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浮躁和不安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变化？
宋时雨提醒了麦秋。
麦秋开始认真地思考，为什么，她突然就从一个被所有人喜欢的班长，变成一个被某些人敌视和厌恶的人了？
但是她的思考没有得出结果。晚自习下课以后，麦秋和陆星泽、宋时雨回家，路上，宋时雨又嚷嚷着要吃烧烤。两人只好陪宋时雨去烧烤摊。宋时雨给自己买了一只烤鸡腿，吃得很香，还问麦秋跟陆星泽要不要。
麦秋心不在焉，摇摇头，忽然听到陆星泽对她说：“中午来找我的那个女生，她只是我从前的同学，她来这里参加比赛，所以顺便跟我见一面，我临时收到的消息，想要告诉你，但是你不在，所以让宋时雨跟你说了一声。我以为这只是一件简单的小事，没有想到你会把这件事看得这么重要，我吸取教训，以后一定当面告诉你。”
麦秋回过神来，意识到陆星泽是在说中午的事情。明明中午才发过的火，现在却完全回忆不起来发火的状态了。她说没事，又说：“你不用这么做，我不是真的在吃醋。”
陆星泽说：“我知道你不是在吃醋，你只是心里面不舒服，但我以后会让你少一点这种不舒服。”
陆星泽的语气是认真的，漆黑的夜空，周围闪烁的灯光，旁边还有琳琅的笑闹声传过来。
麦秋怔怔地看着陆星泽。
“是我考虑不周，抱歉。”陆星泽的眼睛看着麦秋，说。
麦秋转过头去，避开了陆星泽的目光。
“我也冲动了，抱歉。”她说。
宋时雨神色古怪地看着两个人，半晌，他举着鸡腿，问：“你们俩互相道什么歉？”
两个人都不回答他。
……
苏倩的比赛一直到十二月才比完，回到学校时，已经是十二月中旬。
麦秋再见到苏倩，激动地抱住她，说：“你不在的时候，我要被宋时雨给烦死了。”
苏倩笑着说：“都跟你说了，要是烦他，直接揍他，反正他不敢还手。”
宋时雨挥拳嚷嚷：“谁不敢还手了？”
苏倩一记眼刀甩过去，宋时雨的气焰短了半截。
麦秋问苏倩：“拿到金奖了？”
苏倩点头：“拿到了。”
她笑得很灿烂，“苏老师说了，只要我接下来好好表现，不出意外能够拿到舞蹈特长生的保送名额。”
麦秋欣喜地点头，说：“那太好了！”
为了庆祝苏倩回来，这天晚上，四个人来到小吃街，进了一家饭店。
麦秋问：“苏倩，你们比赛这次拿了金奖，你之后的保送应该问题不大了吧？”
苏倩摇头，说：“还不知道，希望能够一切顺利吧。”
她问：“我一直很好奇呢，我不在的这几天，你们到底为什么吵架了？”
苏倩指了指麦秋，又指了指陆星泽，露出疑惑之色。
麦秋和陆星泽对视了一眼。
“没有吵架。”麦秋赶紧解释了一句，“只是发生了一点矛盾而已。”
苏倩：“我才不信你说的，你总喜欢粉饰太平，陆星泽，你获得麦秋的原谅了没有？”
陆星泽受到提问，先是看了麦秋一眼，才说：“算得到了吧。”
语气也不是很确定。
麦秋怀疑陆星泽就是故意的，她悄悄瞪了陆星泽一眼。
陆星泽视若无睹。
宋时雨忽然很嫌弃地瞥了他们俩一眼，说：“你们两个人这么腻歪，干脆在一起得了。”
麦秋端杯子喝水。
苏倩低头轻笑一声，轻声骂了一句：“傻子。”
宋时雨浑然不觉苏倩这是在骂他，他回头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问：“怎么还没有上菜呢？都快饿死了。”
陆星泽说：“我去催一下。”
他起身走去，宋时雨嚷着“我也去”，一起走了。
苏倩忽然凑到麦秋身边，小声问：“你和陆星泽到底在一起了没有？看你们这样子，像是在一起了，又像是没有。”
麦秋说：“自欺欺人一点呢，客观上没有在一起，但我觉得，其实跟在一起也没有差了，他知道我喜欢他，我也知道他喜欢我，心知肚明，都没有暗度陈仓的机会，他连郑老师都直接说穿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麦秋很是惆怅。
苏倩忽然笑了笑。
“你别太纠结了，顺其自然吧，反正你家里也不反对。”苏倩说，“你爸妈真的很开明了。”
“那是因为我能让他们放心，如果我成绩退步了，你看看他们放不放心。”麦秋对自己的处境有着清晰的认知。
