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情定重华
夙懿见外面的大道上倒了一团不知是什么的黑乎乎东西，不待她看清，爱凑热闹的神仙们便流水一般的围了过去。
她垫脚想要去看，却奈何人群过于拥嚷，愣是连个影都看不见，只得提裙掂着脚尖走过去。
走到他们背后只听得一众神仙们歪头掩袖的叽叽喳喳说些什么，毫无神仙做派。
夙懿索性蹲在底下扒开众仙的腿一排排的去钻。
她扒呀扒，经过一番辛苦最终满是欣喜的扒开了最后一排神仙的粗腿，露出了成功的笑容。
可谁知一个长满皱纹的大脸迎面而来，愣是将刚刚重见天日还没来及起身的夙懿扑倒在地，且还抱着她在地上滚了几滚，将地上的灰扫的一干二净。
满脸老泪的女子抱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夙懿蹭了几蹭，放声痛哭：“仙子姐姐……你可一定要替小仙做主啊……”
夙懿看着脸上满面油光的女子肥猪一般的大脸，头上的青筋是跳啊跳跳啊跳，腿不由自主的抬起。
随着一声惨叫，趴在夙懿身上的女子成直线飞了出去，硕大的身躯顿时压倒了一片来不及反应的仙人，还在众仙的仙身上滚了几滚。
夙懿站起来拍了拍手，身上的灰尘全都发散，她低头看着刚才自己被女子抱着滚了一遭，此时已然干净的泛光的街道，脸上挤出生硬的笑容。
此时那名女子不知为何又猛兽般的冲了上来，她死死扯着夙懿大腿，让夙懿脸上的笑容又硬生生的挤了回去：“仙子姐姐，你可定要替人家做主啊，你看看人家这令人仰慕的身段，人家这倾国倾城的容颜，人家这颗温柔善良的心，怎么就同他们说的不会遭人侵犯了？”
侵……犯？
夙懿咽了咽口水，莫不是这女子被不知那位仙人侵犯了，所以找人来哭诉，求人来帮衬。
夙懿嘴角略颤，拍了拍女子沾满鼻涕的手干笑：“这，这位仙子，我觉得吧，可能你是记错了，不如你再仔细想想？”
天族人向来清高，这种事她活了这么些年就没听过几桩。
“啊……”只见女子哭的是越发厉害，一句话不说，鼻涕眼泪横流的往夙懿纱裙上蹭。
夙懿此时仔细去瞧这张脸，竟发现同前些日子盛传的闹街悍妇一个模子。
这次闹到自家门口了？
她火气蹭蹭往上冒，忙摆脱女子的魔爪：“竟然是你！你这好好的神仙不当，一日日的来搅人生意！”
说罢，夙懿重重喘了几口气，看着女子开始哭的越来越委屈。
她头疼的捂着脑袋，想着如何处理这桩事情。
砰的一声，人群中间冒出了一阵红光。血腥味顿时传遍整条街道。脸上沾了血液的夙懿往红光的方向看去，刚才的女子如今已成了一摊肉泥。
夙懿愣住，缓缓看向人群中正在低头捋袖子的聂重华，声音颤抖：“你你你……”
“小懿儿可是被吓到了？”一身暗紫衣袍的聂重华漫不经心的走来，光滑的面料随着他的动作泛起阵阵光芒，他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想替夙懿擦拭脸上的血迹。
只是还未落手，她脸上的血迹已经消失不见，聂重华浅笑，眼中流光微转：“所幸懿儿体质特殊，旁的东西是想沾也沾不上，不然那微小神仙的血可就污了懿儿的这张俏脸。”
五彩灯火下出现一道青色的身影，清秀俊俏的面容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他皮肤白皙，衬得唇色殷红。一双细长俊美的眼睛里神色淡淡的，却有些莫名的阴翳。
夙堰背着灯光缓缓走来，对着聂重华暗紫色的身躯轻轻行了一礼：“尊上这动静委实不小，只是明目张胆的在闹市杀神仙，陛下知道了可就不好。”
“天帝何时有闲工夫管这些小事了。”聂重华微微转眸，神色不屑：“不劳烦夙堰阁主费心。”
看到夙堰出现的夙懿在痴愣中脱出，对着夙堰露出大大的笑容，且展开双臂朝其扑去：“夙堰，你来了。”
夙堰露出笑容，展开双臂准备接住夙懿。
紧盯着夙懿的聂重华伸出大手揪住她的后衣领，轻抬了抬指尖与其化作轻烟消失。
“懿儿最是喜欢看漫天繁星的，如今怎么呆呆的，不似以前可爱的样子。”聂重华一只手揉着夙懿的头，一只手撑着脸，温柔的看着坐在长草上的夙懿。
微风轻吹，卷起夙懿耳边的墨色碎发。
她叹了一口气，手里时不时的拽着脚底的长草玩：“叔父，我觉得那个女仙罪不至死。”
