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咫尺天涯
“啊!我美丽可爱尊贵聪明的拉克丝冕下，让我们像从前那样，手拉着手，肩并肩，一起欣赏外面的烟火吧~~”
看到周围的神殿侍卫都被自己带来的女伴击晕，站在正殿中心的银发男人吻了吻索要奖励的女伴后，在对方一脸不舍与迷恋的目光中向前走了几步。
男子身穿猩红色的华贵修身西服，内有白色开领衬衣，下身搭配着鲜艳如血的长腿西裤，在神殿纯白色圣光水晶的照耀下，显得邪异至极.
白皙修长的颈项上带着银色十字架，鲜艳如血的高帮长靴踩踏在水晶琉璃地砖上，身后披着的暗红色披风上，魔法的流光不时的闪烁，披风上缝制着象征着力量与权力猩红色龙首。
银发男人先是优雅的鞠躬行了一礼，接着缓缓直起身来，用缠着白色都灵裹尸布的左手拢了拢遮挡在额前的发丝，露出了被眼眶周围的猩红魔纹环绕着的，一对宛若顶级紫宝石的眼瞳.
紫色瞳孔深处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红光，宛若绯红的深邃星空。
这是一双足以让任何人沉沦的猩红之眸。
明明是风度翩翩，脸上却始终带着令人感到莫名不快的微笑，仿佛在厌恶着眼前看到的一切。
男人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既熟悉又陌生，一脸冷漠地坐在教皇宝座上的金发女人，缓缓伸出散发着蓝色光芒的右手，指示着眼前这个拿着教皇权杖，穿着白金色圣袍的金发女子看向自己手上构建的真实之眼。
“高高在上的拉克丝小姐，我曾经最爱的人，看呐!如此纯粹绚烂的烟火，是我特意为你精心准备的助兴小节目呦~~”
听到这句话后，站在男人身后，个头较矮，同样有着一头银发的红瞳少女有些委屈的抿了抿嘴，却没有开口说什么。
她知道，现在这里唯一的主角，只能是她的主上，她唯一的主宰，深渊与地狱之主，卡斯迪亚大陆的猩红魔神----维吉尔。
从外观来看，维吉尔右手手心的真实之眼是一个拳头大小的同心圆光球。
真实之眼是利用神力构建的永久性侦查神术，施术成功后，只要没被同等级别的神力摧毁，就能随意使用精神力探查真实之眼所覆盖的范围。
而现在的卡斯迪亚大陆上，胆敢抹除维吉尔所安置的真实之眼的高位存在，已经统统湮灭在无际的虚空血狱之中。
看着神殿侍卫们被击晕，金发女子却并没有做出什么对抗行为，反而一脸平淡冷漠地挥手阻止了身后意图发动攻击的上位守护天使。
在真实之眼上延伸着自己的精神力，金发女子冷漠的脸色微微一变，似乎是有些不忍，似乎是有些愧疚，似乎，还带着难以言喻的恨意。
在笼罩着多半个大陆的真实之眼中，无论是人类，还是异族，或善良，或邪恶，上至几百岁的长者，下到刚刚出生的婴孩，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无数的生命逝去。
那是无尽的硫磺火湖从天而降的熔岩陨石雨，那是深不见底的地渊裂开，冻结灵魂与生命的亡灵哀嚎，那是狰狞残暴的深渊恶魔在肆意的毁灭，那是狡诈阴险的地狱魔鬼在收割着灵魂。
在这个诸神已经死去的世界里，纯洁的天使与堕落的天使在厮杀，最后的神性与魔性做着殊死对抗，一同化作漫天光羽消失在这片猩红色的世界之中。
巨龙、精灵、矮人、兽人……
没有任何种族能够在这场来自下界的灭世之灾中得以生存，箭可射日的弓手，战意勃发的剑魂，挥手灭城的法神，一个个足以载入大陆史册的传奇英雄，却在经历无数场殊死搏杀后力竭而死，书写着牺牲与荣耀的悲歌。
没有时间给同族酝酿悲愤的情绪，英雄在倒下的那一刻，被残忍而嗜血的深渊领主倒提着放入喷吐着硫磺气息的口中，狰狞的牙齿下一刻缓缓合上……
在一声声骨骼与肌肉破裂的咀嚼声中，在战士们目呲欲裂的怒火与悲愤中，英雄们的史诗悲歌还未开始，就在魔鬼的嘲笑声中戛然而止。
卡斯迪亚大陆，即将毁灭。
收回精神力，金发女子湛蓝透彻的眼眸宛若凌冽的寒风，凝视着眼前造成一切悲剧的罪魁祸首，冷声道。
“拉克丝早就死去了，现在坐在你面前的，是圣光骑士国的圣女，是圣光骑士国的现任教皇，是终身禁欲，侍奉圣光之神的虔诚修女，是前任教皇的女儿伊莎贝拉……”
“邪徒维克托，你为何要把事情做绝到这种地步!?”
