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悬案
后院花池旁，武三思斜着眼睛问道：“你找我所谓何事呀？”
蔡参军双手递过一张文书：“这是信使方才送来的八百里加急文书，请大王过目。”
武三思展开文书，读了读，看罢冷哼一声，将文书扔到蔡参军手里。
不悦道：“裴将军发八百里加急给本王，说什么贺州水患，这贺州不是有刺史易伦在管吗？与本王有什么关系？再者，那个什么杜、杜什么来着？”
蔡参军瞄了眼文书，道：“杜兰江。”
武三思瞪眼道：“这杜兰江又是什么人？”
蔡参军想了想，娓娓说道：“属下记得他是御史台察院的正八品下监察御史，三个月前奉皇帝圣旨考察岭南道的地方吏政。不过……”
武三思道：“哦？”
蔡参军本不想得罪裴将军，但自己既然是梁王府的人，他如实道来：“杜兰江在朝堂之上弹劾过裴将军，害的裴将军差点进了例竟门，若不是全军烧毁脖子上的飞鹰纹身，简直难逃此劫呀！”
武三思一惊，随即漠然道：“他得罪的人是裴将军，与本王有甚关系。”
他皱眉不悦道：“怎么什么破事都来找我？”
门外跑进来一名内侍，对梁王躬身道：“大王，宫中力士前来传旨，现已在大堂等候。”
武三思浑身一震，再不言语，随那名内侍匆匆离去。
蔡参军凝视着他的背影，把那张文书揣进了怀里。
太极宫甘露殿，武则天正垂头批阅奏章。
梁王在高力士的引导下疾步走了进来。
他一撩袍角，跪地呼道：“陛下，臣来了。”
桌案前的武则天仍在心无旁骛的批注着什么，仿佛没有听到般，连眉毛都未抬一下。
梁王就这样跪了半个时辰，他膝盖生疼，却又不敢挪动，只能偶尔抬头偷瞄皇帝几眼，直盼着皇帝能看看自己。
“哦？梁王来了，三思，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武则天放下狼毫。
武三思抹了抹汗水道：“臣才来。”
武则天笑道：“起来吧。”
武三思战战兢兢站了起来，他看到皇帝身穿一件赤黄色双龙常服，头戴折上头巾，英姿勃发，双目炯炯有神，只是她鬓边又添了几缕白发，眼角也在岁月的洗礼下生出了道道皱纹。
一代女皇，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该是多么的艰险，又多么的隐忍和拥有着怎样震撼人心的魄力。
武则天看了看武三思，问道：“贺州水患的事情，你知道吗？”
武三思道：“臣在朝堂上有耳闻。”
武则天点了点头，她冷冷道：“贺州暴雨连连，持续了数月之久，庄稼被毁，饿殍遍野，民生疾苦。朝廷上个月拨了十万两白银和几千石粮草运往贺州，按理说，怎么都应该赈压下去了，至少也得有所缓解。”
她顿了顿，继续道：“但朕却听闻不仅灾情未减，反而城中妖孽横生，吞食百姓！真是岂有此理，那贺州刺史都做了什么，简直是废物，废物！”
武三思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一张文书被扔了过来，武三思急忙双手捞住。
武则天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你看文书上写了什么。”
武三思颤声道：“臣不敢。”
“朕让你看，你只管看便是。”她端起茶盏，轻轻品了一口。
武三思看过这张从岭南飞递而来的八百里加急文书，不敢言语。
武则天放下茶盏，对视着他道：“监察御史杜兰江恳求朕批准他前往贺州赈灾，你已经看过了他的上书，这件事，梁王是如何看待的，嗯？”
她的声音就像是阵阵惊雷，每一声都令武三思心惊肉跳。
他咽了咽口水，答道：“陛下，朝中大臣争相为陛下排忧解难，乃是件好事，臣认为，既然杜兰江身在岭南，离贺州城较近，不如、不如就……”
武则天蹙起眉毛，从桌案后走了出来，俯视着武三思。
良久，叹气道：“你知道吗？朕一直都把你当成我的亲生儿子来看待，武氏一族，朕唯独偏爱与你，甚至连太子李显都不能与你相比，去年，你大肆剥夺京城富商的财产，修建天枢，惹得朝中元老大臣甚为不满，若不是朕袒护你，你这个梁王的位子还能稳如泰山？”
武三思发起抖来，武则天背手踱了几步，忽然问道：“你可愿前往贺州赈灾？”
梁王“扑通”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他颤声道：“陛下，臣万分愿意，但是贺州距京城足有两千多里，俗话说远水解不了近渴，待臣赶到时怕为时已晚，依臣拙见，不如就让杜兰江收集岭南其他县城的粮草运到贺州，先解燃眉之急，再做筹谋。”
武则天瞥了他一眼，深深叹了口气。
“你起来吧。”她道：“你说的话也不无道理，罢了，这件事朕自有定夺。”
武三思站了起来，她盯住武三思，后者寒毛直竖。
她冷冷道：“朕记得昭华公主的夫婿，是你府中的参军？”
武三思点头：“正是。”
她手指舞动了几下，厉声道：“这个昭华公主行事铺张浪费，极为奢靡，甚至豢养昆仑奴为癖，朕听说她府中已经收集了数百名男奴，被坊间流产甚广，成为了百姓们的谈资，真是有损我大周的脸面！”
武三思深吸一口气，不敢吱声。
她接着道：“让你府里的参军好好管教一下她。”
“陛下。”武三思笑道：“他怎么管得住公主？”
武则天也笑了：“他管不住，你总能管得住吧，嗯？”
武三思躬身道：“臣尽力而为。”
武则天一挥手：“行了，你退下吧。”
梁王呼出一口气，走出了大殿。
武则天静静看着他的背影，屏风后，转出来一个人。此人正是当朝宰相狄仁杰！
武则天苦笑道：“狄卿呀，让你看笑话了。”
狄公躬身道：“陛下的家事，臣不便多言，臣今日来找陛下可是有急事禀报！”
武则天坐回到桌案后，端起茶盏，悠悠道：“说吧，有什么急事？”
狄公整理了一下思路，讲道：“陛下，今晨有京畿八个县的县令同时上书到中书省，他们全都提到了一件很诡异的事。”
武则天抬起头：“哦？”
狄公继续说道：“近日，这八个县的不少村落中有大量村民无故失踪，加起来已愈千人，县衙派人查找，只在田间找出了三十具村民的尸体，每具尸体皆被剖开胸膛，失去了心脏，像是某种妖兽所为，而其他失踪的百姓，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臣认为此事重大，特来与陛下商议，”
武则天一愣，她惊讶道：“你说有妖出现在京城附近？”
狄公沉吟道：“就作案手法来看，确实不像是人为，但还需要调查之后，才能下定论。”
武则天呼出一口气，然而这口气还未呼完，狄公又道：“就目前所有县令所提供的线索来看，此事可能牵扯了到了一个人……”
武则天冷冷道：“谁？”
狄公未作犹豫，吐出两个字：“梁王。”
武则天双手一松，茶盏掉落在地，瞬间摔了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