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摧枯拉朽

——2094年1月21日、早上10时：

「A区全部失去联系！」

——中午12时：

「C区前线指挥部失去联系！」

——下午15时：

「已证实A、B、C战区都被东亚联军占领！」

——傍晚17时：

「市长，东亚联军已经将我们包围了……」

亚尔克港的市中心办公室里，时任市长的弗朗克·艾莫斯闭眼沉重的坐在椅子上，从凌晨爆发战争开始他就如坐针毡，如今保持着听从国防总部的要求坚守，可是才半天多时间就失去绝大部分武装力量。

海军和岸防部队在短短几个小时内遭到全灭，驻留在港口的武装警察和国防预备队不仅没能坚持多久，甚至还发生了倒戈，就让他心情复杂的是市内的一些市民愿意提供地形和运输的便利给东亚跟革新派组成的联军部队。

他坐在椅子上看向远处的硝烟，一脸僵硬的表情，注目着从天而降的紫红色光束，还有大量的飞机、旋翼机、机动装甲在空中飞驰。

「弗朗克市长，东亚联军的前线指挥官希望可以跟你谈谈。」

直到秘书呼唤了一遍后，他才回过神中来，可是得知对方竟然还想留给自己和平谈判的余地，这让他不敢相信。

弗朗克觉得有些耻辱，甚至希望一架战斗机从此时的空中掠过投掷精确制导炸弹直接送自己上天该多好，但是他根本等不到，似乎东亚联军更渴望于优先歼灭负隅顽抗的一切为霍拉鲁政府效力的军方部队。

“…我答应。”

他沉默了许久，再看着一束跟之前不太一样的紫白色光束从天上下坠的时候，嘴唇微微动弹，用刚好是秘书能听到的声音说出来，可是这位秘书也听得出来，他那语气不止是妥协，还有的是耻辱。

从他说出这话之后开始的几分钟后，亚尔克港的埃塞保守派残存的最后武装部队正式放弃了武力，城市天空中的一架银灰色机动装甲正将炮管对准一辆装甲指挥车，调整角度等待半分钟就等着充能结束后开火，但却调整姿态，放弃了开火。

「等等，亚尔克港市政府已宣布放下武器投降了。」

“…算你走运。”

季透叹了口气靠着座椅，拉低推进杆降低出力，将背部的折叠翼展开，然后缓缓下落高度最终平稳的下落到一处地面。

「上级指示后续的工作交给地面部队以及盟友即可。」

后座的安雫一脸轻松的边说边取下作战头盔。

“那我们呢？”

「系展少校让我们撤离到港口附近待命警戒，他说虽然亚尔克港市政府那边是投降了，但后续的实际控制还需要时间，我们要确保港口的安全，后续的补给舰到了之后返航。」

而此时的这架机动装甲位置就在港口附近，也就是说他们不需要再移动了，持续作战数个小时，季透和安雫也是十分劳累。

曾经是陆军机动装甲部队的两个人在东亚决定介入埃塞共和国内战后，他们就被借调到海军陆战队的机动装甲部队，尽管起初有些不情愿，可是当季透和安雫驾驶上曾经十分羡慕的MF后，他们没有一点怨言。

自从「铁翼」获准量产许可后，第一批的机体一共8架，全部都交付到海军手中，其中海军陆战队的机动装甲部队接收了4架，其中也只有这1架是双座型，原本担心没有人能够使用的好，但季透和安雫的配合十分出色，后来这架双座型「铁翼M1S」①就成两个人专用机了。

「注①：铁翼M1是基于测试原型机的技术制造，整体外形跟原型机基本无异，但复合涂层则是跟原型机的灰黑色不一样，统一采用银白色，装甲采用更薄的新型钛合金材料，实现减重和减少维护难度，安装两台增推型号的大型循环发动机，跟原型机的主要区别是没有使用小型的“氦-3”核聚变反应堆，而是常规动力。另外铁翼M1S则是为双座型。」

“系展中校在哪？”

「他的位置……」

听到搭档这么问，安雫才去注意显示屏上协同交战系统中的友军信号标记，系展所驾驶的机动装甲正在亚尔克港南边郊外的山坡上。

但真正让她关注的则是在系展的旁边也有着一个友军标记「043」，这个熟悉的编号让她立刻回想起来了。

「中校他在跟你以前幻想的“那个邂逅”在一起。」

“邂逅，什么邂逅？”