“不!不!不要叫我维克托，我已经死去的拉克丝啊……”
维吉尔刚刚优雅的收回真实之眼的术法，就听到了圣女犹如利剑一般锋利的言辞，顿时脸色一变，泪水猛地流下，不复平静从容的神色中，透露着癫狂，酝酿着痛苦，饱含着愉悦……
这是一张扭曲而疯狂的脸。
这是一个疯子.
“我的圣女大人，要叫我维吉尔!要叫我维吉尔啊!!”
“主上!”看着情绪不稳，即将被混沌与杀戮支配的维吉尔，银发红瞳的可爱少女流着泪，担心的喊道，正要上前安抚，却听到了维吉尔温柔的指令。
“洛丽特，留在原地，我没事，我没事……”
听到洛丽特担心的问候，即将暴动的猩红色魔气被维吉尔强行收回体内，连同诞生于混沌的毁灭人格，一起被短暂的压制了下来。
眼眶周围的魔纹暗淡了下来，逐渐消失。
只是洛丽特知道，魔纹只是短暂的消失而已，谁也不知道下一次混沌人格出现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
她知道，主上其实一直都很痛苦，很难过。
看似得到了强大到足以灭世的实力，其实内心却很脆弱，脆弱到难以接受自己的挚爱离自己而去……
不过，对于自己来说，无论主上最终会成为什么样子，自己都会紧随主上的步伐，这是十字架的约定，也是血脉的契约。
这份陪伴，纵使天地灭绝，亦无法割舍。
这份爱，无法同生，只愿同眠……
台阶下的维吉尔渐渐恢复了平静，不复癫狂。
看着一脸仇恨的看着自己的圣女，维吉尔却没有回以恶意，反而弯着嘴唇笑了笑。
他的笑容纯洁而干净，就像是一抹照在雪地上，温暖着大地的初晨阳光。
看着眼前熟悉而陌生的一幕，圣女愣了一愣，最终收回了仇恨的神情，恢复了往日的冷漠。
“你恨我带领着下界生物入侵主世界。”
“说真的”
“我不怨你……”
温柔的声音，宛若夏日溪流边舔舐着清泉的小鹿，维吉尔走上台阶，脸上带着一丝丝怜惜，一缕缕苦涩的爱恋。
“你恨我灭杀诸神，你恨我心狠手辣。”
“我亦无可辩驳……”
看着维吉尔缓缓向自己脸颊伸过来的左手，圣女眉头皱了皱，却不知为何，没有避开。
维吉尔轻柔的抚着圣女白皙娇嫩的脸颊，就像是抚弄一件一碰即碎的完美瓷器。
“我不怨你，是因为不论是现在的我，还是十恶不赦的我，那都是我，都是维吉尔，都是维克托……”
“我一直都认为，即使你转生在这个世界，与这个世界的圣女伊莎贝拉融合，你也会与我相同。无论是拉克丝，还是伊莎贝拉，那都是你，都是我的挚爱，我的妻子，可惜…”
维吉尔叹了口气，收回了抚摸着圣女光洁下颌的右手，带着些许不舍，带着些许悲伤。
“我错了，我大错特错……”
“你的心，在我不注意的时候，早已被圣光之神夺取了。”
“教会给你洗脑，教皇给你祝福，天使为你戴上冠冕，圣光之神庇佑着你，一切的一切，都让我的拉克丝，变成了神的代言人伊莎贝拉……”
“伊莎贝拉，你不认自己的丈夫，你坚定的认为自己是神的仆人，呵呵，多么可笑……”
“上帝在创造世界的时候，可是曾经吩咐过夏娃要顺服自己的丈夫亚当的，上帝的转生者圣光之神，却亲自否决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逼迫你远离我，悖逆我……”
微微低下头，看着神殿地上华贵的龙皮地毯，像一个做错事情的纯洁少年，带着些许委屈，带着些许懊悔。
“一切都太晚了，我早就应该不惜一切代价把你绑走的，就不该放任你跟这么一群只知道念经的秃子生活在一起。”
“我就知道，跟秃子一起生活没什么好下场的……”
圣女知道，维吉尔是在说教会的神职人员。
“你离开了我，我的女儿亦离开了我，我的妹妹，我的姐姐，我的小雪梨……”
台阶之下的洛丽特暗暗在心里着急:“你还有我啊，主上，别把我忘了呀!”
