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日本人是徐福的后裔吗？

日本历史上存在着一个传说：神武天皇其实是中国秦朝的方士徐福。当年秦始皇为谋求长生，命令大臣徐福带3000童男童女驶向海上仙山，寻找神丹妙药。后来，徐福带着这支浩大的船队竟然来到了日本，但一行人并没有成功找到想要的那种神药，担心回去交不了账，便在日本留了下来，之后创建了一个国家，名为“大和国”。由此，便有了今天的日本人是徐福一行人后裔的说法。实际上这个日本传说是既不靠谱又有点影子。为什么说它不靠谱？是因为今天的日本人绝非徐福的后裔。又为什么说它有点影子呢？那是因为在真实的历史上，的确有一拨拨跨海而来的渡来人，让日本在距今2500年前实现了弯道超车，大步迈进了农耕文明时代。

徐福的传说

徐福的故事最早见于司马迁的《史记》。据《史记·秦始皇本纪》记载，徐福两次衔命于秦始皇，东渡出海求仙，为其寻找延年益寿的仙药。秦始皇二十八年（前219年），徐福上书说海中有蓬莱、方丈、瀛洲三座仙山，有仙人栖身。于是奉命带数千童男童女，准备了若干粮食、衣履、药品和农具，入海求仙，耗资巨大。然而他此去数年，神山无踪。

用现在的时髦话讲，徐福就是个“大忽悠”。他内心其实比谁都清楚，这世上哪里会有什么仙山存在，又如何能够找到仙人？他给始皇帝编织了一座座空幻的仙山和一个个传说中的仙人，以迎合其长生之梦。可是秦始皇是什么人啊，哪里是那么好忽悠的，一个不小心，等待徐福的就是万劫不复，到那时候该如何面对始皇帝的雷霆之怒呢？

公元前219年，徐福首次出海无果而返后，秦始皇果不其然就要拿他治罪，徐福只好推辞说是在海上遇到了“巨鲛”。为了长生不老，始皇帝坚持不懈，特意下令命工匠专门打造了战船巨弩，果真在海上猎杀了几头“巨鲛”（很有可能是无辜的鲸鱼，古人也是傻傻分不清楚），之后又给了徐福一支浩大的船队和数目巨大的盘缠。公元前210年，徐福踏上了第二次出海寻仙之路，带着始皇帝的殷切期盼以及他那不切实际的长生之梦，率领船队浩浩荡荡地再次出海，自此杳无音信。

徐福到底去哪儿了呢？坊间对此有两种传言。第一种说法是徐福因为害怕寻仙再次未果而遭酷刑伺候，带着船队在青岛琅琊台出海后，一路向北航行，在附近的崂山登陆，从此改姓为“劳”，过起了隐居生活；第二种说法是徐福怕留在大秦境内早晚会被官府找到，到时必然牢狱加身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所以一路逃到了日本，在纪州熊野的新宫（今和歌山县新宫市）附近上岸，更名“秦之徐福”，过起了渡来人的移民生活，甚至还在日本开府立衙，成了日本人的开国天皇。至今新宫市还有徐福墓和徐福祠（现称徐福神社）。

这里需要强调的一点是，徐福传说在日本的普及程度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知道徐福其人其事的日本人其实是非常少的。知道了还研究这个的日本人，可以算是OTAKU（おたく，指热衷于亚文化的人）。这群OTAKU，在日本一些地方成立“徐福会”，以日本人一贯且特有的严谨和认真，详尽地总结整理了徐福在各地的行迹。比如，徐福是在哪里上岸的，曾经住过哪里，在什么地方保存着徐福的画卷，墓在哪里，哪里有他的立碑……

在日本青森县，徐福是当地渔民关于航海与渔业方面的保护神；在山梨县，徐福被尊为纺织神；在秋田县，有传说中的蓬莱岛；在佐贺县，有一种名为“不老不死”的植物，日本只有这个地方的方言称呼这种植物是“不老不死”，于是他们猜测徐福曾经居住于此……不过，他们都没有提到“日本人是徐福后裔”这种说法。日本这群OTAKU只是纯粹出于个人兴趣，就像研究变形金刚一样研究徐福东渡日本这一传说，他们只是将徐福东渡看作是一次中国人诺亚方舟式的民族大迁徙。

