上完菜，服务生就赶紧走了出去。
“前菜都来了，片片怎么还不回来？”宁盟自言自语说了一句，裴鹤川便接话道：“宁盟去找找她吧！唐家唐一片在Q市的名门圈子里出了名的高调不能吃亏，我担心……”
他担心的也是宁盟担心的，片片刚正不阿，一点心机都没有，根本不懂得迂回，可不能出什么事儿，做出冲动的举措来。
“好，我们稍后回来。”宁盟说完，便走了出去，拿出手机拨通了唐一片的电话。
正在卫生间的唐一片手机突然震动，吓了一大跳，一看来电显示，她放了心，心想宁盟可能是等急了，便赶紧接了电话，刻意压低了声音：“喂，宁盟！”
“片片，你在哪儿？”那头传来宁盟的声音。
“我在卫生间呢！”
“卫生间？这么久吗——片片，你是不是忘带什么了，我去给你送去？”
“没有没有，宁盟，你快过来吧！”唐一片探着头往外看了一眼，男人的鞋子还在外面，好像这么久，动都没动一下。
宁盟放下手机就赶过来了，日料店的卫生间一进去便是一大面镜子和几个洗手台，左边是男卫生间，右边则是女卫生间。
可是宁盟没成想在卫生间门口遇到了中文系的一个老师，那位老师年纪不大，是教写作的，不教宁盟，是因为她是中文一班的团支书，总忘系办跑，这才打了照面混了连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竟和自己的朋友在卫生间门口聊起来了。
而那个靠在洗手台双手插兜的男人，宁盟下意识觉得眼熟，却是一丁点儿也想不起来了。
“刘老师。”宁盟打了个招呼，“好巧，您也来吃日料啊！”
“对，和朋友过来的。”刘老师是个斯斯文文的男人，戴着金丝边框的眼镜，整个人看上去很有儒学雅士的感觉，和那个穿着黑色卫衣的男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个好像文质彬彬的才子，一个看上去……则像不学无术的富家子弟。
“刘老师，我先走了。”宁盟说完，见他“嗯”了一声，便赶紧闪进了女卫生间，刘老师说了什么，她没有听清，只听见了三个字——沈教授。
原来那个看起来痞里痞气的家伙，竟然是个教授吗？
“沈教授，咱们还要在这儿聊天吗？”刘老师笑了笑，“卫生间这个地方，总觉得不太合适。”
“本来觉得可以守株待兔，没想到兔子搬了救兵了，”沈迹笑了笑，嘴角弯起了，眸子里却依旧没有什么温度，“走吧，没意思了。”
“沈迹，你不会又要祸害什么幼小生命了吧？”刘老师和沈迹之前都是Q大的学生，两个人都是年轻一届优秀教师的代表，所以才走的近了些。
老刘太知道沈迹的为人了，人不犯他，他不犯人，难道是……
“这次，可是幼小生命先来招惹我的。”沈迹撂下一句话，捏了捏口袋里的小小的长长的金属小东西，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宁盟走进来的时候，唐一片几乎感激涕零，激动地抱住了自己的好姐妹，唐一片只差哭了：“宁盟，你可来了！”
“出什么事儿了片片？”很少见唐一片这个样子，这家伙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偶然间瞥到了她的耳畔，宁盟诧异道：“片片，你的发卡呢？”
“嗯？”唐一片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果然空空如也，自己为了吃日料特意戴的发卡也不翼而飞。
“别管发卡啦！”唐一片甩了甩自己的爪子，目光扫过外面，发现那双鞋子……好像不见了？
“刚刚门口站了两个人，你看到了吗？”唐一片问。
宁盟点了点头：“看到了啊！其中一个是我们系的讲师，我还打招呼了呢！”
“讲师？”唐一片目瞪口呆，那么细细推敲……
“另一个，我听见刘老师称呼他为‘沈教授’，真厉害，这么年轻就当教授了！”宁盟感叹着，发现唐一片的脸色不对劲，便赶紧问道：“片片，怎么了？”
唐一片欲哭无泪：“宁盟……你说，要是我哥知道我师生恋，他会怎么处死我？”
“师生恋……那个沈教授，该不会就是……”
唐一片苦着脸点了点头：“没想到我唐一片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动了凡心，竟然动到了这么不好追的人身上，我俩之间隔着的何止是爱情，还有人伦啊！”
“噗！”宁盟忍不住笑了出声，“片片，你想什么呢，他又不是你的老师！话说回来，你怎么被桃花堵在卫生间了？”
“这个说来话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