苏倩却说：“那你可别这么说，如果你爸妈不是真的开明，哪怕你是年级第一，早恋也还是要被扼杀在摇篮中的。”
“早恋这个词就是在瞎扯。”麦秋不客气地说，“我喜欢上一个人，还分什么早晚。”
苏倩：“班长，你这思想不正确了啊。”
麦秋不说话了。
苏倩笑着拍了麦秋的胳膊一下，说：“麦秋，你发现没有，自从你喜欢上陆星泽以后，变了很多了？”
麦秋一脸疑惑：“我变了很多？哪里变了？”
苏倩说：“从前你是正义和秩序的维护者，现在你终于有自己的态度和脾气了。”
“我哪里有脾气了？”麦秋抓住重点，问。
苏倩说：“比如你对陆星泽发火。”
麦秋想说她那是被陆星泽给刺激的，但是又意识到，这么说没有任何意义。
苏倩说：“你别急啊，我又没说这是不好的变化，说真的，我还觉得你有这样的变化挺好的呢，从前你在所有人眼中就是正义和秩序的维护者，每个人都敬佩你、崇拜你，但我觉得你现在有点小脾气的样子更让我喜欢。”
麦秋说：“你喜欢是喜欢，但你都不知道，袁菲她们现在多讨厌我，我不是说我一定要他们所有人都喜欢我，但是，从前她们明明不是这样子的，怎么突然就开始讨厌我了呢？”
苏倩又说：“袁菲她们为什么会堂而皇之地讽刺你、敌视你了？还不是因为从前你是一个没有缺点的人，现在你有缺点了，你有喜欢的人了，你之前的形象土崩瓦解，大家对你的敬畏自然也就少了。”
“什么时候喜欢人变成一个人的缺点了？”麦秋惊讶。
“对你来说，当然是。”苏倩说，“你在他们眼中是圣人，是正义和秩序，你这样的人怎么能够早恋呢？你喜欢上一个人了，原来搞半天你跟我们一样，也有自己的缺点，也有不那么好学生的一面，搞半天，你也只是一个成绩好一点的同学嘛。她们会这么想。”
麦秋：“为什么听上去我反而吃亏了一样？我从来没有想过做圣人。”
“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你从前就在他们心中树立了这样的形象。”苏倩说，“而从前她们对你敬而远之，现在她们开始明目张胆地嫉妒你，可不要觉得是件坏事。”
“这还不是坏事？”麦秋惊讶地问。
“只有普通人，才不被人嫉妒。”苏倩说，“当初你怎么安慰我来着？越是优秀的人，越被人嫉妒，嫉妒就是优秀的垫脚石。你就把袁菲当成周雅芳就行了，在我看来，她们都是一类人。”
苏倩逻辑自洽，麦秋无话可说。她不知道，苏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伶牙俐齿的。不对，苏倩从前就一直挺能说的，班上有演讲比赛或者辩论比赛的机会，不是找她就是找苏倩去参加。只是从前麦秋非常确定自己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所以她从来没有觉得苏倩的伶牙俐齿对她形成了冲击。今天不一样，苏倩完完全全地以一种强势的姿态，镇压住了她最近这段时间以来的浮躁和不安。
这个时候，陆星泽和宋时雨回来了。
宋时雨：“也太倒霉了，竟然碰到一个班在二楼聚餐，厨房得先把他们的菜给做了，才做我们这桌的。”
“来得及吗？现在六点，七点还要赶回去上晚自习。”麦秋说，“不会迟到吧？”
苏倩说：“要不我们换一家？”
宋时雨说：“换一家吧。”
四个人只好重新找地方。但是饭店肯定是不行了，这个点，人都很多。他们最后又去吃了凉面。
……
苏倩回到学校不久，周雅芳也回来了。随着她的回来，一个消息也跟着在年级中传播开来。据说周雅芳准备留一级。
听到这个消息，麦秋直接看向苏倩。
苏倩轻蔑地撇了撇嘴角。麦秋看到苏倩的表情，知道她在想什么，伸手按住苏倩的手背，拍了拍。
苏倩摇摇头，说：“我已经高二了，下个学期我也就退出舞蹈队了，她想做什么都跟我没有关系。”
说是这样说，苏倩的表情还是不怎么好看。
麦秋知道，苏倩这是不耻周雅芳的行为。
为了领舞的位置，不惜留级一年。
“其实这种事情也不是不能理解啊。”忽然有人说道，“领舞拿金奖，基本上保送就十拿九稳了嘛，换我我也这么做。”
是袁菲在说话。
麦秋和苏倩转头看去。
袁菲正在和她的伙伴们说话，说着，还朝她们这边看了一眼。
她语气有点讥讽，笑，“这种机会，凭什么让给别人呢。”
苏倩怒色上脸，忽然冲到袁菲面前，恼怒道：“你什么意思啊？你是觉得我抢了她的机会吗？”