这也提醒了我们，不应该与当时的时代背景脱节，而应该立足于当时的历史大环境即秦民东渡，进而对这一由来已久的传说进行探究。公元前3世纪，由于秦朝的苛政和秦末战乱，掀起了一次大规模的移民浪潮，即所谓“秦民走海东”“秦民东渡”。

从这个视角来看，徐福东渡日本的传说，其实讲的是对日本历史发展起过重要作用的一个群体——渡来人的故事。

跨海而来的移民——渡来人

日本四面环海，这一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使其成为东亚甚至东南亚诸国的避难所。公元前3世纪起，大量因逃避战乱渡海而来的各国人在日本“欢聚一堂”。在战乱无休、烽火连天的板荡之世，人们坐着木筏、竹筏从中国、东南亚地区渡海而来，日本的初民们亲切地将他们称为“渡来人”，也称“弥生人”。从此，日本古代史进入到弥生时代。

渡来人这个群体，在日本虽然没有确切的文字记载，但是以常识和逻辑来推断，在生产力和技术落后的古代，可以漂洋过海来到另一个地方的，那可都不是一般人。

要想跨海而来，首先得有一颗敢闯的心，如此才敢绑个小竹筏漂在海上，经过漫漫长途到达海的另一边；其次，要有智慧与胆量，才能在海上历经重重磨难；最后，关键时刻还要靠点运气。碰到大风大浪后葬送在海洋深处的人不计其数，没有一点上天眷顾的运气如何能登上彼岸这个新大陆？得益于这群无比勇敢的渡来人，日本也成了幸存者的汇集之地。

但让人感到遗憾的是，这些陆续到达日本的渡来人，在历史记载中并没有留下任何姓名和事迹。但好在渡来人的后裔中，这些年里出了一位大名鼎鼎的人物。从这个人物身上，也许可以倒推或回溯出当年那些渡来人的一丝风采。

在当下的中国，马云应该算得上路人尽知，不知道马云的中国人几乎寥寥无几。马云的成功离不开一个男人——孙正义，而且这个男人还是日本渡来人的后代，估计知道这事的人就不太多了。根据2018年的数据，孙正义操刀的日本软银集团，持有阿里巴巴近30%的股份，系阿里巴巴第一大股东。开始他给马云的阿里巴巴投资了8000万美元，而如今收获超过1000亿美元。他是日本人里面少数踏上了互联网造富这辆快车的人，分别于2014年、2017年和2018年登鼎福布斯日本富豪排行榜第一宝座。

我偶然在一次日本媒体的访谈节目当中看到，他亲口承认自己是渡来人的后裔。

大概1000年前，在中国的南宋王朝，孙正义的祖先出于逃离战乱的目的，从中国福建莆田经多次外迁，起先是迁往高丽，也就是现在的朝鲜半岛，孙家一直在那里生活到1947年，到其祖父一代，才从韩国的大邱迁徙至日本九州。他说：“我家族的孙氏和朝鲜民族固有的孙氏不一样，我本籍和汉民族的孙氏属于同一根源。”不曾料到，原来这个日本大富豪，居然是华夏后裔啊。孙正义的先人，虽然是最后一批日本渡来人，但他们一家的迁徙过程却在整个日本渡来人群体中很具代表性。因为多数的日本渡来人都是以朝鲜半岛做跳板，而后再渡到日本去的。

不管是孙正义的家族迁徙史，还是不少中国人都熟悉的徐福传说，都证实了从战国到汉之际的那个战乱时期，有一批又一批的中国大陆人跨海而去，与日本的绳文人融合，共同构成了日本的先民。同时，这也反映了一个无可争议的历史事实：正是这帮不畏险难的渡来人的筚路蓝缕，开创了日本的弥生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