维吉尔当然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天定缘分正一脸不忿的看着自己，他只是悲伤的擦了擦眼角的眼泪，眼眶周围的魔纹似乎有再次复苏的迹象。
“你知道我听到这一个个噩耗后，这些日子都是怎么过来的吗?”
“维吉尔，你的事情，与我无关!”
没有在意圣女冷漠到极点的反应，维吉尔叹了口气，忽然在圣女猝不及防之下，轻轻在圣女樱唇上印了一下，看着紧握权杖，有些羞愤的圣女，维吉尔就像是得逞的小流氓一样笑了笑，脸上满是幸福与满足，只是笑着笑着，眼泪却再次留了下来。
“多少个日日夜夜，我都会凝视着空寂的星空，回忆起这幸福的一幕，就像是我们初见的时候那样。”
“那时的你，是那么的纯洁，那么的可爱，拉克丝，你是我的初恋，你是我残缺的心……”
看着再次变成面瘫，一脸警惕的圣女，维吉尔苦涩地退后一步。
圣女原本以为眼前的恶徒要再次轻薄自己，见到对方不进反退，反而是愣了愣。
维吉尔凝视着原本怎么也看不够的圣女，却忽然有些厌恶地合上了自己的眼睛。
此时此刻，自己强大，她毫无反抗之力。
强吻了她，又如何?
强上了她，又能怎样?
脱离了爱的情，只不过是卑劣低级的欲望罢了。
有些人，即使是站在你面前，也是咫尺天涯，可望而不可即。
有些时候，你退了一步，就永远无法回到最初的那份美好。
“我原本以为，我的眼泪早已流干，我的内心早已充满了仇恨，但是我又一次错了……”
圣女死死的盯着眼前魔纹加深，魔气暴涨的维吉尔，身后的上位守护天使六翼缓缓舒展，似乎是要直接发动攻击。
“我的内心不是充满了仇恨，而是……”
“已经完全化为了仇恨啊!”
猩红色的魔气猛然爆发，维吉尔留着血泪，眼眶周围邪异的魔纹就像是从皮肤里镌刻出来的一样，散发着诡异邪魅的气息。
“你可还记得，那年夏天，我们在大桥边，在星空下一起看的烟花?”
维吉尔的脸扭曲着，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你说，你很喜欢眼花，不过，当时的烟花太小了，无法承载你对我的爱……”
拉克丝的脸色终于变了，有点点荧光从眼角滑落。
“我说，等以后我强大了，给你安排一个更大的烟花!”
“烟花有多大”
“我对你的爱…”
“就有多深……”
狂暴的猩红色魔气终于临到圣女面前。
圣女身后，两个六翼天使全力张开圣光护盾，全力的抵抗着猩红色魔气的入侵，只是，原本足以抵挡中等神明全力一击的高阶神术圣光护盾，此刻却像是被海水冲刷的沙滩城堡一样，一触即溃。
魔气把圣女吞没，守护天使在圣光护盾破灭后，被魔气所侵染，光洁的羽翼快速的凋零，实力一跌再跌，最终化为点点红光消散在这个世界。
“主上!”洛丽特哭着，再也无法听从命令站在原地，施展着高阶血族秘法--猩红魅影，化为一道血光，瞬间来到了维吉尔的身后，伸出双臂死死的抱着维吉尔的后背。
“洛丽特，我其实是一个很失败的男人……”
“呜呜呜…主上……”
脸上淌着血泪的维吉尔，竭力的压制着魔纹，有些无奈的道。
圣女安然无恙的出现在维吉尔面前，有些错愕的看着这片漆黑一片的混沌空间。
“你是不是很疑惑，为什么我没有伤害你?”
身体不由自主的向着维吉尔飞去，伊莎贝拉有些惊慌。
维吉尔轻柔的搂着面前日思夜想的女人，却没有再做什么多余的动作。
“我伤害谁，也不会伤害你的……”
听着维吉尔轻柔的话，看着维吉尔温和脸上，那尚未干涸的血痕，感受着维吉尔怀抱宠溺的温暖，拉克丝流泪了。
“维克托，我的挚爱，你来的太晚了……”
“是啊，拉克丝，我来的太晚了……”
“我只是一个弄丢自己老婆的无能男人罢了……”
“呜呜呜…主上……”
“纵然我能够毁灭这个世界又如何?”
“我依旧换不回从前的你……”
拢了拢拉克丝耳边的发丝，维吉尔忧伤的开口道。
“所以，我决定给自己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