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过去的裂痕

即使是季透也是感到吃惊，他虽然说射击也十分精准，但像拓祈奈尹那样的速度和一副没认真的样子取得这夸张的成绩，季透没办法保证，他是打心里的佩服。

“拓祈奈尹，那个你的搭档科…科城中士怎么没有跟你一起来？”

接过递过来的训练手枪和耳塞后，她检查着的时候又问站在身边拓祈奈尹。

「科城啊…」

「也许是他太累了，还在休息。」

安雫有些诧异的扭过头，似乎认为这个答复有些难以接受。

“季透中尉难道没有去找他？”

「还有这事…？」

她反问回去，反倒是让安雫有些不知所措，而靠在墙边喝着饮料的季透则是一脸尴尬。

“季透。”

安雫掩饰不住羞愧，急忙将抬着训练手枪的手放低，故意咳了一下对那边喝着饮料，一副“反正不关我事”态度的季透开口。

“…干什么？”

“麻烦你带拓祈奈尹少尉逛一下基地，至少要让别人有个印象。”

拓祈奈尹并没有这么要求过，但这恰巧和了她的意愿，于是急忙点头道谢。

「谢谢你，安雫中尉，还有你不一起去吗？」

“不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但季透带着拓祈奈尹离开地下机库搭着电梯来到地面时，她一眼望去才知道这个基地的规模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大，只是由于航空塔台等建筑少给了人一种错觉，这里光是能够支持大型特种飞机降落的跑道就有四条，已经属于是大型机场了。

现在的拓祈奈尹穿着宽厚的防寒服和帽子，，如果不是因为风雪已经停了，她还会从防寒服的口袋中拿出并戴上护目镜，但现在根本没有。

「…那是空军的战斗机？」

拓祈奈尹伸手指向不远处正在地勤车帮助指引下前往主跑道的战斗机，能够清楚看到战斗机尾部发动机运作后的高温将周围的冷空气液化的温热水雾。

“型号是惊异蓝鸟①，你没有见过？”

他原本以为这种现役机型对于拓祈奈尹来说是再容易识别不过的了，却见拓祈奈尹摇了摇头，她的长发轻微摇摆，季透不由得看得有点入迷。

「注①：东亚共和国空军在战后新研制的战斗机，前身为参与十年大战的”蓝鸟”战机，其生产数量达到上千架，但绝大部分都在和太平洋联邦的海空大战中消耗殆尽，仅存的“蓝鸟”跟海军航空兵的“超级蓝鸟”数量不足百架。

之所以称之为“惊异蓝鸟”，实际上只是继承了名称而已，明显区别于原型机“蓝鸟”以及海军型的“超级蓝鸟”，其诞生也是在和南亚边境战争中的紧急开发产物，目的是维持制空优势，性能达到了更高的水准，可是高昂的造价也让其没有大量生产。」

「蓝鸟…」

拓祈奈尹听到这个名字能够立刻回想起在海军基地时见过的机型，现在眼前的它，不同于「蓝鸟」那标志性的无尾鸭翼布局，跟“超级蓝鸟”特有的倒梯形隐身喷口也不同。

“…估计是昨天夜里南亚方面的渗透行动激起太大反应，现在他们是去巡逻任务吧。”

其实他也拿捏不准那架战斗机到底是执行什么样的任务，因为根本不清楚那弹舱内携带的到底是对地弹药还是对空导弹，又或者什么都不携带以降低载荷来实现更长时间的侦察巡逻。

听了季透的解释，拓祈奈尹全神贯注的盯着那架即将起飞的战斗机。

「好快！」

少女惊呼出声，季透也顺着目光看去，那架发动机喷口是等腰对称梯形的“惊异蓝鸟”战机快速在地面滑行。

即使地面有积雪，但在两个第二代增推过的循环发动机提供的强大推力下，仅仅滑行了一百余米，驾驶员就拉起了战机，发动机加力产生的蓝紫色尾焰细长可见，随后快速的升空并飞向远处。

“那个是超大阵面的战略预警雷达，在过去十年大战里，它是少有的没有因为战争而毁掉的一座。”