季透对身为自己搭档的安雫所说的话根本不明白，这两个人不仅是搭档，也是青梅竹马，按照对她的认识，季透认为她不像是在开玩笑。

「回去之后你自己找中校问呗。」

后座的安雫嗤笑了一下，保持一脸嘲讽的目光看向季透。

硝烟战火停息后的亚尔克港十分安静，这是得益于东亚联军彻底实际控制这座城市，似乎是由于东亚奉行精确打击战术，并没有直接造成无辜市民的死伤。

最奇特的是这些市民没有反抗，反而在安定下来战争后，一如既往的活动，只是全城戒严的状态下，基本都按照广播所说的待在家中，能让这本来以为需要至少一周才能安定下来的局面不到一天搞定，这还是得益于埃塞革新党的领导力。

而在东亚联军实际控制亚尔克港后，时任革新派领袖的洛马·亚尼斯搭乘直升机飞往市中心临时掌管政府运作秩序。

「制高点观测一切正常。」

系展按了一下头盔通讯按钮汇报情况后就取下来提在腰间，然后下拉右边的侧杆锁定操作系统，让机体锁定为跪姿状态，他打开了驾驶舱，顿时一阵凉风吹到了脸上。

他靠在驾驶舱旁边的烧蚀挡板装甲层上，正望向远处灯火通明的亚尔克港，还有远处海域的一艘平板船，那是他所属的“和平访问者号”两栖攻击舰。

这架「铁翼M1」的头部监视器闪烁着红光，光电传感系统处于警戒模式，否则他也不敢打开驾驶舱。

“系展顾问先生，你在做什么？”

「我说大小姐，我出来吹吹风你也要管啊？」

放在脚边的头盔是打开扬声器状态的，响起的是一个熟悉的年轻女声，他直接坐在驾驶舱前的踏板上，低下头看了脚下几米的草地。

“我可是担心顾问先生你身体啊，半年前你昏倒那次，可把我和汐奏给吓的不行。”

「宁祈拓上尉，你能不能不要再叫我顾问了，我现在是现役军人，级别比你高，叫中校或者30177。」

30177是系展过去的编号，重新服役后就继续沿用了。

而在另一边的山丘上，也有着一架外形跟系展驾驶的这架一样的机动装甲，只是灰黑色的在夜幕下难以分辨出来，但跟系展坐在驾驶舱盖边的收放式踏板相比，那个叫宁祈拓的少女竟然是坐在机动装甲的肩甲上，只是头盔没地方放，只好抱在怀里。

“习惯了啊，暂时改不过来，但你一定要我叫的话，也不是不行，系展中校？”

「…啧，叫你就好好说话，不是让你阴阳怪气。」

虽然听得莫名不爽，但系展内心还是心情好了点。

系展倒也不是很在意这个，他接到的任务是在制高点待命，根据从革新派那里得来的情报，埃塞保守派将有可能会发起反扑，只是时间未知。

同样的宁祈拓也是如此，确切的说除了她以外，还有两架从「无限边际号」起飞的「铁翼M1」在附近进入部署，驾驶员分别是苏一刻少校和萧零上尉。

这样的部署考虑也是必须要求的，毕竟这个地方视野良好以外，还能够监视通往亚尔克港郊外的通道，除非埃塞保守派从空中发起突击，否则特种渗透的地面轻装甲部队无论如何也是要经过这里。

「飞的真快…」

系展还放松的用嘴咬着糖边看着夜空时，刚好看到不远处的两个机影飞掠而过，能够清晰的看见发动机开启加力后的蓝白色环状尾焰，以及机翼上闪烁着的航行灯。

“钛姆工业号的「海翼」。”

他还想去问问宁祈拓，但对方就已经做出解答。

宁祈拓倒是十分清楚，毕竟那两架战斗机模式下的「海翼」就是从她的头顶不过几百米飞掠而过，至于驾驶着它们的人也是她认识的。

「上面这是打算干嘛？」

“不清楚。”

她坦率的回答，只是带着系展提的问题将目光望向刚刚那两架机体飞掠过的方向。

或许当宁祈拓亲眼目睹到装甲集群的时候，她就能明白了。

自从东亚共和国介入到埃塞亚尼克内战开始到现在已经有20多天，双方投入了大量的兵力，尤其是埃塞保守党军队，如果不是由于还能勉强能算得上入流的武器装备消耗殆尽，那么也不会偏激到使用核武器。

在1月18日凌晨遭到核打击的这一事件中，为了成功让装载核弹头的导弹命中，埃塞保守派耗尽了最后的空中力量，最后仅剩下个位数的「猎隼」战斗机部署在首都机场，仅限于防空拦截，根本不可能再发起空中战术攻击了。

而第三世界国家或许缺少飞机，缺少舰艇，但最不缺的就是装甲力量，即使是在“蓝翼行动”损失了大量装甲部队，可既然保存有很多数量。

「老大，我们真的能成功吗？」

在通往亚尔克港前不过百公里的荒漠上，一位坐在全披挂重达60吨的主战坦克里的年轻士兵问车长，他的语气有些担忧。

“肯定可以的，我们一定能击退入侵者。”

