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慢舞步 绿色的华尔兹 上
因学校80年大庆，平白多了一个月的假期。期间可以说我用双脚，以宿舍为中心十公里为半径画圆，基本被我摸熟了。时常与那些看我打拳的孩子们及他们的父母聊天，又常去菜场买菜，慢慢环境熏陶，生活用语已经有了一定基础。现在出去问路、买东西、算钱没有太大的问题。得出一个结论，想学外语，还是扔进环境里来。老毛子一样不讲那么多语法修辞，这就是真正的生活，不是书本。
让人防不胜防，这期间又有大事发生。
据说有一群外国学生在打篮球，后一群毛子学生想要加入，可不知怎地发生了口角，外国学生先动了手，从而演变成肢体冲突。因体格差异，加上这帮子外国学生如一盘散沙，不懂合作，被人打得节节败退。最后那个挑事儿的不服，竟然掏出了刀子，把一个毛子学生捅成了重伤。抢救了三天，还是没救过来。
这个事情引起了轩然大波，惊动了当地的光头党。也就是之前受过德国**侵略过的国家，被遗留了一种主要针对外国人的极端暴力模式，一群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继承下来”形成的团体，称为新**。大部分都是十几岁的孩子，超过十八的都很少。
从此短短十几天不停地有外国学生遇袭，甚至各国大使馆发出了通知，要求出门小心，不要在外面长时间逗留等等。沸沸扬扬，仅仅是因为一个人的不理智。
那位恐怕要问了，这是哪儿的人给大家带来的麻烦呢？
哎…谁知道呢？只会惹事、耍横、口气大体力差、打架喜欢用家伙、但又不抱团，究竟是哪呢？对了，可能就是你心中想到的，但不可说！
拜他们所赐，所有的外国人都龟缩了好一阵，期间着实传出不少戏剧性的打斗情节。比如：一群外国人想要报仇，纠结了很多人去偷袭光头党，但又不敢对付人多的，只能找一两个报复。谁成想，六对二，己方还带家伙，硬生生被对方赤手空拳打的找不到北。可笑之极！再比如：号称两个外国人，在国内都是高手，一个空手道黑带，一个多年散打，对付两个赤手空拳不会功夫的光头党，打了平手，最后因体力不支又被揍了。哎，有时候功夫片，看看就行了，也别太当真…
时隔三年后才知道，我的一个毛子同学曾经就当过光头党，但那都是儿时的荒唐，之后就退出了。可是他坦言，这么多国家，光头党都能压服，可就是起初惹事那国不行，前仆后继。包括后期陆续的反击挨打，反击再挨打，次次败次次不服，有毅力！
这话到现在我都不明白，是褒是贬，能团结想败也不容易啊…
2000年10月1日，就这样在乱哄哄的状态下，终于开学了。预科没有太精彩的内容，唯一值得说的，就是发现果然除了中国人，其他国家的数学都是渣渣。仅仅是分数的加减法就逼疯了不少人，更别提乘除了。哦，顺便再说一句，我们这届共六个预科班，四十八人，其中建筑系的加上我就有六个，都是中国人，三女三男。
经过一年的努力，我们顺利通过了预科考试。还好！
在这里过了第一个冬天，真如传说中般的冷，零下三十多度。还好毛子建房双墙体系超厚，室内外温差能差上十度，再者还有暖气。所以我们都是在外裹得严严实实，回屋就是单衣短袖。
出来前家里也做了抗寒准备，给我买了件皮衣，质量挺好，看着挺厚。谁知到这里水土不服，没有任何作用，轻易就被冻透了。在唐建大哥的带领下，坐了长达两小时的公车，我们到了城市郊外最大的自由市场，日达诺维奇。在这里花了我那件皮衣一半还少的价格，买到了一件号称犀牛皮的皮衣，当然也不知道真假。不过确实有用，一件上身寒风不透，好打理不娇气。自那之后，出门上身一件皮衣足以，里面就是短袖。这件皮衣直到今天我还保留着，不掉皮、无异味儿，杠杠的！就是太沉，穿了一冬，相当于十几斤负重训练了。
唐建告诉我，在日达诺维奇，外国人也可以自由贸易不用交费。毕业时，很多学生来这里出售不需带回的日用品。因为白俄轻工业当时不发达，再加上经济相对不佳，很多老毛子生活拮据，因此很喜欢来这淘换东西，咱们国产货特受欢迎。
第一次在这里过了中国的农历新年，也第一次没有爸妈在身边的新年。只有一些近似陌生的朋友、同学，相互之间嘘寒问暖一番。甚至连春季晚会也没有，只有毛子生硬翻译的电影来代替。与老爸老妈通了电话，内心着实不是滋味。思乡之情，在这特殊的日子被无限放大了。
