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未老先衰
“我知道了。”韩平志将流萤因痛苦而怒睁的眼皮抚下，“以后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小凤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半天都缓不过来，抽噎着跟韩平志一起安葬流萤。
尉河之战以双方打平为结果，谁都没在对方身上占到便宜。各个城池的输赢也在一个月内陆续出了结果：在黑羽军和裴氏军队的配合下，长平邦的各个城池被逐渐瓦解，又归附于温孤氏之下，唯有京城还有长平邦的人潜藏着。
温孤行解毒后醒来，了解战况之后便令裴氏军队和其余的黑羽军入京，彻底搜查京城的长平邦余部。
“主上，云香姑娘求见。”外面兵卒报道。
“让她进来。”
温孤行简单地裹着外衫坐在床榻，他已知自己因为中毒不能再行走了，相比之前更加的阴鸷。
云香款款到了帐中：“主上，裴玄他暗中与长平邦的人勾结。”
这一消息如同晴天霹雳，温孤行的眼眸立刻汇聚了凶光：“你有何凭据？”
云香把那天见到裴玄和流萤、小凤沟通的事全部说了出来：“属下特意将解药调了包，换成了梨花散，主上可以派人探查，最近长平邦是否有人因为梨花散而中毒，中毒之人七窍流黑血而亡，尸体就算放置十几年都会有痕迹。另外属下还查到被裴玄调包的药，只是外表相近的止咳丹，若是查裴玄最近的行踪，或者购买的记录，应该可以查到与止咳丹相关的蛛丝马迹。”
温孤行听着云香的话，脑袋里不断出现与裴玄在一起的一幕幕画面，这些年陪他上阵杀敌、处理情报、训练兵卒……没有一次不让他满意，可是，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人除了自己之外，谁都不能相信。
“来人。”
温孤行话音刚落就有一兵卒进来。
“去查一下裴玄最近的行迹，吃了什么，买了什么，去了哪里……全部都要知道。”
“是！”
冯云卿所中之毒和冯厉的是一样的，之前毒师就有根据毒素配制一些试验药，在此基础上配制会更快，但冯云卿已被毒素损伤了根本，就算被其他药压制了毒性，也免不了毒素的蔓延，身体迅速老化，等解药配出来时，冯云卿俨然变成了八十岁的老太太。
一个月不到，就出现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冯云卿睁开眼时，便看见自己枯黄，皱巴巴的手，上面布满了年老后的斑块，她有些疑惑：“明明……”
声音刚发出来，冯云卿就被自己吓了一跳，为何声音会如此粗哑，她抚着自己的喉咙不知所措。
明明原本在前厅擦桌子，闻声连忙跑了进来，似是习惯了冯云卿现在的样子，没有半点惊讶：“云卿，你终于醒了！”
“我，我这是怎么了……”冯云卿简直不相信这是自己的声音。
明明看着冯云卿现在的样子，心疼坏了，将她紧紧拥入怀中：“醒了就好，还活着就好。”她轻轻地拍着冯云卿的背，仿佛是对待刚出生的婴儿一般温柔。
冯云卿回抱她，又看到自己的枯树般的手：“明明，可以给我一面镜子吗？”
明明抱住她的力道加大，忍住眼中的泪水，不让其滑落，片刻后才看着冯云卿，眼里是止不住的心疼：“云卿，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振作……”
“嗯，好。”
明明出去拿了一面小镜子，背面在上，递给冯云卿。
冯云卿接过，平静地撩起正面来看。镜中的女子是个耄耋老人，白发苍苍，皱纹挤满了整个面庞，如散星聚集的深褐色老年斑印在枯黄的脸颊，从五官来看，依稀可见年轻时的倾城风华，那是冯云卿的相貌。
“我，我的脸……”冯云卿颤抖地抚过脸上的每一道皱纹，不可置信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女子的青春是一生中最美的时刻，年轻的美貌是不可逆转的无价之宝，冯云卿未老先衰，她还没有实现抱负，没有报仇雪恨，一雪前耻，肉体怎么能先老去，这比杀了她还要痛苦残忍……
“那个毒，毒性太猛烈了，一直在消耗你的身子，等配制好解药，你的身体已经变成这样了。”明明害怕她做出冲动的事，小心翼翼地解释着。
冯云卿放下铜镜，双手握紧，指甲陷进肉里都不知道疼，牙齿几乎都要咬碎：“温孤行，我要杀了你！……”
她眸中溢满了前所未有的杀意和仇恨，如即将迸发的火山，海面逐渐凝聚的台风，山崩地裂前的预兆……恨不得搅得天翻地覆。
不久，黑羽军和裴凛所带领的裴氏军队入京，全面搜查长平邦余部。裴凛比别人要多做一件私事，那就是去地牢见自己的儿子——裴玄。
裴玄被关在铁栏之内，裴凛看到他时，他已是蓬头垢面，头发凌乱，血污满身。
“懿清，你如何能干那蠢事！”裴凛紧握铁栏，牢头并没有让他进去。
裴玄没有理他，一声不吭垂着头，也不知道还活着没有。
“裴懿清！我在和你说话！我是你爹，我清楚你的性子，绝不会和反贼勾结在一起！”裴凛没有多少耐心，他看了温孤行传来的信，他根本不相信裴玄会背叛，想面见温孤行解释，可温孤行只传来口谕：去见见你儿子吧，以后见不到了。
裴凛几乎要疯了，他怒得直打自己的头，看儿子还是没有反应，拼命地敲铁栏杆，骂道：“你这个混账！别人泼你脏水，你连辩驳都不会！我是怎么教你的，何时变得如此无能……”
裴玄掩在长发中的脸庞抽动着，他父亲总是这样，一直以自己的角度看事情，从来不站在他的角度，当初离家出走也是……
“走！让他走！看他姨娘得的钱更多，心里不痛快，等他弟长大了，自然就会回来争家产了。”裴凛那时的话还犹然在耳，这是家产的问题吗？这老家伙到现在都没想明白。
身居高位久了，哪怕错了，也没人会告诉他，久而久之，他就会以为自己想的都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