季透跟着拓祈奈尹继续往前走了十多分钟，当她在一座靠着山岩被积雪覆盖了大半的巨大建筑前时，他直接开口解释。

并不是季透对于这种东西有多么高深的了解，纯粹是他对于这个基地太熟悉了，刚来这里的时候他也是充满了好奇，什么都想要去了解，可一旦都熟悉后就没有了兴致，甚至都懒得再去看一眼。

「这个我在某一本书里看过。」

“讲什么的？”

拓祈奈尹的目光带着对老物的怀旧感情，稍微侧过头回答身边的季透。

「述的是过去十年、十五年的故事，我很喜欢，也看了很多遍。」

每当回想起那本书的内容，她的脑海中就浮现出书中描绘的场景，在结合真实拍摄的插图更是让人有书中时代的既视感。

那是一段激情燃烧又是科技爆发的岁月，航天、航空技术的大规模发展，空天飞机不断将物品送上太空，人类组建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月面基地，还有半殖民的太空城等等。

然而那只是美好的五年多时间，也是全书的三分之一，剩余的三分之一都在讲述长达十年的战争，包括发生在月面上的资源争夺战，给人以战争的激烈和残酷，最后的三分之一则是讲述战后的伤痛和悲哀。

“我听说过，安雫还推荐我看来着，她说讲得很真实又悲伤，但我一向不喜欢伤痕文学，所以看了开头一点就没怎么看了。”

「但那可不是伤痕文学，写的是那个时代的悲哀。」

结合现在来说，确实如那本纪实类书籍相似，这个时代是悲哀的，全球大战后，各国经济陷入低迷，甚至就连发展的意义都陷入迷茫。

航天科技退化，人们抵触航天发射，认为是人类对宇宙资源的欲望跟航天的普及化才会导致“氦-3资源争夺战”的爆发，席卷全人类的十年战争让各国的民意都陷入了极端矛盾的形态当中。

一时间就连有望让人类解决能源问题的可控“核聚变”电站都遭到人们的围攻和抵制，呼喊着要求关闭聚变电站，将“核聚变”妖魔化，强大的能源生产能力被愚昧的民意所绑架和要挟。

「全球反智主义盛行的情况，即使描绘的多么悲壮和讽刺，最后也只会淹没在好坏相杂的信息化洪流中。」

季透盯着这战略预警雷达顶端的已经停止旋转的三坐标雷达塔，随口的感叹道。

“原来你看过啊。”

他说的就是书中最后作者写的后记里的经典一句话，但不会有多少人在意，即使在这个混乱年代是多么直触人心。

军人通常都是有对社会局势的敏感性，季透和拓祈奈尹也是一样，可是他们无法改变什么，他们所能做的只有服从命令，保卫国家，将和南亚的战争中早日划上彻底的休止符。

继续往前走到这个基地接近尽头时，一个被红蓝白塑料布盖住的长达近百米的东西吸引了拓祈奈尹的注意，她想走过去查看。

「“建设二十一号”空天飞机。」

拓祈奈尹用手翻开步看了一眼那已经生锈和被冻上一层冰的钛合金金属外壳，季透走过来解答。

“退役了？”

「仅仅服役五年多时间，由于战后全球反航天发射的热潮下导致被民意要挟下的政治命令，最终让原本理论寿命还有长达十几年的它停飞，一直停在这里就没有动过了，里面的电子设备都懒得拆下来，如果不是冬天把门冻住了，说不定还可以进去看看。」

她扭过头看向季透，才发现这个男人原本坚毅目光变为了对这架空天飞机的可惜和无奈。

「如果它还能飞上天哪怕一次，那也许我的父亲也就不会死在月球那种鬼地方。」

季透半蹲下来，戴着棉厚头套的手抚摸着被冰冻住的空天飞机的表面，语气没有悲伤，反而十分平静。

“父亲…？”

拓祈奈尹抿了嘴保持沉默，稍微低下头。

季透的父亲是曾经参与引发全球十年大战的月面战争，也称为“氦-3资源争夺战”，虽然时间很短也结束的很快，但算人类有史以来第一次在外太空发起战争。

「抱歉不该跟你说这些的，我该回去了，你要是还有兴趣的话就继续看，有是什么事可以联系安雫。」

他站起身转过身迈开脚步。

“你要去哪？”

「开会。」

季透右边手中拿着手机，左手抬起来挥了挥以示暂时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