2001年9月1日，我正式入了系。由于系里确实离主楼和外国人宿舍太远（注：从宿舍门口出发，三站公交，转地铁四站，再转两站公交才能到，这还是顺利的情况下）。我和另外五位同学，选择搬去系宿舍居住。共三栋宿舍楼，前后斜错分布。宿舍楼呈“丁”字倒锥体造型，真像个小金子塔。当时加上我们，只有不到十个中国人在这里住。我和一位女同学分在了中间这栋宿舍八楼，整栋楼三个中国人，同在一层。这里的条件真的比外国人宿舍好太多，虽然也是布洛克，可只有大小间，共用卫生间和淋浴间。我还是要小间，由于是莫汉的学生，价格不变，隔壁就是一个中国大哥，高三，给排水专业。厨房仍是本层共用，还好毛子们基本不开火烹饪，都是轻餐，这层厨房可以说被我们三人占据。
隔壁大哥名字个性，张飞！牛啊！可惜身材与名字反差较大，185cm左右的个子，体重比我还轻。不过人真好，而且我们是老乡。
大哥出国前有过自己的电脑公司，因为一些原因放弃了，才想来这里学点别的。往事不愿多说，这么多年我也从未再问。既然对电脑了解，那么我大胆的决定，拿出500美金，由他帮我采购了一台全新的电脑。第一次拥有自己的电脑时，高兴地我三天没好好睡觉。真的！爱不释手！
当时扯根网线，网速只有50kb而已，每月限下载量200mb，月费10美金。现在想想简直就是抢钱和压榨，可是没办法，那时条件受限，就这待遇，爱用不用。
第一次，用自己的电脑和老爸聊天，还有中文输入法，幸福感蹭蹭的。一家伙聊了近三个多小时，最后还是老爸困的实在受不了才算结束。
入系了，第一天上课，紧张！我们系的教学楼叫飞机楼，因为像个飞机，两边各有两对像翅膀一样的外凸造型，那就是大课教室。一层就是大厅、少量办公室和图书馆，从二层开始是分专业的教室，整栋楼共二十一层。如飞机尾部尖尖的最高层，就是我们建材展示厅，还记得当年帮助老师搬运建材小样，乖乖~连老毛子都累爬了几个，这也不知道哪位高人出的馊主意，展示厅放置在最上面。我们建筑设计专业在三楼。
进入教学楼大厅，哇塞！好宽敞！上了九级台阶，才是正厅。厅上二层大挑空，更显大厅的气势。学生们来往穿梭也是忙碌。我们六人来到大厅内侧的小电梯，准备上三楼。直到现在我还不明白，老毛子这么强壮，为什么总是使用窄小的电梯？中国人还好，老毛子同时上去五个就是极限了，苏联大妈那种体型，上去仨就很勉强。
另外观察还发现一个情况，那就是不管电梯或步梯，只能到某些楼层，想继续往上，就要再找其他位置的电梯或步梯，整个楼就像一座大迷宫。等后来听专业老师讲解才明白，这种迷宫式设计，是为了防止学校不被暴徒轻易占据而准备的，高杆！
来到三层看了分班通知，哎…只有我被单独分班了，其他几人分为三两结合，到了另外两班。算了，想想当时只身一人到此何其困难，小小分班，纸老虎！
进了班让我找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回忆。那就是班里二十六人，只有我一个男的，久违的感觉！
找个位置坐下，环顾四周，教室光亮的大窗、墙壁上挂满了历代好的设计作品、通长四人坐的长椅和书桌，外加能与老师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学习环境不赖！
一位女同学坐在我旁边，深深把我吸引住了。约175cm的身高、骨肉匀称、黄金比例的身材、留着长发，样貌也只能用美来形容，毕竟不知道如何用词来描述这种美貌。她名叫莲娜。后来认识了我才知道，她是纯粹的白俄女子。当年**侵略，专抢白俄女子用来优化人种，可想而知，那号称世界最美的称谓凭的是实力。可惜，现在纯白俄女子越来越少了。
上课无话，正常程序，只不过对我这老外来说，生活用语还成，进了专业领域确实不容易，有太多词不明白需要查找，自然学习进度也被拉了下来。看来仍需努力！就这样直到期中考试。
第一次正式参加系里的考试，很紧张。这里考试有个好玩之处，就是看老师何时方便，可以等着集体考试，也可以自己提前找老师单考都成。考试形式很简单，一般就是一至三道题，抽签！意外吧！当时不知规矩，还按照国内的方法背很多内容，可考试抽了签，就一道题？无需写，根据题目内容，说出你的理解、方法描述就行，有需要辅助的再配合绘图或者写出部分概念。考完，我这张纸条销毁，这么多学生，考题绝无重复，甚至有些科目，建校以来都没有出过重复的题。这家伙！新玩儿法！（注：由于我也没上过国内大学，不知道是不是国内考试也是这样，大惊小怪了，各位别介意）