这位车长对年轻人说了谎，但是他必须实行上层下达给士官级以上的“缄口令”，也就是向依然支持当今政府的平民以及底层士兵说谎。

如果他要说出“我们的空军力量已经在几天前全军覆没了”，那么这位年轻的士兵恐怕就会畏惧，毕竟没有制空权的情况下，地面部队就是移动的靶子，更别说科技水平不是一个档次上的两军了。

「别问了，不如多祈祷一下自己别倒霉的被击中。」

车长不想继续多说些什么，实际上他早就对战争走向败局的持着必然性看法，即使用核武器挽回一时优势又如何，结果不仅没有恐吓到对方，反而激怒了曾经三大势力最强的东亚，从东亚军队能够在不到24小时就控制亚尔克港全城就足以知道。

所以这位车长早就写好了遗书，秉持着无奈和赴死的心态前往战场，跟埃塞保守党的数百辆钢铁机器组成的装甲部队一起在奔驰，借着夜幕冲向被夺走的城市。

然而不到小时后，这庞大又密集的装甲部队就被发现了，缺少远程防空能力的地面部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远处高空巡逻侦察的机体，甚至从暴露的那一刻起，不少校官就清楚自己距离死亡只是时间问题了。

「已标记目标。」

亚尔克港的郊外，四架「铁翼」型机动装甲纷纷解除待命状态，没有改变跪姿，只是将FAS02型电磁炮调整角度，155毫米的口径加上修长的炮膛让人看起来都觉得震撼，可它是杀戮机器，并非是艺术品。

（电容充能完毕）

随着机载AI的提示音，宁祈拓和系展几乎是同一时间都扣动侧杆的确认射击按钮，也几乎是同时的两枚被加速的榴弹曲射高速飞向远处，不用几秒时间就会命中几十公里外的目标。

「修正14、负26。」

并不是机载AI“诺艾尔”的提示音，而是协同交战系统里的战友，还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她听到有些不爽的，但还是按照对方提供的数据进行修正。

“哼。”

「…？。」

在「海翼」驾驶座舱的科城带着综合光电头盔正在修正校准远处地面的一个移动目标，结果通讯里听到宁祈拓有些不服气的语气声。

他愣了一下后摁动确认射击按键，让战机模式下的「海翼」发动攻击，一道紫白色的电浆束贯穿并引爆了一辆近程防空导弹车发射车，而一秒后在那辆埃塞的防空导弹发射车被击毁后的另一侧几十米，一辆正在开火反击的装甲自行火炮突然被从天而降的榴弹炸飞了炮塔。

“30177。”

宁祈拓在电容充能的时间，她将通讯切换回了小队的频段并发问，结果并没有回应。

“系展中校，能收到吗？”

「收到，有什么事?」

她觉得这个男人一定是故意，非要自己去这么称呼他才做出回应。

“先河号的舰载航空兵出动了，要求我们更改为游荡打击模式。”

「是。」

所谓的游荡打击，说好听点叫做任何人一有攻击机会就不放过，说难听些就是保持通讯畅通的情况边进行自由作战。

系展知道这消息后，直接放弃炮击，将电磁炮折叠收纳在背部，然后拉动推进杆让发动机开启加力，很快就让「铁翼M1」飞上空中。

“喂，中校你在干嘛？！”

宁祈拓看着系展的操作有些惊讶，慌忙的在小队通讯中发问。

“苏少校，还有萧零上尉，你们也？？？”

结果在另一侧由苏一刻和萧零驾驶的两架「铁翼M1」也打开了循环发动机的加力，修长的蓝白色尾焰冲击在山坡上，带动着机体飞上夜空。

「宁祈拓上尉，快跟上编队，我们去打靶！」

「我们可不能输给“先河号”还有“钛姆工业号”的人太多。」

身为小队临时指挥官的宁祈拓选择了放弃劝说，以往激进的她现在却保守也是另自己都觉得奇怪。

“…呃，好吧。”

于是宁祈拓也拉动推进杆，让「铁翼」追上不远处的三个亮点。

这可以说是一场几乎一边倒的攻防战，东亚联军进行阻击的仅仅是机动装甲部队就已经给埃塞的装甲突击部队带来不小损失。

但是随着先河号航母上的两个中队舰载机携带满对地打击弹药飞往战场后，这场攻防战就已经可以宣告结束，或者说这是埃塞军队的自杀性突击，可是到最后溃败，形成一条几十公里长的装甲残骸带，也没有一支装甲小队能够看得见亚尔克港近郊。

与其说是装甲突击，不如说是埃塞政府的最后疯狂，亚尔克港被攻占领再加上这场夜间的失败战役，已经标明了战争走向的结局。