聂重华轻轻一笑没有分毫在意：“不是她先对懿儿无礼的吗？”
夙懿眨了眨眼睛，看着聂重华在夜色下愈发如画的面孔：“只是无礼而已，她是不该时不时地在街上乱闹，但总归是该由天界的律法处置，不该由叔父动手要了性命。”
“天界律法尚知对神尊无礼是大罪，此事本尊还觉得罚的浅了些。”聂重华眼睛眯了眯。
夙懿晓得聂重华手段不止如此，便不再开口。
“不过懿儿以后可要改口了。”聂重华在怀中掏出一卷绣着金纹的红纸。
夙懿心头一颤，忙抢了过来打开，瞪着眼睛通读了一遍后，默默念出最后一句：“聂重华同夙懿结为夫妻，生生世世不离。”
这些酸话夙懿且还能忍忍，但垂眸看去，最后的落款处竟赫然盖着父神的大印。
夙懿的心肝顿时颤的比凡人上了云巅还抖，满眼不可思议的看向此时眉眼弯弯的聂重华，声音颤抖：“我爹爹……这是把我卖了？”
聂重华托着腮帮点了点头。
夙懿忙去撕那纸婚书，婚书却烟一般的消失在她手中，轻轻落入一旁的聂重华的手里。
夙懿去聂重华手里抢，却被他用力一推压在身下，他的脸贴的极近，眼睛里的波光让夙懿的心漏了几拍：“懿儿就这么着急？”
夙懿的脸红了起来，忙用手捂住整个脑袋：“叔……叔父，叔侄授受不亲。”
聂重华用骨节分明的手挑了挑夙懿耳间的碎发，眸子在夙懿脸上转了个圈，红唇轻启：“懿儿就对本尊没有一丝情意？”
夙懿苦皱着眉头，将自己的脸捂得更紧：“懿儿自然是对叔父有着叔侄该有的情意。”
瞧着夙懿不能接受的模样，捏重华心软了软，他充满怜爱的看着夙懿，耐心说了起来：“懿儿，你是知道的，我与你父神爹爹虽为兄弟，但却同为天地孕育，没有分毫的血缘关系，我同你自然更不会有。”
他将手放在夙懿头顶，轻抚着她的墨发：“我喜欢你并不是因为你我同为三界之体，不会诞出并非三界之体的孩子，因为你就是你。”
聂重华好听的嗓音传入夙懿耳中，让不该有的感觉在她心头作祟。
他是六界至尊，世间无与伦比的存在，就连身形面容都如画一般，除了行为残暴些没有任何挑剔。从小时候开始，她便喜欢跟在他身后粘着他，只因他待她温柔长得也好看。
那时她是说出过长大后要嫁予他的糊涂话，却不知在当时聂重华的心里或许当了真。
“嫁你是不错。”夙懿模模糊糊说出这么句话。
聂重华温柔的笑了，随后将夙懿挡着脸的手扯下，神色坚定认真：“懿儿，我爱你不掺假，你且安心嫁予我，你也知道的，我认定的事情一定会成。”
瞧着聂重华的过于俊美的脸，夙懿心中更是乱。从她记事以来，聂重华确实没有做不成的事情，今日她定是逃脱不了，且父神爹爹能同意也绝对是有他的考量。
夙懿心一横：“好。”
聂重华展露笑容，头错过夙懿的脸靠在她肩膀上：“懿儿，我们是不是一定会如婚书上所写，生生世世不分离？”
“啊?”夙懿呆愣，只觉得聂重华着实重了些。
“是不是？”
夙懿叹气：“嗯。”
聂重华的嗓音在夙懿肩膀上发出震动：“懿儿真好。”
夙懿感受着与聂重华之间陌生的感觉，望着满是繁星的天空忧虑。
“他们两个真的是愈发过分了。”夙真向同样坐在夜令花席中品茶的夙川抱怨，时不时地往旁边万年樱树上的两人瞥一眼。
夙川放下手中的青色琉璃盏，对着与他一般浑身灵力雄厚的弟弟缓缓开口，心神十分安定：“无妨，他们两个本就是三界之体，在一起不会有失我们白起对三界的公正，就算有了小凤凰，也不会使三界之体的血脉与任何一族的混血降世，更何况叔父对懿懿来说是也算是自小的青梅竹马，就算年龄差的大了些，于理于情并无不妥。”
清风徐来，卷起两位神尊的衣袖，衬的俊美的两人越发清扬。
“可是你也知道，在懿懿未出生之前，叔父可不是孑然一身的。”夙真对待唯一的妹妹向来是急性子，如尽快看着二人这般，心中不免忧虑。
“叔父对懿儿的好你我本就看在眼里，自懿儿小时候开始叔父便对懿儿的情意不同于你我，何况我们是神仙，往后的日子还长也便没有那么多讲究。”夙川道。
夙真还是心存忧虑：“若他待懿儿不好……”
“若叔父待懿儿不好，无论是爹爹还是你我二人，皆不会让聂重华好过。”夙川淡然的面皮下一片冰冷。
夙真缓缓吐息，他将琉璃盏放入唇间轻轻抬眸，神色深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