我记得当时先挑战的就是基础绘画，考完当时出分，老师签写考试本（注：每人一个考试本，用至毕业，上面记载了多年来，各种考试成绩），不意外五分满分！（注：前苏联国家，大部分还保留着五分考试制度，如果低于三分就要找系主任签补考条重考，补考不限次数，保证在新学期前全部考过即可，过了时间没完成就会被留级）
我没等排队考试，主动找老师一天考完了所有专业类科目。最后剩下我最担心的宗教，哎…上课听不懂讲了什么，现在更不知如何通过考试。当时我是六人中最不怕死的，鼓足勇气找老师去考试，准备尝试身先士卒的感觉。可结果让我大跌眼镜，老师查看出勤记录，对我九十度鞠躬，握着我的手，十分感激我本学期的无缺课出勤，直接签了五分，送我出门。剩下我在门前凌乱多时~老师你的课是有多乏味啊…
就这样全部考试结束！
您也别替我过早开心。我们系每学期就有一次大设计，向学校领的一米五乘以一米五的大木板，上面绷上A0+的大绘图纸，一周不用上任何课，纯手绘不能使用电脑，只需根据老师出题完成设计并通过即可，被我们亲切称为“设计周”。这学期的设计题目是《综合别墅设计》，那位问了这是啥意思？不知是否看过国外一个场景喜剧的鼻祖《成长的烦恼》，还记得其中的杰森老爸，是名私人心理医生，他的工作地就在自己家的别墅中。所谓综合别墅，就是集生活和工作为一体的，这种私人别墅设计。
本以为结果会很好的，可谁想到评分时（注：以班级为小组，所有人的大设计板立着放在教室一排，评委组老师最少四人，共同审查评分），竟然判定我作弊要求重考。这下我可火了！
不停地追着老师问为什么？最后其中一位老师被逼急了，说出实情。原来，往年系里也有不少外国学生，但大设计要么自己做分数勉强过关，要么根本就是花钱买的设计。而我这次的设计，是多年来，外国人中最高的五分，所以被老师判定作弊！
这可真气坏了我！
确实，凡是来建筑系学习的毛子，基本上都是美术院校或专业出身，自然各方面很好。而外国学生从没人带着“底子”来这学习，情有可原。至于有些劣迹斑斑的无法控制，但一竿子打死一船人，这就过分了。当商量无果时，我做出了多年来外国人都不敢做的事，那就是申请考试委员会，重考！
很多年没有这种案例了，系主任听到我的申请时也呆了半晌。
最后在六位系专业老师的面前，花费近两小时，从快速铅笔起形、墨笔勾线直到上色完成，重新默绘，还原了我的绘制过程。接下来，就是十五分钟口述设计理念。我还记得当六位老师掌声响起时，妥了！这口气争下来了！
不过，毛子性格是不错。当时那四位判定我作弊的老师就在其中，看到结果，毫无架子，向我表示了道歉和恭喜。
此时心里别提多开心了，就好像置身春意盎然的时节，躺在那鲜草蓬松，花团锦簇，林树茂密的大自然中。这种舒服别提有多美了！虽然外面已入寒冬，仍挡不住我这不合时宜的内心季节~
就这样本学习所有考试算是顺利且正式完结了！
接下来我飞奔似得跑回宿舍，也是在一层大厅，拿起公用电话向老爸老妈报告了这个好消息。现在只记得当时滔滔不绝的激动，甚至爸妈都没能接上几句话。说着说着，一个更加幸福的话题就到了嘴边，那就是还有半年，就要第一次返回家乡了。映衬目前的状态，你可想而知~就这样，今天花费了我三张五百点的电话卡。
这是第二个年头的春节，仍然是在这里，只不过换到了系里宿舍而已。还好今年我们合资采购了电视和卫星锅，几个人一起包起了饺子，看着春节晚会，思念的家人。比去年要好太多太多。
日子么有时就是这样，困苦的时候你要挨着，不要被压倒更不要被左右，总会过去。只有足够的苦，才会有更好的甜。没有苦做对比，你知道甜到底是啥味儿么？
大一下半年没有太多的精彩故事，也可能是思乡之情盖过了一切，现在想不起来了。总之只记得度日如年，心中如荒草丛生一般。五味杂陈！直到过了最后一门考试，系主任盖章，今年，完美收官！
而后就是往返学校、签证处、机票采购点等地，做回国的准备。我记得很清楚，后半年替别人画图挣了一些积蓄。用这些钱开始给爸妈、亲人、朋友采购礼物，统统花了个干净。
坐怕了那十一个小时的长途汽车，回去采用小飞机至莫斯科，再转国内。来到白俄机场，提前近两个小时就入了关，又是大包小包的行李。坐在候机区，看着窗外一架架起飞的航班和景色。一摸兜，好么！只剩89.5美金在身，这下大发了，明年要注意节省才是。
美丽的家，我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