袁菲摆出一脸无辜的表情，摇头，说：“我可没有这么说，苏倩，你干什么这么激动？你是拿了金奖不错，也不用这么咄咄逼人吧？你拿了金奖，还不允许别人拿下一届的金奖吗？”
苏倩冷笑一声，说：“要是她跳领舞能拿金奖，也不会轮到我跳这个位置了。”
比家庭背景，周雅芳有背景多了。
最后苏倩跳领舞，还不是因为周雅芳没办法拿成绩，学校也是要衡量的。
袁菲冷着脸，轻声说：“一个比一个傲气，多大的本事啊。”
苏倩倨傲地双手抱胸，说：“比你大就行了。”
麦秋担心她们两个人起争执，越闹越大，只好拉住苏倩，说：“随便她们说吧，去上厕所。”
麦秋拽着苏倩要走。
麦秋的这个态度却让袁菲更受刺激了，有一种对她视若无睹的意思。袁菲声音吊了起来，让整个班都能听见，喊：“是，咱们班的女生谁有你们两个有本事啊，一个钓着宋时雨，一个勾着陆星泽，谁的本事都没有你们两个大！”
麦秋的动作一顿。
一口气涌上心头，差点爆发，在爆发临头悬崖勒马。她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告诫自己，不要被激将。
而苏倩已经转过身，从旁边抓起一本书就直接朝袁菲身上砸过去。
“你说什么？”苏倩挣脱了麦秋的手，径直走到袁菲身前，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揪住了袁菲的衣领，脸色冰寒，眼神宛若刀锋般锐利，“你再说一遍？谁钓着谁？”
袁菲眼神中出现了点点惧色，但周围围观的同学又给了她底气。
她挺胸说道：“我再说一遍怎么了？你以为我不敢？你敢做不敢当啊？把宋时雨像条狗一样钓在你身后，你不承认啊？”
苏倩扬手就给了袁菲一个耳光，非常响亮的一声。
苏倩俨然气怔了，“你再胡说！”
袁菲根本没有料到苏倩竟然敢动手，只觉得自己受到了天大的侮辱，发出一声尖叫，伸手就朝苏倩身上挥去。
一个男生的手在半路抓住她的手，拦截了。
宋时雨板着脸、瞪着袁菲。
“你敢动手试试。”男生的语气低沉多了，也充满威胁多了。
袁菲一抬头，看见宋时雨怒气冲天的脸，顿时吓住。
宋时雨平时都是阳光灿烂的样子，极少这么愤怒过。
袁菲闭上嘴，不敢说话。
苏倩反而清醒了过来。她不想让宋时雨再惹上什么麻烦，抓住宋时雨的手臂，说：“你别动手！”
宋时雨忽然冲苏倩吼了一声：“她骂你你就动手，你特能打架是不是？”
苏倩被宋时雨这一嗓子吼懵了。
宋时雨把袁菲的手狠狠地甩开，瞪着苏倩，说：“你平时骂我骂得挺凶，要我不要冲动，要我不要动手，到你自己头上，屁用没用。”
苏倩脸色有些难堪：“……宋时雨，你够了。”
宋时雨还要再吼。
麦秋连忙挡到苏倩前面，“停！”
陆星泽走过来，拍了拍宋时雨的肩膀，说：“消消气。”
宋时雨冷冷地剜了苏倩一眼，一脸怒气地走了。
周围的目光像刀子戳过来，都在打量。
麦秋带着苏倩离开教室，往操场走去。
一直走出教学楼，苏倩才如梦初醒，“宋时雨他是不是疯了！”
麦秋没忍住，哈哈大笑。
苏倩瞪向麦秋：“你还笑！”
麦秋连忙收声，却说：“我觉得宋时雨说得没错啊。”
苏倩：“什么没错？”
麦秋说：“你冲动起来，比宋时雨还冲动。”
苏倩气急败坏：“谁让袁菲说话那么难听，我当然忍不住。”
“忍不住也要忍。”麦秋说，“这句话可是你跟宋时雨说过的，你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苏倩：“麦秋你到底站在哪边的？”
“在朋友和敌人之间，我站在朋友的这一边，在朋友和朋友之前，我站在真理的这一边。”麦秋义正言辞。
苏倩气得说不出话。
“关心则乱，多多理解。”麦秋说，“小宋同学这也是担心你。”
苏倩：“谁需要他关心！”
麦秋：“好了，别放狠话了，你需要。”
“我不需要。”
“你需要。”
苏倩斜眼看着麦秋。
麦秋错开目光，仰头看向天空。
“别说，宋时雨几次爷们的时候，都是跟你有关。”
苏倩：“有完没完？”
麦秋说：“你自己又不是不知道，干嘛有完没完。”
苏倩：“我不想听。”
麦秋说：“那我不说了。”
终于清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